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掉那些疙瘩,专心谈楼尘心的事。“我听说她被下放军娼,过几天就要和一些女囚一起被运到边疆?”
“大概吧。”向沙王握拳,不理会心底泛起的绞疼。他才不会舍不得那贱婢……他毋须不舍。
“可恶,那个做证的女仆说的是谎话,她陷害楼尘心!”阿音咆哮,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没出息的公主,才挺不到五天就死了,结果还是由楼尘心担罪。这样的话,她留下来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陷害她?”那恃婢做的是假证?可能吗?
“我不知道,我要去找她当面对质,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上贺可宫殿。向沙王制止卫兵通报贺可王母,直接找到盾涔问话。
被阿音一对质,盾涔没有多久便伏地请王饶她。
“请王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不说出实情……请王饶命……”
向沙王咬牙切齿,“你胆子真大。”他气愤的口吻已透露出杀意。
“请王饶命……”盾涔频频磕头,地面的血和泪水混在一起。“奴婢会那么说,全是因为楼姑娘要奴婢那么说的……”
楼尘心要她那么说的?!
“为什么?她凭什么为我担罪?”她以为她是谁呀?
向沙王亦怔住。楼尘心为什么掩护阿音的罪行?她嫉妒她的,不是吗?
盾涔抬头看阿音,脸上又是血、又是泪,十分狼狈。“楼姑娘不是为您担罪,而是为王着想。”再面对王,脸立即又贴着地面,“帮助公主逃走,不是一件小事,何况公主不幸死了……楼姑娘知道王宠爱音姑娘,绝不会责罚音姑娘,如此一来,众大臣及夫人们一定不服王对音姑娘的袒护……楼姑娘为免王为难,才要奴婢指证她为罪人……”她拗不过楼尘心的要求,才做伪证。
“白痴……超级大自痴……”阿音嘴上这么骂,心里却折服于楼尘心对向沙王的体贴。但不值啊!她全心全意爱向沙王,换来的是什么?她到底惨到什么程度才会觉悟啊?
而向沙王,首度讶然得完全无法思考。
军娼坐落于军营西南区一隅。一长排老旧的木屋,间隔成一间间仅容纳得下一张床的房间;房里的木板、床榻,甚至是人,都一样败坏、腐臭。
楼尘心被关进其中一间房里,差点被一股恶心的尿骚味熏得晕过去。好不容易适应了那股味道,她便一整个下午呆坐床沿,动也不动。
“喂……”
隔壁房传出声音,尘心没有立刻反应,迟了一会才疑惑地看看四周。
“喂,这边!”声音来自她在手边的房间。“你再退后一点,我就可以从木板缝看到你全身,让我瞧瞧……”
楼尘心往后挪,看着那块腐败的墙壁,“你……会说汉语?你也是汉人?”
“在向沙国,舌头灵活一点的,都能说上几句汉语。啐,别管这事,你告诉我,王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都怎么抱你?”楼尘心一愣,对方马上又说:“别怀疑我怎么知道你的事,在这里,只要手段好一些、跟某些士兵好一点,就能听到王公贵族们有趣的风流韵事。”
楼尘心趋前靠近墙壁,试图找出对方从哪个缝隙看她。“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沉默了一下,答:“在这里的人都是犯了重罪的女囚。”又经过一阵更长的沉默,她低哑的嗓音缓缓传来楼尘心这方。“我杀了一个想要强暴我的人。结果更惨,一辈子被关在这里、被无数个人……你呢?你又是怎么一回事?王从不要女人的,所以他要了你,是一件极轰动的大事。怎么这会儿你落到这么惨的地步?虽说都是陪男人睡觉,不过陪的男人可大大的不同啊……”
楼尘心不想提起向沙王,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的处境。
“这里……就一张木床……如厕的事,怎么办?”
