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小姐,你别怕,我们是石夫人派出来的家仆,特地来找你和少爷的。」才刚说明来意,崇纶也被这谈话声惊扰而起。「少爷,你果然在这里。」
「福叔,太好了,你怎会找到这来的?」崇纶当然认识他,这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还是一手带崇纶长大的,比亲的话,除了父亲和石啸天外,就属他了。
崇纶立刻卸下木门上的自制反锁,让福叔和两名家丁进入,看到熟悉亲近的家仆,深深一拥是属真情流露。
「我来跟你介绍,他是我家里的总管,你称呼他福叔好了,后头两位是阿忠、阿义。」崇纶替祖儿简单介绍一遍,随后即把话题导入正轨。「是我母亲要你们来的?」
「少爷,是晴婉小姐要我们出来找你们的。」福叔叹了一口气。「小姐现在和夫人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好像从二爷的牧场回来后,夫人便不时地奚落小姐,小姐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吗?」
崇纶了解晴婉想必是良心发现了,欣慰地道:「没事的,赶快把这三个小孩带回去,顺道请贝医生到别墅来一趟,无论如何要把他接上山来。」
所有的交代都处理完毕,祖儿才松了一口气,见外头风势稍歇,三个小孩才在三个家仆的背扶下,一路往石家别苑前进。
石晖日苑
两个小时的脚程后,众人才吁了一口长气,看到别墅前的那道石碑,崇纶这才绽开笑靥,引导祖儿一同进入被蓊郁葳蕤所笼罩的豪华宅邸。
他遣福叔与阿忠、阿义将小孩送进温暖的别室请女佣照顾后,见祖儿气色略微苍白,忙唤赵妈为她熬些姜汤和做些简便的三明治供她裹腹,在宽敞幽静的餐室吃着东西,对于刚经历一场噩梦的祖儿说来,无疑像置身天堂般教人愉悦。
「吃慢点,别噎着了!」崇纶替她斟满了果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便知道她体力已渐渐在康复中。
「我现在终于能体会逃难难民的辛苦了。」咕噜一口,一整杯的果汁已全数滑进祖儿的胃里。
「还要吗?要不叫赵妈多做些?」他越来越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模样。
「不了!我可不希望把胃撑大,到时要减肥才痛苦呢!」她拭了拭嘴,大略环视周遭的一景一物。「就你们三人住这么大一幢别墅啊?」
「这是祖产改建的,大约一百五十坪左右!」
「一百五十坪?」祖儿感觉目不暇给地放大眸子。「都这么富裕了,为何还要夺石二爷的牧场,换了是我,一定安安分分跟我老公在这怡情养性,享受舒服的两人世界。」
她掀开了落地窗上的垂幔,倚在缫丝织成的帘布旁,看着远方。「此处真是人间仙境。」
崇纶从后头搭上她的肩,娓娓说道:「美丽的城堡如果住着不快乐的王子,那纵使有再舒适的生活品味也是枉然。」
窗外虽然仍刮着台风的余威,但两人的心境已渐趋平静,祖儿知道他又在想着曼弦,不禁从仙境中掉回人间。「对不起!我没有那个能力给王子带来快乐。」
正在她想移开她的视线时,崇纶立即将她身子转了过来,双手轻托她的腮缘。
「是你,你是曼弦派来与我相伴的,我可以感觉得出来。」
曼弦?哼!她才要当别人的影子。
「我不是,我是平祖儿,不是你的曼弦,我的灵魂告诉我,已经没有曼弦这个女人了。」为何要卡个已经不存在的女人在中间,她没有办法和一缕幽魂共拥一个男人。
崇纶再度将她的脸移正。「给我点时间,曼弦是个好女人,她跟你一样好,爱小孩、又热心、率真、不做作、爱恨分明,最主要的,对一个爱她的人永远支持,你做得到,不是吗?」
她就是喜欢他分析道理给她听,虽然他有时也会失去理智动怒对她恶言,但始终是基于保护她的立场,她不能多苛求一个男人务必十全十美,神话般的男人毕竟都是活在故事中的。
「好嘛!我不再吃曼弦的醋了,再怎么说,她曾经在你心房住上好长一段时日,对她有感情有回忆是正常的,是我太不懂事了。」楚楚纤柔的自我忏省,教崇纶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多疼她几分。
「谢谢你,是你让我对生命又充满了光彩,答应我,你会一直陪着我。」碰上祖儿,崇纶一直认为是曼弦在天堂安排的。
