「挽晴,来,将这颗药丸服下,好好睡一觉。」他的声调轻柔。
方挽晴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她没有接过手,而是望向他。
他被她问得一怔,随即微微一笑,「乖,吃下它,你不是忘了从前的事情吗?吃下它,你就能记起来。」他凝视着她。
「是吗?」方挽晴还是迟疑,「棠,我……可不可以不吃?现在也很好呀,我……非得记起从前的事吗?」她小声问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很怕记起从前,只要她一想头就好痛,心也会莫名的痛起来,好难受。
雨棠的耐性就快耗尽,他从来不曾这么温柔地哄过一个女人,即便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还是觉得麻烦,他从来就不是温柔的情人,
他收敛起着快要发作的脾气,语调冷了几分,「听话,吃下它,这药得来不易。」
方挽晴见他如此坚决,知道拗不过他。心底涌起一点悲哀,很无奈,很无力的感觉,却熟悉得令她惊讶。她从前也有过相同的心情吗?她接过千幽苓的果实,咬了咬唇,将它服下,然后转身面向墙壁和衣躺下,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字。
雨棠见她这样,倒也不觉得奇怪,坐在床边看她。只见她两眼睁着,定定望向一处。他不禁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不闭上眼睛?你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方挽晴没理他,只是努努嘴。
雨棠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他必须采取点行动,她才肯乖乖听话睡觉。他轻巧地躺到她身边,伸臂微一使力,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你做什么?」方挽晴又惊又羞,小手轻槌上他胸膛。
他不在意地笑笑,在她耳边轻喃:「让你乖乖睡觉啊。」
「那……也不必……这样啊!」她红着脸,小声抗议。
「嘘……」他阻止她再说话,伸过一只手,理了理她的鬓发,「别再使小性子,我累了,想睡觉。」他先闭上眼,不再出声。
方挽晴被他搂在怀里,觉得实在是不妥当。
他俩是这般接近,他呼吸的气息就在她耳畔,那热气呵红她的脸颊,一颗心也不安分地怦怦乱跳。方挽晴闭上眼,禁止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而且她的头真的昏沉起来,那药这么快就有效吗?忽来的倦意攫住她,她靠在他怀里很快睡去。
雨棠睁开眼,微微侧身,大手轻揽过她纤细的腰肢,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挽晴,好好睡吧,到了明天,你就能想起一切,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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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晚。此时,方挽晴不在身边,他记起她已服下千幽苓之果,她想起过去的事了吗?
刚念及此,门正好打开,方挽晴端着洗脸水走进来。
「你醒了?」她站在门边遥遥看他。
「挽晴,你想起来了?」雨棠问得有几分迟疑。
她将脸盆搁在架子上,动手替他绞起布巾来,「你那个药不灵哦,又那么难吃,人家说过不要吃的,你还说一定会好,你看看,过了这么些时辰,人家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她的声音听来清脆又婉转,好像未服药前那般跟他闹着。
雨棠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失望,用这种方式和他讲话,的确是没有记忆的她。
「睡了那么久,肚子不饿吗?人家很饿啊。」她看了他一眼,噘着嘴道。
雨棠心念转了好几转,为何是这样?是风痕诊断错误,或是风陵芏骗了他?然而这两种推测都不大可能,如果风陵芏骗他,那她大可给毒药,而不是像现在什么事都没有。风痕当时所说的只是一般情况,也许她的情况特殊……
「你还要在床上坐多久?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带我出去玩的吗?」方挽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也不搭理,不禁有些生气。
雨棠回过神,看着她淡淡一笑,「你别催,我这就起来了。」心里挥不去那份失落,她会永远记不得从前的事吗?如果是这样,光他一人记得又有什么意思?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吧,因为他从前如此残忍地对她,所以老天给他这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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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挽晴一直牵着雨棠的手都没放开,很兴奋地看着集市上的一切。
雨棠瞅她一眼,「现在不会不好意思吗?你看看这大街上有哪家的姑娘像你这样一直抓着男子的手不放?」
方挽晴只是笑,对他说:「我喜欢就好,我觉得很幸福啊!」她笑得灿烂,让雨棠不禁为她失了神。
