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一再纵容她的蛮横不讲理,甚至于让她抢走了季敖你也闷声不响,这就是你补偿她的一种方式?」品蓉也放下了筷子,实在不敢相信她的牺牲。
恕堇让品蓉针针见血的说得哑口无言,她从小心肠就软,而现在又只剩下她和恕蕊留在台湾;当初父母要移民时,她怕恕蕊万一跟父母住,天天照三餐跟母亲闹别扭,因此才从中协调,自己担负起照顾恕蕊的责任。
「她够可怜的了,我知道她之所以有今天,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责任。同样是双胞胎,我就能健健康康的成长,而她从小就要三天两头跑医院看病。童年时,我受老师和众人的疼爱;而她,就只能在角落看我被人赞美、宠爱。当时,要是我也能懂得将一些荣耀分给她,说不定现在她也不会变得这样令人难以接近。」说来说去,恕堇还是认为恕蕊今天会变成这般地步,是自己没有善尽姐姐的职责。
「那你现在傻傻的为她做了这么多,我请问你,她有说过:姐姐我感谢你的话吗?这样一个只知人家都欠她,而她自己都不懂得要回报的人,你为她做牛做马一辈子,她也认为是应该的。」品蓉气饱了,剩下的半碗面看也不看便倒入垃圾桶里。
「生气了?」恕堇怎会不晓得品蓉的那点心眼,她是好打抱不平的那种人。
「生气是不敢,可是……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季敖的下落?」品蓉边说边走往厨房。
她这话让恕堇一震,她当然是关心季敖的,基于相交四年的感情上,恕堇心中仍难以遏抑的关心着他。
恕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颗心也随着品蓉的话降至谷底。她反身将手肘支在桧木椅背上,无奈地说道:「我跟他都两个月没联络了,茫茫人海中你教我从何找起?」
「总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吧!他应该也会有一些要好的哥儿们,或者是几个知心的好友;要不然,他的同学之类的……还是,你们曾经有过甜蜜回忆的地方。反正,你要积极去找,幸福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的。」洗碗的哗啦啦水声虽盖过了品蓉大部分的声音,可是恕堇仍一字不漏地听得仔细。
「找到后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地看着恕蕊再次从我身边将季敖夺走,你明知道我和季敖都无法再承受一次那种椎心泣血之痛。要是明知结果会不利于我们,那至少季敖逃掉,一个人解脱总比两人一同受苦要好得多。」
恕堇的这些话在狮子座的品蓉听来,简直是懦夫的畏缩行为。「那你意思是说,孙季敖是死是活,从今以后都跟你无关喽!」品蓉回过头,神情有些气恼。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做,替我摆平恕蕊那难缠的妹妹吗?」
品蓉闻言,还真的拿起一把亮晃晃的菜刀走了出来,在恕堇面前磨着刀面,一脸神秘,以变态的沙哑声音说道:「摆平她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安安静静的,从此不再烦你。」
「不……不会吧?你是说……」
「杀了她!一劳永逸。」
恕堇发现品蓉的眼神和以往不太相同,那是只有在公司开会时才会出现的严肃面貌,如今,那张如扑克牌女王的脸正阴沉的看着她。
「品……品蓉,你在开……开玩笑的吧!」
品蓉反握刀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的说:「你看我像吗?」
一股冷飕飕的凉风从恕堇裤管灌了进去,让她全身毛细孔全开。
「品蓉,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当恕堇看见品蓉忍不住笑了出来时,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品蓉收起菜刀说道:「我这样就吓到你了,难怪你家那只小母老虎随便对你吼两声你就没辙了。」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跟她大吼小叫、怒目相向才行?」这样的情形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我不是刻意要你和恕蕊的关系搞砸,只是……我们也许可以来搞个失踪记,让她找不到你,总不能我们在明她在暗,老是处于挨打的份。一旦她找不到我们,她什么戏也没得演了;至于季敖那边,我会叫公司的小廖和蔡姐他们替我们过滤电话,我相信季敖若是找不到你,一定会打电话到公司去的。到时候我们在国外碰面,我就不信恕蕊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够想到这点。」品蓉提了这意见来解决目前这刻不容缓的问题。
