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是不是想问大雄有没有来!」祖儿知道他的绰号后,乘机幽他一默,立刻引来一堆笑声。
「不是啦!圆仔花叫我问老师,说老师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他呵呵笑道,手里还拿着一包蚕豆酥。
「这……」小孩子的一句无心玩笑话,竟勾起了祖儿不愉快的回忆。
「技安!平老师可不能让你随便开这种玩笑的哦!你想让我罚你洗明天中午的餐盘吗?」小涯及时出了声解祖儿的围,这群半大不小的小鬼实在令人很难猜测他们脑袋瓜到底装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祖儿怕冷了场,绷紧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红咚咚地笑说:「范晓萱都不急,我急什么?」
如银铃般的童稚笑声宛如天籁般美妙,她庆幸自己中途的介入,没有引起这群小鬼们的排挤,反倒能很活络地与他们打成一片。
「怎么忘了介绍我出场呢?」浑厚富磁性的嗓音从「技安」的后头传来。
「左老师!」一群羞涩带着腼ˉ的小女孩轻轻出声。
这名抱着一捆柴火,有着西部牛仔伟硕比例的男子,穿着一件牛仔吊带裤,上半身并没有衬衫的搭配,使得他看来结实有力,脸部的线条很有俊美男子的弧度,稍微凌乱的头发,看来颇具男人味。
「左慕塘,现在不是你在巡哨查营的时间,怎能擅离职守?不怕小木屋内跑进什么小动物,会吓坏小朋友吗?」小涯半开玩笑地询问眼前这名高大男子。
他大剌剌地抱着木柴搁在火堆边,一双湛蓝如钻的眸子在站起身时正好迎上祖儿。「你好,我叫左慕塘,这座森林的解说指导员,怎么称呼?」
「平祖儿。」祖儿很欣赏这种俐落男子,自然又不拖泥带水。
他微笑地站了起来,绕着营火走一圈,朗亮的声音大喊着:「各位小宝贝们,平老师漂不漂亮?」
「漂亮!」所有小朋友如同腹语娃娃般对左慕塘的指示高声相应。
小涯立刻冲进营火圈内,咬着左慕塘耳朵道:「这些小鬼年纪还小,你少灌输他们不良的思想。」
他将小涯的帽子一压。「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八股思想,人类也是大自然中的一环,你可以说花很漂亮,就不能说人漂亮吗?」
「歪人说歪理。」她啐了他一声,立刻转移话题,对在场小朋友说:「彭老师来教大家跳『小毛驴』好不好?」
「彭老师!那种舞好幼稚,我们要左老师教我们跳玛格莲娜!」一向在团体中居领导地位的小海说道。
「什……什么玛格莲娜?」她为这群主人翁资讯的发达而咋舌。
「不错嘛!这我也会跳。」祖儿也兴这玩意儿,自然不想错失表现的机会。
左慕塘终于遇到一位和自己磁场相若的女子,面对她潜在的随和个性,他内心直称赞。
「祖儿,可别这么快就被收服了,他可滑头得很,你不要同流合污。」小涯以老校长的口吻通牒她,怕她又一头栽进另一窟烂泥巴里。
「跳个舞嘛!这才像营火晚会。」祖儿兴致高昂,实在不明了小涯的说词有何正面的意义。
随着录音机快节奏的舞曲扬起,众人像庆祝丰年祭的山地人围着营火尽情狂舞,哔啵的火花爆擦声带起整个湖边的盎然,那一群群在文明生活中浸淫得有点手脚僵硬的城市儿童,也在左慕塘和平祖儿灵动逗趣的带动下,变成林间乱窜的松鼠般,矫健地舞出他们的肢体美来。
整个营火晚会在左慕塘充满西部原野牧场的口琴声中谱下终曲,一盏盏油灯在小涯与祖儿一一巡视孩子们上床后,才逐渐在森林中隐翳下来。
趁着还有皎洁月光的灿明,祖儿握着一支快吃光电池寿命的小手电筒,和两件浸透汗水的内衣,悄悄地来到湖边,用脖子夹着光源,赶快趁着大伙熟睡之际,将这种不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衣饰洗涤一下,谁知道要是给这群小鬼看见了,又要考她什么「脑筋急转弯」,她才吃不消呢!
