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又有人打电话来找你了,都是同一个人。我说黛玉啊,你和那个人到底怎么了?先是一声不响地跑回家来,然后又要我帮你挡电话,不过这都不打紧,你整天闷闷不乐,摆着一张苦瓜脸,让人好担心啊!”
贾母推开女儿的房间,瞧见贾黛玉抓着抱枕,躲在床铺的角落,两眼无神地发呆。
贾黛玉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妈,我和那个人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那他干嘛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来,问你到底在不在?老实跟妈说,他是谁?你不要顾忌上回相亲的事,如果有要好的男朋友,就让爸爸帮你回掉韦家就好了。”
“不用,韦歌德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贾母很讶异,“可是上次相亲,他不是……”
“别再提相亲的事了,好吗?”贾黛玉烦恼地抓着头,“我只是季节性的懒惰病,过一阵子就没事的。”
“可是我很担心你,生日就快到了,你知道吗?”
这个时候的贾黛玉才懒得理咒语的事,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月老已够让她心烦的。紧紧地抱着枕头,全身懒洋洋地倒向床铺,刻意地背对母亲,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贾母无奈地叹气,“唉,做人父母还真难,孩子小的时候担心不能健康长大,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还得替她的未来烦恼。”
老妈就是这样,老爱碎碎念,原本想回家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没想到老妈的唠叨更让人烦。但是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这里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她感慨地说:“妈,如果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不是很好吗?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啊,你想见我的时候,我马上就可以冲回家来看你。”
“傻孩子,我宁愿看见你过得幸福。”
这个时候,在家寄宿的外甥女推开门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阿姨,你的挂号信。”外甥女笑得很暧昧,还不停地对贾母眨眼。
贾黛玉没好气地说:“干嘛啊?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一封挂号信,没什么大不了的,搞不好是张罚单。”
接过信一看,信封上写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韦梭罗寄
贾母也凑过来看,“又没有写收信者是谁?怎么知道是黛玉的信?阿妹啊,会不会邮差投错信了?这种不明的信不要乱收。”
外甥女没有回应贾母的话,只是偷偷指着贾黛玉。
贾黛玉原本疑惑的脸立刻涨红,手不停地颤抖,不知道该拆还是不拆好。当她发现母亲和外甥女正以好奇的眼光盯着她瞧时,便故意不当一回事的把信丢在一旁。
“没什么,有人恶作剧吧,好了,我想睡觉,你们不介意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吧!”
外甥女开玩笑的说:“喔唷,有人下逐客令了,我看我还是先溜的好,以免被人当成讨厌鬼。”
贾母敲了下外甥女的头,“喂,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你说我是讨厌鬼啊?”
“我哪敢。”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离开房间,在离开前,又不约而同地偷看贾黛玉一眼,想知道她的心里是高兴还是生气。
然而贾黛玉聚精会神地看着信,根本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黛玉:
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到达你的手中,寄出时,我向上天祷告祈求,这些话能够传达到你的心中。
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影响力有多大,我已经习惯你在身旁唠叨,听你说着芝麻绿豆的小事,听你嘲笑电视上的艺人。你快刀斩乱麻的烹煮方法,搞不清楚红绿灯的过街方式,与小贩杀价的磨功……我从当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却变成了百般思念。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急切地盼望见到一个人。
我也不了解对你的思念会如此的令我废寝忘食。
这就是你对我造成的影响,让我怨你不得,恨你不成。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先让我注意到你,然后不经意地介入我的生活、我的时间,最后慢慢地占领我的大脑,让我不知不觉中习惯你的存在。
很好,你做到了,现在的我,仿佛是上了鸦片瘾的男人,却苦寻不到朝思暮想的鸦片。
如果你的离开是一个警讯,你是想警告我,要我认真正视你感情的存在,黛玉,我注意到了,也察觉到了,没有你的生活我很痛苦,这样的自白有够将你唤回到我的身边吗?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但我对你的感情是不平凡的,请相信我。
我将在星期一离开,在这之前,希望能见你一面,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如果你执意不愿见我,那请收下这个当初你给的幸运符,我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幸运。
你不在我身边,我早已与幸运无缘。
梭罗
贾黛玉将信封里的幸运符拿了出来,却发现不只一个,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幸运符。
难不成他也去帮她求了一个新的?
