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二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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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看得小蝉心里恻然。小蝉弯下嘴,张开臂弯拥抱他,她怕他再多说一句,她就会在这山头上落泪。

  他们逗留了一会儿,然后毕加索提议离开。差不多黄昏了,天在变色,走在山头来作乐的人更多。他们步过一个大广场,那里有人耍杂、卖画、奏乐、卖小吃。忽尔,毕加索停下脚步,小蝉随他的视线看去,就在不够二十尺的距离,费尔蓝德就站在那里。

  她拿着酒和烟,在一所小酒馆门外与三名男子聊天。那一年,她刚在巴黎混了数个月,以当画家的模特儿为生。费尔蓝德长得蛋脸小巧,下巴尖尖,最别致的是一双长长的眼睛,双眼皮很深,眼珠子大大又水汪汪的,当眼波溜转时,非常妩媚,眼睛下长有呈紫红色的眼袋,别的女人长有眼袋不会好看,惟独是她与众不同,那暗红的一圈,令她看来神秘又复杂。

  她偶尔转过脸来,目光落在正凝望着她的毕加索身上,她朝着这英俊的西班牙小子笑了笑,然后继续与自己的朋友谈天。小蝉看见毕加索的耳畔红起来,他情不自禁挂上一个傻笑的表情。

  真了不起,再见一个相爱过近十年的女人,居然还会重新动情。小蝉先是讶异,然后,免不了有点点妒忌。注定互相吸引的人,无论在什么时空遇上,爱意总能一触即发。

  小蝉咬着唇垂下头。命运中的相遇,没有人能打乱。要相爱的人始终会相爱。

  费尔蓝德没再转过头来。毕加索看了她一会,就与小蝉绕道而行。他的目光闪烁又温柔,这个美丽的女人,将会为他一生多姿多彩的爱情展开序幕。

  想起这样美好的事,毕加索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散发出爱情的味道,悠悠然的,轻飘飘昏昏醉的。

  小蝉扁起嘴说:“啊,立刻就忘了我!”

  毕加索叹了一口气把手按在心房上,这样说:“对不起,我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震撼。”他的神色夹杂着悲与喜。

  小蝉挽着他的臂弯,把头侧放到他的肩膊上,她不愿意显得小气,于是说:“我不是为了霸占你才走到你身边来。”

  毕加索感激地望着她,立到牵起她的手又轻吻她的脸庞。“世界上仍没有女人比你更好!”

  小蝉指着他说:“你说过就当真!将来有人问你哪个女人最好,你一定要回答是我!”

  毕加索不置可否,但他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心的高兴。

  不知怎地,看过费尔篮德,就像看见了希望一样。

  喜乐地,毕加索以圆满的心情走回家。

  晚上,一起喝酒用膳,毕加索对小蝉说:“我看,你不用把我带回去原本的时空,我不想回到范思娃离开我的那个年纪。”

  小蝉问:“你决定再活多一次?”

  “好不好?”毕加索说。

  小蝉笑:“可见你多么自恋。”

  毕加索不否认:“我一生憾事少,惟独是……”他抬眼凝望小蝉:“有些事情,我想再试一次。”

  “费尔蓝德?”小蝉试探。

  毕加索耸耸肩。“还有伊娃、奥尔佳、玛莉特丽莎……”他认真地说:“这一次我想爱得不一样。”小蝉说:“你认为你会做得到吗?当你把艺术、个人意向、名利、面子、朋友……统统放在前排位置时,你便会忽视所爱的人。”

  毕加索莞尔,“你不是一向要求我以另一个方式去爱的吗?”

  小蝉说:“你决定不回到原来的年纪是一件大事,反复讨论一下都是好的。”

  毕加索放下叉子,以手揉着前额,说:“再活一次,我早己了解到我的画风的转变,我不用再每天彻夜不眠地思考,我随意便可以画出同样重要的作品。”然后他说:“当我再也不可以用艺术作为借口的时候,我可以花多些心神去爱一个人。”

  小蝉笑问:“你愿意?”

  毕加索说:“我想享受一些我未享受过的事。”

  小蝉谑异地摇头:“真想不到你会有这念头。”

  毕加索缓缓地说:“待薄一个女人并不能令我真正的快乐,但是……”

  “什么?”小蝉问。

  毕加索笑起来:“待薄一个女人能令我感到心凉,而心凉是多么畅快的一种感受……”

  小蝉叫起来:“死变态佬!”

