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我要去机场,拜托,我要马上回美国去……」
「妳在胡说什么,都生病了还想回美国!」展之硕忍着忧急的心,差点破口而骂。
「拜托你,阿桦他出车祸了,小容在哭,我得回去……」为什么她好累,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撑起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她的腿也好痛……
「笨蛋,妳发烧烧得好厉害,乖乖休息别再说话了,好不好?」抱她入车里,展之硕叫司机开往两个路口外的医院。
「阿桦不能出事呀!我找不到人可以帮我……」
哑哑的自言自语听得他几乎要心碎了,他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医院很快就到了,妳马上就会没事,我在妳旁边,我会帮妳,什么事交给我来就好,阿桦、小容,我都会帮妳搞定。」
看她哭,他会抓狂,看她痛苦的皱眉,他会比她更痛苦,再听见她无助的哀求声,更让他心好痛。
「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人可以帮我……」杨克欣依旧喃喃自语着,因为她已经头昏到听不见有人在跟她说话。
车子驶入急诊室,展之硕火速抱着她冲到护士面前,让她们将她放置到病床上,进行紧急处理和检查。
展之硕烦躁的在急诊室外踱步,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他不断咒骂自己,为什么要负气离开,如果他沉稳点,别胡乱吃醋,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等待的时间折磨着他的精神,终于,有医生和护士出来了。
「你是杨小姐的家属?」
「医生,她怎么样了?」
「她的感冒差点引起肺炎。」医生的口气有些微怒。「不是我要指责你,这种季节的天气变化相当大,杨小姐有腿伤不便行动,你更应该注意她的身体,别让她淋湿又吹风,感冒发烧不是闹着玩,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疏忽而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吗?」
医生的话没有让他精神放松,反而更加紧张。「那她现在没事了吗?」
「她已经退了烧,需要多休息,待会儿有护士会推她去病房,你可以过去陪她。」医生缓了口气,拍拍他紧绷的肩膀,然后离开。
像是所有的力气和思考全部抽离,展之硕几乎跌倒坐在一旁,他弯身,抱着自己的头埋进两膝间喘息。
有一瞬间,他的脑袋几乎是空白。
随后,他却突然笑出声来,笑得夸张且离谱。
「杨克欣,还好妳没事,还好……该死的妳真的吓死我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这么害怕过。
「这位先生,麻烦你安静一点好吗?这里是医院,病患需要安静。」护士不客气的指责他。
「抱歉。」
收回笑声,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脑里却忽然晃过两个名字。
阿桦?小容?
展之硕赶紧拿出手机拨给某个人,他才发出一声「喂」,立即遭到对方炮轰。
「又是你!展之硕,你不要以为你是副总裁就了不起,现在几点?凌晨四点!你第二度打扰到我的休息时间,你……」
「张艾英,我要知道阿桦和小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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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称作噩梦的梦。
她梦到病逝的母亲,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母亲跟过两个男人,第一个就是她父亲,因为对方是有妇之夫,所以母亲只能做他的情妇,母亲天真的以为怀了孕,就可以让那个男人多注意她,却没想到因此和她的父亲闹翻了关系。
她十岁时,母亲爱上了另一个有酒瘾的男人,也嫁给了他,还添了一对双胞胎做她的弟妹,本来以前一家人可以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谁知她的父亲越来越爱喝酒,甚至还迷上赌瘾,积欠地下钱庄好大一笔债务。有一次更因为喝醉酒闹事和人发生口角,动手将对方打成半身不遂使自己吃上官司。
母亲为救父亲,花光积蓄请来律师,可对方有雄厚的背景,她们根本没有胜算,母亲为父亲累到病倒在医院,而父亲也因为肝癌死于狱中。
当时的她,面对一连串的事故,只能无助地向她的男朋友求援,对方却在这时候提出分手,母亲的病逝加上上门讨债的钱庄,让她受不了压力而在雨中哭倒。醒来后,便见到弟弟。妹妹担忧的望着她,她感到愧疚,是弟弟、妹妹照顾了她一整夜。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已经哭够了,谁说女人就一定得扮演柔弱的角色,她会努力让自己变坚强,就算不念书每天二十四小时打工都没关系,她会还清债务,让弟弟、妹妹能够过好日子。
讨厌,她不想再看到那个可怜无助的自己,为什么又让她想起呢?因为那种求助无援的感觉又出现了……
对了,阿桦,阿桦出了车祸!
