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按,倒是让恕堇有了一点反应,她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平常都不锁门的,今天为何这般谨慎起来了?」
「你是梁恕堇?」恕蕊开门见山,不跟她打迂回战,直截了当的想求个证实。
恕堇一愣,惨澹一笑,她早将自己的名字忘了,因此对这个问题也没有太过于震惊,倒是对她的声音感到有些错愕,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就这样,两人四眼直愣愣的对上。
「我并没有说你能够进来,请你出去。」恕堇站了起来,不知何种原因,她就是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恕蕊放下铁盘,带着一抹看穿她心事的诡笑说:「你不要再演戏了,我知道是你,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照样能认出你来;你实在不简单,在那堆土石流的冲刷下还能存活下来,可真是命大啊!」
「你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再说一次,我并不认识你,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我叫医院的警卫人员赶你出去。」恕堇不愿跟她正面以对,背对着她冷然的说。
恕堇现在的冷漠自持和以前的娇弱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从她的谈吐和对答,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处理事情上已显然有着很大的进步,对于这已非吴下阿蒙的她,恕蕊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恕蕊想了一下,决定改用亲情的方式,想让恕堇自然而然的撤除心防。「姐,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抢走你的男朋友,可那是你自己当初心甘情愿拱手让我的,现在看我们这么的要好,你才想从中破坏,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卑鄙吗?不过我们毕竟是姐妹,我不会怪你的。」
尽管恕蕊动之以情,还刻意的将说话的口气缓和,然而恕堇一点也不为所动,这些话对她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
她不屑的说道:「你犯不着这样委曲求全,我没那种福分当你的姐姐,还有,我并不认识你男朋友,昨天之所以会对你们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当时感觉到你的动机并不单纯;凭藉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我不相信你会真心爱你的男朋友。」恕堇的话听来像是个爱情评论家,根本就没有因为季敖与恕蕊的恩爱有加而吃醋。
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恕蕊的心像是一团打乱了的毛线球,听她的口气,俨然跟个素昧平生的过路行人一样,她真的是恕堇吗?要真是她,为何反应这样的冷淡;若不是恕堇,那又为何她所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又是强烈到教人窒息的地步。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存心要找我的碴,看我不顺眼就是了。」恕蕊气焰高张,带着挑衅的话语直逼近恕堇。她的心中有着自信的把握,若是以前能够吃定恕堇,现在也照样要让她明白,在任何处境下,她都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看你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我劝你,别给自己一种不诚实的爱情,迟早会毁了自己的。」恕堇下了一个中肯的结语,希望对方能听得进去。
恕蕊觉得今天是徒劳无功了,才多久的时间不见,她心目中那个软脚虾的姐姐竟也变得精明干练了起来,她非得稳住自己的阵脚,好好想个因应的对策不可。
「你最好就此专心的在这里养病,别想再对季敖动任何的歪主意。」
听到「季敖」两字,恕堇全身一震,原来在她脑子里不断徘徊不去的那影像模糊的男子,就叫做季敖。
「等等,你说你的男朋友叫做季敖?」
恕蕊直觉她的反应不可思议,恕堇不该问这种没大脑的问题。「够了,你不觉得你装得太过于虚伪,反而让人耻笑。你最好牢牢记住,要是不想让我们之间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你最好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撂完威胁性的一句话,恕蕊从容的开门出去。
其实她万万也没料到,恕堇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因素,才会变得这么沉稳,并不是她刻意装出来的;这点,一向精明的恕蕊也未察觉出来。
恕蕊走后没多久,品蓉走了进来,她对着恕堇说:「我已经通知蒲赛隆传真一些你的资料,我想这样一来,就有助于帮你恢复记忆。」