  “是啊,我变态!”毕加索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把酒强行倒进她的口中。

  小蝉笑着反抗。“你休想……灌醉我……”

  毕加索把她拉起身,红酒就溅泻在她的衣衫上。“我毕加索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小蝉甩开他,笑起来:“哈哈!别妄想得逞!”

  毕加索一手抓住她,然后把她推进睡房的床上。他狰狞极了。“我什么也试过,就是未试过污辱女性!”

  说罢,他就伏到小蝉身上使劲按住她,那挤出来的表情却是夸张地瞪大眼睛。

  小蝉看着他这个模样,忽然想起一个人:“Mr.Bean……”

  “是谁?”毕加索假装粗暴地把她的衣衫撕开。“不准想起别的男人!”

  小蝉很高兴,哈哈哈地高声大笑。

  毕加索气结。“你该反抗,然后欲拒还迎!”

  小蝉就嚷出一句:“也妈爹……”

  “说什么?”毕加索皱眉。

  小蝉说:“交一个日籍女友便会知晓!”

  说罢,她索性自己撕走身上的衣物。毕加索见是如此,便又急忙把自己的衫裤脱去。当这两个人一爬到床上,总要比赛斗快脱掉衣服……

  亲热完毕后,小蝉躺在床上调整呼吸,她流过汗又脸红红的,刹那间忘记了将要分离的伤感。毕加索转过身来与她调笑,一边轻拍着她的臀部。她很爱与毕加索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亲热又好,说笑又好,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精力旺盛的男人在亲热之后,会闪亮着眼睛告诉她一些童年往事;他告诉她父亲及家人对他的期望,身为绘画教师的父亲,向上天祈求毕加索有所成就,并在毕加索十三岁那年封笔不再画画,为求上天把所有天赋完全送给儿子;他又说过自小对斗牛感兴趣,从小就仰慕斗牛勇士的男人味,发誓长大后要变成他们……

  小蝉伏在床上,单手托着头凝神聆听毕加索的小故事,这一刻,毕加索说及他的妹妹。

  “我十三岁的时候,妹妹八岁,她得了传染病,我们都知道她命不久矣。我忍受不到看着平日傻气活泼的她在病床上翻着白眼奄奄一息。我痛苦地向上天祈求,如果妹妹能够痊愈,我愿意以绘画的天分作交换,妹妹康复的话,我就让上帝把我的才华没收……”

  原本欢乐的气氛,随着毕加索所说的往事一扫而空。瞬间,二人就被哀愁掩盖。

  毕加索沉着脸说下去:“许过这样的愿之后,我走到妹妹身边观看她,果然,她不再翻白眼,也没有沉重地喘气,蓦地,我就后悔了。我害怕妹妹会死,更害怕妹妹不死的话,我的才华会离我而去……”

  小蝉听得屏息静气,毕加索顿了顿,把眼珠溜过来望了她一眼,然后说:“最后,妹妹还是死了,我反而觉得安乐,舒了一口气。”

  故事完结,毕加索就默然,躺在床上的他木无表情,目光惘然。

  小蝉伸手去握着他的手,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加索感受到她的关怀,他勉强笑了笑,然后这样说:“我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自小己是如此。”

  小蝉俯下脸轻吻他的手背,安慰他:“妹妹的死不是你的错。而你,一直都极之珍惜你的艺术天分。”

  毕加索望了她一眼,继而苦笑。“你以往说得对,我是一个贱人。”

  小蝉把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脸庞,心痛地说:“不,不要胡思乱想,别怪责自己。”

  毕加索把视线放到天花板上,然后说:“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很想很想妹妹死……”

  说罢,他就由床上坐起来,垂头掩脸。

  小蝉温柔地按着他的肩膊,又轻轻吻在他的脖子上。未几,她就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抖震。毕加索掩脸垂泪。

  小蝉什么也不再说,她张开双臂,从后环抱这个她爱的男人。

  如何去安抚一颗渴望忏悔的心?会不会是给予最有耐性的爱情?这个男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他没有杀人放火,却恃才傲物,冷酷无情。当女人因为受不了他的残忍而立心离开时,却又突然被他的虚弱所软化,这个男人,总令女人无法放手。小蝉看着他此刻的悲痛,对他的感觉全是爱怜,他再偏那狠毒,她还是只能深爱他,就如他一生中所有女人那样,不敢、不想,却还是只能不回头地爱下去。爱上了一个复杂的男人,还能怎么办?

  她用指头轻扫他的发鬓,呵着气对他说:“人世间无天使,我也不渴望你扮小天使。而我,你看我,不也像魔鬼吗?千里迢迢地来介入你与其他女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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