「这样好吗?那万一季敖都没打电话去杂志社呢?」恕堇谨慎得将每个层面都顾虑周详。
品蓉闷哼了两声:「那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个屁用!以后你就可以大方的将他推给恕蕊,跟他们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了。」
在毫无头绪的心理状态下,恕堇也只有接受品蓉这样的安排,她实在应该对恕蕊无法无天的行为稍作喝阻,也应该弥补她过去所做的错误决定。季敖今天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她不可说没有责任,是她拱手将他让给恕蕊,陷他于痛苦深渊,她没有理由再让恕蕊继续折磨他。
「那我们要如何失踪呢?」
品蓉看她开了窍,遂把心中的计划告诉她:「我知道蔡姐最近要找个泰国的新旅游地点做专栏介绍,不如我向她申请让我们两个去做这个案子。一来可以避免恕蕊三天两头到公司去骚扰你,二来你也可以散散心,顺便等季敖有良心能打电话到泰国给你;这样的安排,该是两全其美吧!」
「是三全其美吧!我看是你也坐不住办公室,想出去溜达溜达了。」恕堇一眼看穿了品蓉的心思,品蓉只要有这种海外专题的案子,总会自动申请外放。
「这么说你是答应喽!」她抓着恕堇的手,高兴自己游说成功。
这晚,她们这对姐妹淘便一直望着满布繁星的夜空畅谈了一整夜。恕堇一直认为,要是品蓉跟她是亲姐妹的话,那该会有多好……
***
恕蕊这回真是严重失算!她没想到自己傻傻的站在恕堇的杂志社楼下等到十点,还不见恕堇的踪迹。最后,她火冒三丈的冲进大楼的一楼柜台,质问楼下的管理员,才知道杂志社早就空无一人,害她白白的站了几个小时的岗,最后还是让恕堇给跑了。这对于凡事稳操胜算的她来说,无疑是一大羞辱。
妈的!八成是骆品蓉那老处女搞的鬼,要不然,凭恕堇那不会拐弯的神经,绝对不会想到从后门溜之大吉。恕蕊龇牙咧嘴的咒骂了一句三字经,问候了品蓉家的十八代祖先,还猛踢了楼面的电动门一脚,依然消除不了心头的那股恨意。
一走到大马路,恕蕊急忙忙的招了辆计程车;她总有找到季敖的方法,就算恕堇不想告诉她,她也有办法法查得出来的。
约莫半小时的车程,恕蕊来到一家闹烘烘的Disco Pub,大门站了一些奇装异服的新新人类,每个经过恕蕊身边的人也不免朝她望去;她那一头红发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更显闪闪动人。
「看什么看,有本事来钓我啊!」恕蕊一身黑色的性感紧身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呈现,加上飘逸的红色长发,活脱像是个地狱来的小妖姬。
她对着那些只敢远观而不敢上前搭讪的男子投以轻蔑的一眼,随即掀开黑色布幕走进Pub。里头挤满了一些纵情狂欢的声色男女,远远望去,烟雾弥漫中的人群,充分展现着人性丑陋奢靡的一面。
「我说我的小花蕊,你终于想到要来看哥哥我了。」
恕蕊才坐在吧台没多久,一名光头又戴着一副粉红色圆框眼镜的男子便出现在她身边,满嘴的烟臭味,和他贼兮兮的老鼠脸一搭,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少在那边哈拉些营养不良的屁话,我问你,孙季敖这阵子躲哪儿去了,你老实招来。」恕蕊点了一根Salem凉烟,并对酒保使了个眼色。「给我调一杯『缤纷脑浆』!」
「你还是点这种烈酒,我说算了啦!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为何你非要孙季敖那小子不行,我敢说你只要放风声出去,我保证有一大票形形色色的男人供你挑个过瘾,凭你这种一等一的姿色,还怕没人要你吗?再说,你家老头在美国又经营个电器王国,这种条件,叫我三更半夜跪着到你家帮你洗脚我都甘愿。」小K捻熄手中的烟,对着这位多金女郎极尽所能的巴结。
恕蕊看他一张嘴油腔滑调,自是不将他的话当成恭维,她依旧臭着一张脸说:「你最好不要耍嘴皮,我给了你二十万,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她一口灌进「缤纷脑浆」,又向酒保唤道:「再来一杯。」
小K明白梁恕蕊不像舞池里一些没大脑的花瓶,她在这圈子里是公认的精明型女人,她的决绝果断,不输商场上一些主管阶级的女强人,谁要敢在她面前动一点歪脑筋,不被折肢断臂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