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辴完全不把她的怒气当作一回事,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看不出来,你的胃口还蛮大的哩!」
「别再说了!」
她咬着下唇,别过脸去,眼眶中泛起了泪雾。
「怎么?真生气了?」他扳过她的脸来,轻柔地吻去她眼角溢下的泪珠。
她被他这温柔的举动给震撼住了。她的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如果他能一直都这么温柔,那该有多好?那么,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情郎……
但那念头很快就消逝了。
只消一夜,她就看透了他的喜怒无常,前一刻他温柔至极,下一刻很可能他就露出了他粗暴残忍的本性……
「我……我想出府一趟。」
这时,她突然想起她的贴身丫头珠儿,还留在客栈里。
珠儿如果发现她不了,一定很焦急的!
倏地,胤辴原本柔和的目光,变得阴沉了起来:「做什么?」
「我的丫鬟还在客栈里,她若看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
原来是这事!胤辴挑眉一笑:「放心,你的丫鬟聪明的很,一大早,她就找上门来了。」
「珠儿到府里来了?」凤芷翣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珠儿没慌张的跑回武馆,要不,事情张扬开来,后果可真不堪设想。「那……她人呢?」
「佴管事已带她到『心雨轩』去了。」
「心雨轩?」凤芷翣疑惑地看着他。
「那是你以后住的地方!」
他真要强留下她!
凤芷翣低垂着头,戚然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
她抬起忧愁的双眸。「如果你真要我说什么,那么……我只想说──让我回武馆去。」
「你……!」
她的话,再度挑起了他的怒气!
「别再让我听见你要回仁武馆之类的话!」胤辴阴恻恻地瞅着她,举手捉着她纤瘦的手臂。「听好!你的身子我已碰了,这辈子,我不许有第二个男人再碰你;你的身子、你的心,生生世世都该是属于我的!」
「至少,也得让我当面去向我义父说明我的去处呀!」
他真的太蛮横个讲理了!
虽然她百般不愿意让义父知道,她当了雍亲王的侍妾,但为人子女者,怎能说消失就消失!
义父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她辜负了义父谆谆的教诲,枉费义父的宠爱呵护,理当也该当面去向义父请罪才是啊!
「不需要!关于仁武馆那边,我会派人去传达消息的!」
他一字一句,沉甸甸的音调,如钢筋水泥般地坚硬。
「如果我坚决前往呢?」这事,她非力争到底不可!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他的心意一定会动摇的,何况,她又不是一去不复还,没道理把她像牢犯一般,用无形的枷锁,把她锁在王府内呀!
「那我会先废了你的武功,再派人铲除仁武馆。」他轻描淡写地道。
她挣脱他的箝制,快速地着好衣裳,回过身,她失望地盯着他。
「为什么你非得这么不通情达理呢?如果你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我!」她可不敢奢望他会陪同她去!
「不要反驳我说的话,你唯一该做的,就是乖乖听话;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你好。」
「如果你真为我好,求你让我回去一趟!」
「你舍不下蓟子训?还想回去和他诉情?」他得来的情报中,蓟子训早已爱慕她许久。
也难怪,像她这么美艳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动心,何况是和她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蓟子训!
「我没有!我和子训师兄是兄妹关系。」
「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他更正道。
「那也不表示我和他会……」
「总之,你只管乖乖地待在府中,哪儿都不许去!」他和她面对面站着,强烈地下达命令。
她摇一摇头。「你挡不了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回武馆一趟!」
说完,她旋身就要走,突然,背后袭来一阵强烈的掌风,意识到疼痛后,她的身子已向后仰倒……
接着,人已晕厥了过去!
