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自己五岁大的那一年,和四位哥哥在森林中嬉戏捉迷藏,为了不让人找到,倔强的她冒险攀下崖边,挨着石旁,躲在石缝里。
结果那天忽然飘起了一场浓雾,加上落下的绵绵细雨,任凭各位哥哥的呼唤,她就是耍性格的不出来。
哪管被淋了一身湿,冻成一支冰柱,挨在石缝里半天,等到家人找得心急如焚,她才勉强出声。
那次的任性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她没有被责骂,反而是三哥、五哥、六哥及七哥被老爸、老妈和大哥训跪了一夜。
她那一身的湿洒和冻得发紫的嘴唇,受到了将近溺爱的荣宠,热茶、甜点和暧炉,轻声细语的啊护。
那一次的狼狈怎及这次的狼狈?这不是狼狈,是羞辱!
“怡霏。”
一脸怨毒的神色令唤住她的蓝航远呆住了。
“你……怎么了?”
蓝航远呆愣了几秒,远远看她跑得急促,直觉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此“怨毒恼恨”的样子,这是她十九年来所没有过的情形。
“你要不要替我报仇?”她阴晦的表情加上了威胁,娄怡霏双眼瞄向他,只想着找到第一位打手了。
机不可失,还有二哥、三哥、六哥、七哥可以找。
另外还有大哥,一通电话,一定能令大哥调动“万千人马”,非把那家伙吓得屁滚尿流不可,否则怎消她心头之恨?
“报仇?”这用辞可严重了,小丫头什么时候学成小太妹,似乎像要去“干架”?
“你有没有疼过我?”
一句话,不知为什么令蓝航远耳朵燥热了一下。
年长她六岁的蓝航远,和娄家兄弟一块长大,当然对娄家唯一掌上明珠是一样的疼爱,只是有时看她生气盎然,青春活力无限的样子,偶尔会闪神。
“谁惹你生气了?”他讷讷地开了口。
“一个恶棍,他想侵犯我!”她加重丁语气。
“侵犯?”不会吧!在这乡镇上,谁敢放胆欺侮娄家千金?那不是找死吗?蓝航远瞪大了眼,这家伙是不是活太久生厌,不想要命了?
“没错!我要去找大哥和二哥及七哥,你若有诚意帮我,去找我当牙医的三哥和在书店里的六哥,等一下到对街街口集合,那家伙一定还在天桥上,我非去扁他不可!”她握紧了拳头,青筋浮出,像是快发狂了。
怎么回事?蓝航远愕然见到一向乖巧、礼教严谨的女孩,竟有令人意外的一面,是不是发火会改变一个人的面目?
☆☆☆
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捉“仇人”,结果人去“桥空”不说,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没看见,众人立刻泄气。
“真是太孬种了!居然没等我来,无耻的家伙。”她气鼓着腮帮子。
“小妹,要不要我找人来画个像,让镇上的人帮你找?”老三娄明庆丢下了一诊所的患者,为了响应妹妹的报仇,他甚至还带了一堆针筒,打算将侵犯妹妹的恶棍拔齿,让恶棍“无齿”,这个主意一定能消妹子火气。
“对!我去张贴海报,广发新闻。”老六娄明华附议的猛点头,广发宣传单,这他很内行。
“小妹,你那时应该找个人盯住那家伙。”老二娄明学拉松了脖子上的领带,刚刚从补习班狂奔出来,炙热的阳光立刻令他衣衫湿了一片,搞得他简直要发狂,然而可泄火气的对象竟不知逃到哪里去。
“航远,你怎没先盯着那不想活的家伙?”老七娄明秀一身背心短裤,那时他正好吆喝一些伙伴在镇上图书馆外的篮球场打球,突见妹子一张气极败坏的脸,想都不想立刻集合篮球场上的好动分子一同壮大声势,没想到肇事者却逃了。
“我?”这“罪过”要他扛是不是太无辜?蓝航远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明秀,这事可不行只怪航远。”锐利的音调加上公正无私的嗓音,一道魁梧的身影壮硕到能覆盖住娄家兄弟的体积,这人是龙九。
他是大哥娄明轩旗下最得力的助手兼保镖,和娄家大哥共事近十年,龙九不只是下属,更是知交,行事作风一向谨慎小心,和他人高马大的块头完全两样。
因为临时告知,正在开会的老大娄明轩无法前来,便派得力助手来了解状况是否严重。
“怡霏小姐找大家来就花了近三个小时,不会有哪个笨蛋留在这里坐以待毙。”龙九一款深蓝色的方型墨镜配上深黑色的西装,理着三分的小平头。
那扮相和日本黑势力最显赫的一支——“山口组”如出一辙,要不是确知他是台湾人的血统,娄怡霏会确定他是黑社会的日本人没错。
“龙九说得有理。”娄明学默点头,看看身旁近三十人的浩大声势,他们这一行人,一路上浩浩荡荡,恐怕不到明早,就能将消息传遍乡里。
“好了,没事。老三你该回去看诊,明华,你送老三和航远回家,龙九,你载我一程,我要送小妹回去,明秀,你就和你朋友继续打球,现在可以解散了。”
“可恶极了,别让我再见到那个家伙。”娄怡霏咬牙切齿的,只差胃没气得出血。
“这没问题。”龙九的笑意一向深不可测。“你没听过冤家路窄吗?也许明天你就碰到他了。”
☆☆☆
“什么,你们要我上女子大学?”刚灌下一口汤的娄怡霏差点喷了出来。连回家吃饭的老二、老三、老五、老六、老七也都诧异地瞪大了眼。
这个主意是从娄家双亲嘴里吐出来的。
“为什么?之前不是决定要我上和七哥同样的大学?”