“小号的话,蹲在角落就解决了;若是大号,一早起床有士兵押我们排队出去,一起到洪池旁解决。”
难怪,空气中尽是尿骚味。
“我们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你以为还有出去的一天吗?唉,进到这里,就什么都别想了,当自己死了,在地狱里,没有过去,更不可能有未来。一会儿你就知道,同样为娼,我们比酒楼里的妓女还不如。”
士兵的吆喝、谈笑声由远而近,楼尘心手心直冒汗,不……她不要成为娼妓……她不要。被关进牢里、甚至判死刑,她都可以接受;但要她为娼……王啊,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瞬间,死寂的军娼吵嚷了起来,木板的隔音极差,男人的狂笑、女人的娇嚷,自四面八方涌起。
发生什么事了?楼尘心无措地缩躲到角落。
隔壁房的女子用力拍木板,告诉她:“午间的操练结束,一群精力仍然过盛的野兽都来到这边了。我看你瘦弱得紧,牙关咬死一点,那些野兽全是性变态,让你每一次都和第一次一样痛,”她想了一下,又加了句:“甚至更痛!”
楼尘心害怕地直摇头,想问对方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走,却听到隔壁房一道暴戾的男声窜出。
“他妈的操,娘们,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欠干啊!”
“是啊……”女子低哑的声音十分柔媚。在这里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认命。
楼尘心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掩不去那些淫秽的叫声。
“听说来了个汉妞,就在这间房!”楼尘心的房门随着这句话被拍开。
两名魁梧士兵涎着口水、搓摩两手,一脸色迷迷地出现,本来已经十分狭窄的空间,更是连个转圆的余地也没有。
“不……”楼尘心惧怕之余,手指伸人腰带内侧,碰触到唯一留在她身上的一只短镖。
“嘿嘿嘿……这汉妞来头可不小哦!”
两名交情显然过好的士兵眉来眼去,“一起上?”
说着,便弯身拉起楼尘心,准备开始动手。
“不——”楼尘心拿出短镖,用力刺入伸手想撕她衣服的士兵的手臂。
“啊——”士兵痛吼,一拳打得楼尘心去撞墙,腐烂的木墙险些被楼尘心撞出个窟窿,天花板落下许多屑灰。
士兵抽出短镖,伤口虽小,却刺得极深,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扔掉短镖,揪起楼尘心的头发,“妈的,又不是第一次,谁不知道你被王玩过不下十次了?”
另一士兵从楼尘心的背后架住她双臂,让她无从挣扎。“被王玩过就踹呀?妓女,终究是妓女!”朝同伴使眼色,他受了伤,他先上。
“不,救命啊!”楼尘心不肯屈服,却无法抵抗,“救我,王——”
“王?”吮吻她胸脯的士兵抬头,“她要王来救她耶!”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
“放开她。”
房内突然出现第三道男声。架住楼尘心的士兵马上放开双手,高举,投降。
“哟,怕什么,”背对房门的士兵尚未察觉抵近脖子的刀锋,淌着口水说:“一起来嘛,大伙儿兄弟一场,有鲜一起尝呀……”回过头,见着来人,“啊……”马上跪地,尿湿裤档子,“饶命,大人饶命……”
他的同伴扶起他,“小的马上滚,马上滚……”两人跟跄逃走。
楼尘心仰望那道伟岸身影,恐惧地往后瑟缩,里扳开她双手,拉拢她敞开的衣襟,然后,后退两步。
楼尘心看着他,半晌,晓得他无侵犯之意。被士兵玷污过的胸口螫痛,她痛哭出声。
里一听到楼尘心被关在军娼营便马上赶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由着她掩脸哭泣好一会儿,他说:“这世上,多的是负心郎。王和你的事,我并不完全清楚。我只知道,王这么对你,没有错。他是一国之王,可以多情、可以无心;你,必须看开,因为苦等无用。”
楼尘心抽咽着,低泣。
里又说:“要追随王,便要有任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心理准备;更有可能遭旁人妒恨、陷害,落得万劫不复。”
望着她瘦弱的身影,他握紧佩剑,“我暂时让那些士兵不能动你,尽快请王赦免你。”
“他会吗?”王赦免她……这个念头简直和要王爱她一样,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求。“他不再是从前的王了……你知道吧……”
“向沙国由十多个异族组成,百年来仍未融合出共同的民族性,唯一相同的是,每一族都剽悍好战。要统领这样一个国家,仁爱宽厚是不够的;我们不知道王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但对于王的改变,我们乐观其成。”
“你……”据她所知,里一心忠于王,从不管王的指令以外的事。“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没有罪。”里侧低着头,“还有……我自小拜师习武,受父命成为志愿军,再被擢选为王的近身护卫……武术堪称高强,却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我的小妹如果还活着,应该像你这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