接近午夜的湖畔,有着一层萧瑟的凄美,松林沙沙地在夜风穿梭下而奏起属于森林的乐章,染上靛蓝星布的天际,偶有流星天外飞来一笔的生花之巧,张罗着这块营区的色彩感,湖面如被熨烫过般滑柔,就算有恶作剧的水蜘蛛恣意破坏,但经过水精灵的自行修补,始终未撩起湖面的浮躁。
祖儿欷吁地在空气中低喃,她想她是来对了,大自然可不像男人一样痛蚀她的心,击溃她的爱,更不会以残毒的字眼将她堵死在墙角,她早该摆脱与敌人共枕的噩梦,不再把心随意让男人糟蹋弃屣。
「平老师!」肩膀被猛地一拍,祖儿魂魄散了一地,手中那件蕾丝的小可爱扑通一声掉进湖水中。
她倚在滑湿的苔石上,怔怔望着眼前这位黑夜访客。
「是我,左慕塘,你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苍白?」一座日光照明灯举至额边才让祖儿一窥来人面貌。
「这种幽默不好笑!」她气得将滑进水里的右脚抬起,脸上突增夜叉的狰狞。「太过分了,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吓死人的吗?」
「我以为你和我心灵上有默契!」左慕塘大而化之的一语带过,没将祖儿的大惊小怪搁在心底。
「鬼才跟你有心灵默契!」这种男人最要不得,做错了事还厚颜无耻地找藉口搪塞,她一面捡起衣物一面道:「小涯说得没错,你是够滑头了!」她站了起来,发觉脸盆里的东西怎么少了,四处张望之下,才发觉被他一吓而脱手的小内衣已越漂越远。
「怎么了?贴身宝贝不见了?」慕塘暗笑她的难以启齿,但另一方面也已脱去鞋袜,上衣T恤一剥,迳往冰冷的湖水跳去。
「喂!你不怕冷死啊!」尽管祖儿在岸边跺脚叫喊着,慕塘仍像条矫健的旗鱼,破水而前进。
幽幽深深的邃绿湖水,在左慕塘壮硕的同体划舞下,出现的波纹竟也柔顺得如女妖之发,水纹的迤逦之姿将左慕塘的泳影拱出一幅油画般的美景,如同森林中吹笛的美少年独自在月光下拨水戏鱼。
待最后一波水花在岸边逐渐静寂宓穆之后,慕塘的手中已多了件白色的布料。
「别急,该是你的准跑不掉!」他捏着衣带处,怕不小心亵渎了女性的私密。
祖儿没好气地将之抓回怀中,她偷瞄地看向左慕塘,水滴凝成晶露般攀附在他咖啡色的肤质上,健康壮美的古埃及勇士身材,足以扼杀异性的灵魂之窗,她幸好及时惊觉自己失了态,忙把理智灌入脑波。
「我们算扯平了。」慕塘抖了抖身子,重新将T恤套上,凉凉的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出波浪般的层次,潇洒又墨亮。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还出来吓人?」祖儿开始质询他的过失。
「吓人?我能吓谁?」他义正辞严的说:「我是这露营区的巡守员,全营的安全防护就靠我一个人,每晚就寝前我还得例行性的巡区一遍,你说,对这种尽忠职守的好青年,你忍心批评吗?」
第1章(2)
这么说来,是自己作贼喊抓贼喽!
「照你这么说,是我违反营规了?」她一副任煎任煮的样子。
「念你是初犯,又是老师的身分,记警告一支以示惩戒。」他口气如训导主任,恩威并济。
说来说去,他反倒以客为主,一点良心谴责都没了吗?有时想想,男人到哪儿都一个样,永远认为自己是对的。
「喂!打哪来的,怎会想到来这种没有文明的偏远山区?」慕塘为表友好,拿出绅士的风范打开话匣子。
「小涯事先都没跟你提及我?」她惊愕地问。
慕塘抓起脚边一颗鹅卵石把玩道:「你就跟政府搞国民外交一样,要到哪国访问,事先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而她的口风跟新闻局一样紧,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漏半点风声。」
祖儿嗤笑着说:「那是你自己品德操守恶劣到叫人不放心吧!」
慕塘有点发噱。「要是我道德规范真不及格的话,现在我会坐离你那么远?」
「说不定这是你的障眼法,想让我对你失去戒心。」她回马枪地反驳他一记。
「你认为我对你有意思?」慕塘大无谓地坦言不忌,口直心快的个性教城市来的祖儿有些无法应对。
她不准备对他这句无聊透顶的话下注解,挽起了脸盆直奔回小木屋。
「怎么?这话题很尖锐吗?」他倒退地与疾步向前的她说着。
她挤出面具般的笑容。「不尖锐,但是非常非常地没营养。」
「你若不多告诉我一些你的资料,从明天起,我们分配在同一活动组别,怎么带动小朋友进行各项露营活动?」慕塘严肃沉稳的说辞,像颁布宪法般叫人信服。
「我跟你在同一组?」她停下来,如闻恶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