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请王……”
“我知道了,你们起来吧。”
梨夫人亦急欲发表意见,却遭已面露不耐的向沙王截断。
两位夫人却不知适可而止,齐声道:“呜……请王……”
“呜……”兀夫人扁嘴忍住哭声,但愈是要忍愈是忍不住。“呜……哇——臣妾实在止不住悲伤啊……”仗着这个有如免死金牌的借口,她放声大哭。其他人岂肯输她?一时间,殿内陷入空前的噪音中,地基仿佛被这股气流震撼得动摇了起来。
向沙王懒得与这群三姑六婆搅和。露出厌烦表情,转身欲走。
“臣妾启禀王!”贺可王母见状,曲膝蹲下,说道:“臣妾的侍婢——盾涔,目击当天晓凡公主出凡羚阁、离开王殿的情形。”
向沙王回过身,眉尾一挑,俯视跪伏在贺可王母身后的侍婢。
“哦?那天你为什么会在王殿里?”
此时尸体周旁的夫人们识趣地减弱哭声。
“奴婢启禀王。”盾涔的头几乎贴着地面,丝毫不敢抬起。“当天奴婢奉贺可王母之命,送信给长居于凡羚阁隔壁,绌兀苑的兀夫人。”因为常跟着贺可王母,见过不少世面,讲话还算有条理。
贺可王母见向沙王目光锐利地投向姑母兀夫人,立即解释自己与兀夫人的关系,“臣妾与兀夫人私交甚笃,是故常有书信往返。”
“嗯。”向沙王颔首表示了解,视线再落回盾涔,“你说说当天情形。”
“是。奴婢送完信,经过凡羚阁,看到……”盾涔迟疑了一下,“看到那个服侍音姑娘的汉婢……”
“那个汉婢,是那个汉婢?”梨夫人尖叫,试图在这儿扳回一城。方才让兀夫人抢走了大多风采。“是那个汉婢害死了凡儿?”转身趴到已开始散发尸臭的尸体身上,“凡儿啊!你死得好不值啊……”
呼嚎声再起,向沙王勉强耐住气,朝外头喊:“来人!”立即有两名侍卫军出现,向沙王下令:“去带汉婢楼尘心过来。”
“遵命!”
侍卫军一走,向沙王命令盾涔,“把整个情形说清楚。”
“是。”盾涔咬了咬牙,忽视如擂鼓般的心跳,强做镇定说道:“奴婢看到那汉婢偷偷摸摸进凡羚阎,奴婢觉得奇怪,跟了进去,刚好看到那汉婢用布巾蒙住脸,朝守卫撒出白色粉未,两名守卫马上倒下;那汉婢放公主出来,让公主得以离开王殿……”
根据她的言词,向沙王揣想当时情况,脸色愈来愈难看。楼尘心,你够靓,竟敢干出这种事。
“你能发誓,你所言不假?”向沙王道。
盾涔赫然一愣。
贺可王母忙代她答话,“王,盾涔服侍臣妾多年,臣妾知她个性,她见着一分,绝不会说成十分。”
向沙王瞪着盾涔,要她亲口保证。
“奴婢……句句属实。”盾涔的额头磕上地面。
向沙王望向门外,握紧拳头,指关节咯咯做响。
“王,我们……我们知道这些日子您曾……多次临幸那汉婢……”兀夫人跪着前进,来到向沙王跟前,哭求道:“可人命关天,您不能因而轻饶过那汉婢哪!”
梨夫人不让兀夫人专美,也以悲凄的身形靠近向沙王。“王,恕臣妾直言,臣妾见过那汉婢一面,当时便觉得她眉眼不定、不安好心……如今听她竟有让人一闻便晕厥的白色粉未……那汉婢……”
“分明是个恶女、祸害。”兀夫人又抢话。
“王,您可得主持公道啊!”梨夫人瞪兀夫人一眼。
“王,凡儿是您的表妹、未婚妻子啊!而那汉婢,只是个……”谁也不肯少说一句。
“王——”
“我不会袒护任何一个罪人。”向沙王粗重的鼻息暗示他极力压抑着怒气。“等那汉婢一到,确定她有罪,我把她交由你们处置,由你们替晓凡讨公道。这样,还有异议吗?”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没想到向沙王会这么干脆。莫非,她们的揣测没有错,向沙王要楼尘心陪宿只因为她也是个汉家女,向沙王只把她当成阿音的替身。
“谢……谢谢王。”兀夫人望向对头梨夫人,悲伤的神情不再,反而带点兴奋。“我们怎么处置那该死的罪人?”