“现在决定变了,女子大学比较好。”娄母笑咪眯的道,内心自有一番盘算。
“没错,这是我跟你妈考虑再三所作的决定。”娄父的神色比较严肃,摆明让人不能反驳。
“老爸,大哥不会赞成你的决定。”老五娄明岚立即反驳,根本不甩父亲一脸严肃,他平时因公事常东奔西跑,皮肤在太阳下晒得黝黑,说起话来也大声,娄明岚的个性是娄家兄弟中最激烈,发起火来几乎六亲不认。
“是我大,还是你哥大?”娄父端起不常用的“父威”,早知道要幺女上女子大学定有阻碍,打从那小女儿出世后,吃喝拉撒睡几乎都是七个儿子七嘴八舌决定的,根本不让他们两老有发挥的余地。
想来这不知是老幺的福气?还是七个儿子够孝顺?但传在乡野邻里的“佳话”,就有点令人老脸上无光。
看看自己拉拔长大的七个儿子,最大都已三十,再没有对象的蹉跎光阴下去,恐怕他们二老双腿一伸,两眼一瞪,都不会有好消息,再不想想如何医治儿子们的恋妹情结,若当真咽气了,只怕也会死不瞑目。
“老爸,我们要昕你为什么下此决定的理由?”娄明学停下了筷子,身为家中的老二,因大哥不在,他必须带头发问。
“听说今天中午,你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镇上一座天桥要找人晦气?”娄父没有回答,却丢了另一个问题给五个儿子,严肃的眼神沉静亦锐利。
“找人晦气?有这事?我怎不知道?”娄明岚一呆。
“不关哥哥们的事……是我……”娄怡霏忙开口认错。
乡下地方就是这样,地方不大,消息就传得快。
想起中午的事,娄怡霏委屈的水雾浮上了眼眸,中午弄得声势浩大,却没“逮”到那王八,左邻右舍一定看笑话了。
“你们都年纪不小了,全都当完兵了,叫你们‘疼’妹妹该有分寸,我苦口婆心劝了你们快十年,全都把我的话当马耳东风?”
娄父声音不大,却有平地响了一声闷雷的气势。
不说不火,越说越火。
“之前你们怎么答应我的?‘疼妹妹’行,但不可宠,定要教她成名门淑女,个性要贤淑端庄,但……你们看看她今天的样子,居然带你们这些兄长去‘干架’?不但如此,听说她还口口声声要去报仇?不像话!太不像话!”娄父的火气若被燃起,只怕三天三夜都熄不了。
她今天的样子确实不够“贤淑端庄”,但她是被激的嘛!从小到大,几曾被羞辱过?
“所以我和你爸爸立即商量,决定送怡霏上私立女子大学,让她重新接受礼仪涵养,我已修书去拜托我高中学妹,我学妹可是从日本东京女子大学留学回来的,素质涵养一定可以令怡霏受到极深感化。”娄母随后插口补充,脸上笑容和蔼慈祥,若让儿子们知道他们为人父母有其他用意,那就不得了了。
“可是那私立女子大学在偏僻的山区,离我们家太远,小妹不就要住在那里?”老七娄明秀皱起了眉。要他们不能天天看到卜妹,是非常痛苦的。
“我不是说我已修书一封拜托我学妹,她同意让怡霏搬去和她住,怡霏不用住有戒律的宿舍,她每天可以和兰姨一起去学校,对,怡霏可要称她为兰姨,兰姨正好是大学里文学院的教授,于公于私,怡霏可以受到良好的照顾,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你们还有异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