猛然惊醒,杨克欣见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阿桦!」
腿上的骨折处,传来一阵阵疼痛,冷不防令她抽口气。
「笨蛋!妳不好好休息,没事乱动什么?」门那头传来动怒的声音。
杨克欣傻傻看着走向她的男人,渐渐有了印象,是展之硕把她带来医院。
不理会那道凌厉瞪来的眼神,她挣扎着要拔去点滴,一心只想快点出院,去机场办理登机手续。
他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身体,硬是要她躺回去。
「妳忘了妳的腿不可能任妳乱动吗?」真该将她绑起来,免得他的一颗心老为她牵肠挂肚。
「展之硕,你不明白……」她挣扎着想起身。
「我明白,妳弟弟在加州和一辆巴士擦撞,妳放心,我已经请人去医院了,他只是皮外伤,擦点药就没事了,少听妳妹妹胡说八道,她加油添醋的跟妳哭诉,只是希望能把妳叫回去而已。」
「什……什么?」突然听见的讯息让她一时间结巴起来。
「我说妳弟弟平安无事,妳别操心了,还是先好好照顾妳自己再说吧!」将她重新压回床上躺好,他检查点滴是否正常后,一屁股坐在床沿看着满脸讶异的她。
「你……为什么会知道阿桦出了车祸?」
他俯下身,对上她受到惊吓的小脸,黑瞳里满满是怜惜,只是口气仍是硬得要命。
「就说女人很笨,妳又偏不信,我说过不要小看我,天塌下来都有我替妳顶着,有什么事我都会帮妳处理好。倒是妳,为什么出了事情不找我,如果不是我跑到妳家楼下打电话给妳,妳以为会有人发现妳病倒在家里吗?」
她微微撇开头,却教他硬生生用厚掌扳了回来。
「杨克欣,妳就是不肯承认我有能力照顾妳是不是?」
「我打了电话找你。」躲不开他的箝制,她语带埋怨的回答。
「咦?」
「你把手机关了,后来……你说你在忙,然后挂我电话。」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她难以释怀,才淋着雨出去拦车。
「妳可以再打呀!」那时他正忙着应付四只母狮子,是后来发现来电者是她,才跑到她家楼下想找她。
杨克欣不语,眸子闪避他的审视,这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他去找了其他女人……
「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整整一天!我担心得根本没办法合眼休息,加上处理妳弟弟、妹妹的事情,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妳费那么多力气。」蹙起的眉头和担忧的神情说明了对她的忧心和在意。
他叹息,他认输了行不行,他输在自己的心早给了这个女人却不承认,喜欢只是一种感觉,他却更依恋她这个人,反正所有女人该有的毛病都出现在他身上,他不介意当作他已经爱上她了,虽然他还是不屑爱这个字。
「谢谢你。」这是她仅能说的话。
「杨克欣,妳是这样跟救命恩人道谢的吗?我要妳看着我道谢。」哪有人眼珠子盯着对方鼻子向人道谢。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种脆弱、慌乱的模样。」她现在就拥有他口中讨厌女人的个性,懦弱得想哭。
展之硕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在她昏睡的时候,她哭噎着低诉梦语,过往的一切他都听见了,一字字像钉敲进他心里,整个心都揪紧了。若不是她腿上裹着石膏,他真想躺上床把她紧紧抱着,驱走她的不安。
以前,他很乐意见到杨克欣折去傲气的模样,但现在,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见到她有一丁点儿的难过,他只爱她的高傲、有自信的模样。这女人爱逞强,他会让她在自己的守护下,继续做个骄傲、爱顶嘴的女人。
「什么脆弱、慌乱,妳是杨克欣耶!天生下来就注定克治我的女人,平常气焰高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我几时见过妳可怜兮兮的模样,别说笑话逗我了。」如果她愿意做个小女人,他当然也不反对啦!
杨克欣微微一震,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她缓缓仰起头迎上那一双黑邃的瞳眸,与他对望许久。
从他的神情里,她见到了包容和宠爱,他为自己做的一切还不够证明他对自己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