“凡儿死得这么惨,要她一命抵一命,未免太过便宜她。”这会儿两人倒手拉着手,同一个鼻孔出气了。
“嗯,不知她存的是什么心,居然擅放凡儿。”二人踱回尸体旁,和其他夫人一起讨论。
“就是啊!明知我们凡儿是后妃的不二人选,我看她不是要放了凡儿,而是存心害死凡儿。”
“哎呀,我愈想愈恨,那汉婢根本是小贱人一个,和那个阿……”
“兀夫人!”顾不得形象,贺可王母尖声唤兀夫人,提醒她懂得分寸,别说错话。
兀夫人张着口,“音”字就在嘴边,瞳仁转了转,她索性“哇——”地一声,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嚎,“凡儿啊……”
三姑六婆哭的哭、吵的吵,局势又陷入混乱。
向沙王立在门旁,耳膜被震得嗡呜,他烦躁得简直想赏那些臭婆娘们两个耳光。
远方侍卫军押着楼尘心出现,向沙王看着她,两人目光随着她的走近,交缠得更紧。
“有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了他们相连的目光。“把那贱婢下放当军娼。”
“军娼?这……我赞成。”梨夫人拍手赞成,瞪向来到门前的楼尘心,“那贱婢,看就是娼妓的命。”
“太好了,就这么决定。”兀夫人想向向沙王报告,“王……”
“不用问我。”向沙王说过任由她们处置,他绝不过问。
“启禀王,汉婢带到。”侍卫军道。
楼尘心仍不清楚为什么被押解来这,两眼茫然地看看眼神冷淡的向沙王,再望向恨瞪着她的众位夫人。
“贱婢,还不跪下。”兀夫人吼。
“看看你做的好事呀!”梨夫人指着尸体。
侍卫军以长矛打弯楼尘心后膝,楼尘心当场跪下。这会儿她的视线直达前方半腐的尸体,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泪水迅速凝成,“公主……”她死了?
“人是你放的?”向沙王以汉语沉声问。
楼尘心抬头望向沙王,滑下的清泪濡湿她脸旁;低下头,看到一旁仍伏跪在地的盾涔,她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再抬头,也不回话,算是默认。
向沙王眉宇一皱,但随即很快地又松开,头一撇,“人交由你们处置了。”不再多看腿边的楼尘心一眼,“走!”迈开大步跨出殿旁。
“王……”他就这么走了?楼尘心回过头,目光紧追向沙王的背影。王,留步呀!留步呀!
“贱人,看什么看?巴望着王会救你吗?”兀夫人揪起楼尘心的头发,朝她啐口水,“呸!”她抹抹嘴,尖刻道:“你以为王把你当成什么?你对他而言,就和茅厕一样,每天排泄废物的地方,而你对我而言,就同痰杯一样,我呸!”
“王把你交给我们处置,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了吧?”梨夫人过来,“即使我们就地把你活活打死,他也不会过问。不过,当场打死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撩起裙摆,狠狠踢楼尘心的腰侧。
因腰侧疼痛而前仰的楼尘心,还来不及直起腰,便被一拥而上的众人又打又骂,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兀夫人。”混乱之际,贺可王母招了招手;兀夫人趁人不注意,与贺可王母到角落里密谈。
“看来,王真正在意的,仍然是那位阿音。要对付阿音,我们得再想想其他法子。”
“嗯,打死一个是一个。”兀夫人紧握贺可王母双手,“贺可王母,这回,多谢你了。”靠着贺可王母的帮忙,她才能顺利地接连除去向沙晓凡和楼尘心。
“哪儿的话。”贺可王母手肘项了兀夫人两下,“看来看去,还是你那宝贝女儿有后妃相啊。”
“是吗?呵呵呵……”兀夫人得意忘形,忍不住要呵呵笑了。
“向沙耶岳,你给我出来。”阿音气愤地用力拍打向沙王寝宫的大门,“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向沙王慢条斯理地从里头出来。
“急着见我的话,何妨直接进我房里?”蓝眸闪动着暧昧的薄光。
“你还笑!”阿音踮脚,揪抓向沙王的衣领,“你这个昏君、王八蛋,你把楼尘心怎么了?”
向沙王的笑容马上垮掉,故意问道:“楼尘心是谁?”
“每天晚上陪你睡觉、帮你暖床的那个女人!”阿音放开他的衣领,后退数步,不屑与他靠得太近。“向沙晓凡不是她害死的,她没那个胆子,卫兵是我毒昏的、人是我放的!”
向沙王的神色微被撼动,但立即镇定下来。他也想过,纵然向沙晓凡这样子的事比较像是阿音的作为,但——
“她认识怪老,她也有能力毒昏卫兵、放走晓凡。”
“怪老的徒弟是我不是她!”阿音扒腰,喘着气。妈的,只要提起那臭老头儿,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