「卖花、卖花!上等的胭脂水粉啊!」路旁的小贩在叫嚷着。
方挽晴拖着雨棠走到卖胭脂的小摊前。
精致的胭脂盒子,各式的耳坠珠花引得方挽晴连连赞叹,「好美啊!」
「姑娘,喜欢吗?」小贩笑着问,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雨棠一眼,「喜欢就叫你相公送你吧,这些都是刚到的新货,是今年皇宫里盛行的款式呢!」
一句相公让方挽晴红了脸。
她偷眼看雨棠,他却神色自若地问她:「你喜欢什么?」
她微微一笑,挑了一枝桃花簪子和一盒色泽鲜艳的胭脂。
将买来的东西抱在怀里,方挽晴脸上难掩欣喜的笑容。
雨棠不禁嘲笑道:「女孩子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其实我并不想买那盒胭脂给你的。」
「为什么?」方挽晴不禁瞪他一眼。
雨棠斜睨着她,「你不觉得涂脂抹粉很俗气吗?你本来就很好,何必涂抹这些无谓的玩意儿。」
方挽晴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
身边走过叫卖糖葫芦的小贩,方挽晴怔了怔,停下脚步。
雨棠问道:「要吃吗?」
她看他一眼,点点头。
于是他转身去给她买,身后的她眼里却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隐抑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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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方挽晴坐在床上,身旁放着刚收拾好的包袱,她静静坐着,又看了看这间住了几日的屋子,她就要走了,要离开这里,离开雨棠。
那颗药果然有奇效,当她清晨醒来的时候便记起了一切。她后悔吃下那颗药丸,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像之前那样全无记忆的生活下去。
她想着,苦涩地摇摇头,站起身拿起包袱,她该走了。
开了门,却教她吃了一惊,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雨棠。
他幽黑的眼眸定定锁在她身上,低哑的开口:「你要去哪里?」
「我……」她没料到他会在这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逼近一步,一只脚已踏进门槛。
她退后一步,怔怔地看他。
雨棠深沉的眸中藏着愤怒,似要将她吞噬。
「你想离开我?」他再逼近一步,「你已经想起来了?」他一把抓着方挽晴的手腕,「却故意装想不起来,你竟然骗我!」
「我……」她无语。
他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
这句话剌痛了她,方挽晴用力甩开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是的!我是要离开你!」
她说得这般决绝而干脆,使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为什么?」
她痛苦地凝视他,「在发生那么多事之后,我们怎么还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她,「我……」他的话顿在那里,雨棠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口,他要怎么说,要说他喜欢她、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吗?不!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方挽晴看着他眼里的希望随着他的沉默而隐去,内心变得忧伤戚然。
「你想要说什么?你……说不出口是不是?既然如此,让我走吧。」她语调怆然,灼痛他的心。
雨棠僵在那里,看着她抽回手,走过自己身边。
「不要走。」他不禁又想伸手拉住她。
她回头,看着他苦涩地道:「放手,你曾经提醒过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我现在也提醒你,你真要和我这样的青楼女子在一起吗?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辈子,你能不在意我的过去愿意娶我,娶一个你看不起的女人吗?」
方挽晴的话让他伸出的手僵在那里、
她看着雨棠,凄凉一笑,「你最爱的,始终还是你自己。」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外下着大雨,她咬咬牙冲进雨里。她不能停,不能停下,她必须离开他。然而天地茫茫,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只能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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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幽幽,雾气弥漫,清幽蒙胧,不似在人间。空气中隐约可闻竹木的清香。不远处潺潺的溪流声和着鸟儿轻快的鸣叫,野花开得正艳,各异的色泽映着山色湖光,如此美丽如画之地,竟是让武林中人间之色变的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