胤辴在她的身子落地的前一刻,双膝一弯,滑上前去,跪着接住了她。
将她柔软的娇躯抱在怀中,他心痛地呐喊着:
「为什么不依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视我的真心?为什么……」
他抚着她的脸颊,低喃门语着:「别怪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静静地注视她良久,他在她红艳的唇上印下一吻:
「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
他坚定的眼眸,如闪烁的黑宝石一般,闪耀着炯亮的光芒──
他想得到的,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得到,哪怕付出的,是一辈子的时间,他都在所不惜──
第7章(1)
座落在北京城东郊的一座东红别院,里头的主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美艳妇人。
这日,胤辴在贴身侍卫哈攀龙的陪同下,两人乘着良驹,一前一后的来到。
东红别院是一座小小的庄院,里头没有豪华的装饰、摆置,只有简单清爽的竹木家俱,和一般的民舍并未有什么不同。
「艳姨娘,近来身子可好?」
胤辴一进大厅,关心地询问美艳妇人。
「托王爷你的福。」美艳妇人略略颔首。「王爷,你这趟来,是否查到了小女的下落?」
美艳妇人殷切地凝望着胤辴。
原来,这美艳妇人正是十二年前,遭胤辴的阿玛强行押入府里当侧福晋的王艳娘。
因她坚决抵抗不从,最后甚至想咬舌自尽以保清白之身,还好胤辴的阿玛及时阻拦,但她一心寻死,趁身边的人未注意之际,一头撞上大梁柱,之后便昏厥了三天三夜。
这个事件后,府内的下人众说纷纭,以讹传讹,最后,王艳娘咬舌自尽一事,在京城的各个王府内,疾速地传了开来。
为免她又有寻死的念头,胤辴的阿玛遂建造了一座东红别院让她栖身,并且保证短时间内,绝不打扰她,但限制她不得出府,而且严禁她与外界联络。
其实,她头部经过剧烈的撞击后,有些事,模模糊糊的记不起来,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疗养,那片段的回忆一一连接,她才确定自己的确是有丈大,而且有一个女儿,但……
她却始终忆不起丈夫姓啥?名啥?还有女儿……
这个意外所产生的后遗症,倒是胤辴的阿玛乐见的,他不再替艳娘请大夫帮她医治脑伤,他认为,只要艳娘将丈夫和女儿慢慢淡忘,终有一天,她定会敞开心房接纳他的情的。
年复一年,他未料到的是,即使记不起丈大的姓名,王艳娘的坚贞,却丝毫未受波及动摇。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愿意面对这个无情残忍的现实──
「胤辴无能,阿玛所交代的遗愿,至今尚未能替阿玛实现。」胤辴叹了口气。「不过,艳姨娘请放心,我会再派人四方去查寻,没找到您的爱女,绝不放弃。」
他阿玛临终时,交待他务必帮艳姨娘找到她的丈夫和女儿,让她们一家人能团圆,以补偿他一时私心所犯下的错误。
王艳娘感激地欠了个身。「我相信王爷你已尽心尽力了,人海茫茫,要找个人实属不易,何况是找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都怪我,无论我多么努力地想,就是想不起我女儿的姓名……」说及此处,王艳娘不禁悲从中来。「一个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怎么配当一个母亲呢?我真是没用……」
「艳姨娘,快别伤心了!我想,说不定是您太过心急想记起,但欲速则不达,您愈急,记忆就愈沉淀,也许你放宽心,反而能忆起。」
胤辴轻声地安慰着。
他可是打从心底敬佩着王艳娘的。
想想,一个女人面对荣华富贵,丝毫不动心,一心为着记不起姓名的丈夫守身,多年如一日;连他额娘都从原先的嫉恨转而对她钦佩,这种女子,世上能有几人?
也因此,尽管她忆不起女儿的姓名,他也毫无怨尤,尽心尽力要帮她找寻。
事实上,他曾派哈攀龙到当年她住的那个小村庄去察访,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小村庄历经多次洪水侵袭,村里的人死的死、离的离,那小地方,几乎已杳无人烟,自然也查不到艳姨娘家人的下落;不过,当年侍卫去小村庄带艳姨娘时,她的丈夫和侍卫有过一番搏斗,后来听说又染了风寒不治而亡……最后仍瞒不住艳姨娘。
她恨过、怨过,但这些全随着阿玛的死而消逝。
「我只担心我那孩子,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不知挨了多少苫日子?或者……她根本就早已不在人间了!」说着,鼻头一酸,忍不住地掉下泪来。
胤辴凝视她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安慰。但愈看艳姨娘的容貌,他的眉头就益发攒拧……
怎艳姨娘和凤芷翣……两人的神韵竟如此相似?再定睛一看,两人的容貌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不,不可能的!
一定是自己看岔了!
他曾在阿玛的病榻前,信誓旦日地保证,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艳姨娘的女儿,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