祖儿第一次发觉男性的拥抱是如此压迫心肺,她紧紧埋进他宽硕的胸膛,温暖而有力,这是她一直渴求的港口,宛如天然屏障为她挡去风雨霜雪的摧残。
两具躯体缱蜷在灰蒙的落地窗前,浑然不知一阵轻如鸿毛的脚步声如鬼魅地逼进,从挂着链子的眼镜中射出的寒光,正森冷地瞅视这对炽烈蔓烧的男女,瘦削的冰斧脸,不带一丝表情地冷冽骇人。
第6章(1)
「平小姐,我实在太低估你了,连我儿子都会栽在你的手上,你果然也是冲着石家的财产而来。」石夫人的话像初冬的早雪吹来一阵凉风,冻得祖儿像根冰柱,动弹不得。
「妈!祖儿对石家的财产没兴趣,别给她冠上这种罪名。」崇纶自是为祖儿披上盔甲,以御石夫人的唇枪舌箭。
石夫人如狐般的再挪近两步。「厉害的女人我见多了,崇纶,你别被爱情冲昏头了,你忘了吗?曼弦就是彭小涯介绍给你认识的,而这位平小姐又是彭小涯的好友,如此简单的联想,还想不出其中的奥妙?」
「石夫人,您说什么我不懂。」祖儿自觉荒谬极了,怎么这老太婆联想力这么丰富。
「你当然不懂了,不过你道行还太浅,只可惜我这儿子想老婆想疯了,才会着了你的道。」石夫人的话不带任何委婉客气的字眼,一一夺命攻讦。
「妈!够了,别把每个女人想成跟您一样,祖儿事前根本不晓得石家的一切。」他为祖儿鼓动簧舌辩护,不让石夫人伤及分寸。
「不晓得?」她盯住祖儿深眸道。「那天在石家牧场,她倒是表现得可圈可点,为了博取你的信任,拿我和晴婉当垫脚石,高招。」
「那是我无意中听见的,总不能你们要害石二爷而我置之不理吧!」祖儿挺身为自己辩驳,太狡猾了,给她冠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你只为二爷着想,那我请问你,为何到后来又把那姓左的小子撵走,故意引崇纶跳进你的奸计。」犀利的质询如流星刷过般接踵而来。
「福叔,帮平小姐准备客房,她该休息了。」崇纶适时岔开话题,他真受不了石夫人把每个人都看成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慢着!」石夫人阴鸷的眸光射出一道自信。「听说平小姐是三更半夜偷偷离家的,对吧?」
「妈!您没事探人隐私做什么?」
「别每件事都替她护得好好的,如果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也可以进我们石家,要我如何跟你死去的老爸交代?」石夫人几乎要呕出血来,难不成崇纶真要成为别人的第三者?
祖儿的面纱整个被揭露了开来,她极力想隐藏的伤心事,竟被精明的石夫人给挖了出来,自尊心的冉冉腾升,她骠悍地看向石夫人。「您又怎么笃定我非要嫁给您儿子,没错,我是偷溜出来的,但这是我平祖儿自己的事,要羞辱、要责难也轮不到您来教训。」说完,头也不回地奔出餐室。
「妈!适可而止,不要逼我恨您。」说完,他立刻顺着祖儿的脚步追了出去。
祖儿一跨进庭院,崇纶便拦在她面前让她停了下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的脾气,管她爱怎么说随便她去,那么在乎做什么?」一堵肉墙硬生生拦阻她去路。
「我不认为你母亲在开玩笑?」眸中带着粼粼泪光,她是不该希冀太多的,这感情的道路为何她走来总是格外艰辛。
崇纶不希望她多说些伤彼此心的话,一把将她搂进宽阔的胸膛。「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一直渴盼能再次有个人可以疼爱,我不希望重蹈过去的错误,我要掌握你,任谁也不能将你骗出我怀中。」
祖儿隐在他怀中啜泣,崇纶似乎将过去对曼弦的疏忽回馈在祖儿身上,而她?能顺顺利利和崇纶共织未来吗?
石夫人、Jacky,甚至……左慕塘!
这些人在她面前成了钢筋水泥墙,成为她与崇纶相结合的阻挠,实在是令她伤断脑血管神经。
「这件事晚点再提,如果你真在乎我,不会急在这时的,对吗?」她好烦好烦,一大堆顾虑像龙卷风一样眩惑了她,拧疼了她的心。
「也好,不过……」崇纶抬头看着台风外围环流仍滞留着,且山区道路大多被泥沙土石冲刷破坏,坚定语气不容置喙。「不过你不能现在走,等到台风完全过了,我再陪你回营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