她感动地将幸运符和信紧紧地搂在胸前,这样的一个好男人,要她以后去哪里再找呢?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梭罗的爱,远比梭罗对她还深,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还在意什么呢?
如果有天谴,那是针对不忠不义的人,而她不过是追求爱情,何错之有?
贾黛玉顿然清醒,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得去找他。
她要告诉他,不管眼前有多大的阻碍在,她是跟定他了。
唉,姻缘是要如何定下的呢?
就靠这条细细的红线,将两个泥人儿绑在一起,这一生一世就永不分离了。
月下婆婆看见韦梭罗写给贾黛玉的那封信之后,就不停地叹气。她想不透,没有绑红线的两个人,为什么也能爱得如此热烈。她没有告诉月老贾黛玉最后的决定,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她还是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她盯着泥人儿瞧,一个个仔细地瞧,尤其是贾黛玉和韦歌德这一对。但是越看却越不对劲,这个韦歌德的泥人儿怪怪的,怎么看都觉得像韦梭罗那个小子。
当她瞄到桌子后面的扫帚时,月下婆婆想起了一件事。几个月前,她在大扫除的时候,曾弄倒好几个泥人儿。
不是都放回原位了吗?
啊,糟了,这个韦歌德的牌子一定是那时弄错的。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月下婆婆着急地从一堆泥人中找出挂着韦梭罗名字的娃娃,仔细一看,面目与韦歌德相差不远。
是了,就是这个缘故,所以贾黛玉才会和韦梭罗相爱。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所以然,害她还失眠了好几个夜晚。啊,谜团解开,月下婆婆也释怀了。
现在她得将功赎罪。
月下婆婆马上掏出世缘镜,镜中的韦梭罗正拖着行李步出家门。惨了,他要出国了。
贾黛玉呢?
镜面迅速一变,贾黛玉正坐在回程的火车上。哎呀,太慢了,等她回到住处,韦梭罗早就搭飞机离开了。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时间所剩不多了,月下婆婆赶紧大声吆喝着月老:“死老头,快来啊,事情严重啦!”
送走福神、禄神,月老才刚泡了壶茶,跷起腿,正准备舒服地在树下好好睡个觉,却被月下婆婆的高分贝尖叫声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他不耐烦地叹气道:“唉,神农氏老问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没事患上忧郁症,说嘛,还不都是宝贝老婆大人害的,老是出其不意吓唬人,又爱管东管西,在她的紧追盯人和疲劳轰炸之下,不得忧郁症才怪。这下子不知道是看见蟑螂还是蚂蚁?”
月下婆婆喊了好一阵子,也没听见月老回个声,她气得拿起扫帚往外冲,“死老头……大祸临头了还不知……”
一见到跷着腿悠闲喝茶的月老,月婆二话不说拿起扫帚扫向他的身子。
“夫人……你这是干嘛?”
“干嘛?再不快点想办法解决,就得等着被抓去投胎了!我可不想到凡间当一只鸡或鸭的。”
月老哄着她,“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啊?来,把扫帚放下,我沏壶茶给你尝尝,这可是禄神拿来的新品。”
“老娘没有闲工夫……”月下婆婆心急如焚,遇见这个慢郎中,急惊风的她索性一脚踢翻了桌椅,指着月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糊涂害到自己就算了,可别把我也拖下水,数千年修来的功力被你毁于一旦,我的命好苦……人家的丈夫不体贴温柔就算了,但最起码还不会落到被贬入凡间的下场……”
月老一头雾水,他抓着头,“别再打谜语了,最近脑袋很不灵光呢,那个贾黛玉和韦歌德在一起的事是迟早的,没啥好担心的,真不懂你烦什么?”
“烦什么?”月下婆婆将小泥人拿出来,“你自己看清楚,这个挂着韦歌德名牌的泥人真的是他吗?”
“不会错的啦!”月老连瞧都不瞧一眼,“这事儿我做了几千年了,从来就没弄错。又不是刚学会的,我真有迷糊到那种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