「骆小姐,谢谢你,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恕堇的过分见外,倒让品蓉听来有些刺耳,她长叹一声道:「真怀念以前你对我大吼小叫的日子,那时候你哪有现在这么多礼。」
「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只是,从住进这家医院以来,我天天都在试图让自己能够找回一些旧有的回忆,可是,除了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像外,就只有那个叫做季敖的男子。你说过他曾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真正爱过的一个男人,但为何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却是让我的心直坠入谷底,我真怀疑你一直跟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恕堇对于品蓉的话持保留的态度。基本上,在她尚未完全恢复记忆之前,任何人的话都不能当作一定的标准;所以品蓉的出现,她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兴奋与感动。而这种种迹象显示,她的失忆病情并没有多大的起色。
品蓉不因她的态度而生气,反而说道:「那是因为你的脸上戴着面具,他看不见你,而且你现在这般的削瘦;我想等你脸上的伤医治好了,人也丰腴了;他应该就会认得你,也会看清事实的真相。」
殷殷劝慰的低语,直教恕堇心中稍飘入一道暖风,在这异国的陌生土地上,能有这样一位朋友,也不会那么孤单。
「但愿你说的能成真那就好了。」始终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眸,总是为了那张徘徊在心坎上的影像而湿濡,她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会记起过往的所有故事,那一篇篇和季敖浪漫的甜蜜往事。
***
为了要让恕堇早日记起过去的往事,品蓉决定亲自去找季敖,她必须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将恕蕊的狰狞面目撕开,不让她再进一步伤害恕堇,也顺便要让季敖知道,这些日子来他做了多少的胡涂事。
「小姐,请问你要找谁?」一名护士问道。
品蓉在韩平的指引下,独自来到恕蕊的病房,她探头探脑的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此一举动,让巡房的护士小姐碰个正着。
「请问这间病房的病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是指梁恕堇小姐吗?」护士张着大眼笑吟吟的道。
梁恕堇?这应该是恕蕊假借恕堇的名字来欺骗大家,她为了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随意的回了她一句:「没错,我是她的朋友,来看看她的病情如何?」
「她好像和她男友到顶楼的天台上走走,你要自己去找她,还是要我们去帮你叫呢?」护士小姐又是亲切的一问。
品蓉立即摇了摇手。「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就可以,你告诉我怎么上去就行了。」
「你直接搭电梯上十五楼,走出去后右转,你就会发现到他们在那里了。」护士给了她一个方向,要她搭直达电梯。
「谢谢,实在是麻烦你了。」
品蓉道过谢后前进没几步,那名护士又记起什么事似的回头叫唤她一声:「喔,小姐,天台上的栏杆现在正在维修,你不要靠得太近。」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回,品蓉终于顺利的进了电梯。
一上十五楼,只见天空雾茫茫的,厚云堆积得像是狂风暴雨即将来袭,将整个天幕刷上一层灰;只不过,这种天气也不下雨,湿闷的空气倒教人昏沉沉的。
品蓉放眼望去,并没有马上就发现到恕蕊和季敖的踪影,一时间,平台上静谧得透出一丝不寻常的诡异气息。
她绕了两圈,终于在一处牵牛花藤边发现了一名留着跟恕堇一模一样短发的女孩子,正欣赏着天空灰霭霭的景象;那张充满心机又阴沉的脸,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联想到像是从沼泽深处来的魑魅,等着好奇的人来自投罗网。
品蓉一眼就认出她来,加快步伐的朝她走去,每踏近一步,她就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够保暖,好像接近阴森森的地窖般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恕蕊没有移动半步,也没有将头撇过去看品蓉,就是心知肚明她的到来。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找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事吧!」品蓉直接跟她把话挑明了说,恕堇怕她,自己可不吃她那一套。
「你来这边干什么不干我事,但是相对的你要有自知之明,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称心如意的。」恕蕊回过头,眸中带锐芒的将品蓉瞧个仔细,巴不得将这个左右恕堇的好朋友彻底的碎尸万段。
品蓉早看不惯她这种嚣张又目中无人的嘴脸,脱口便说:「只要我告诉季敖实情,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