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人比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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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瑾将头埋在棉被里。

  “晓岚……请你回来,请你……”哽咽的语调渐不成声。

  她听见他的心碎。她不能让他在墓园里哭叫一整夜,也许这是他“思念”的方式之一,但她办不到继续忍受他的心碎!

  黄瑾挣开棉被,想也没多想就往外跑。怪只怪她多事,爱探人隐私,现在只好首当其冲地陪他一起受苦受难罗!

  “我没有!晓岚,你相信我,我没有!”丁寒星颓丧地坐在墓前,空酒瓶被摔碎,零零落落地散置一地。

  “我没有……”

  黄瑾的衣袂半飘在风里,她急急奔出,忘了身上穿的是睡衣。

  “丁先生。”跑得太快,整个人还喘息,她侧身靠在路灯下。

  丁寒星听见有人声。

  喘息声在身后,他回头。

  灯光下的脸孔近乎透明,裙摆仍在漫舞纷飞,他闭上双眼。

  是晓岚!是晓岚听见他夜夜的叫唤,不忍心他痛苦如斯,所以才肯回来与他见面。

  一定是晓岚的魂魄被他的深情召唤回来。

  “晓岚……”丁寒星朝她走近。

  黄瑾知道他喝醉酒了。这样的场面并非第一次瞧见,她住进岚园的头一个晚上,他也是大醉而归。

  丁寒星执住他所以为的晓岚,也就是黄瑾的手。

  原来鬼魂也可以触碰得到,寒星心里想。

  “晓岚,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酒精的毒素在他脑子里发生作用,灯光的投射使眼前的面孔及身影忽隐忽现。

  好像在梦里。为了确定,丁寒星将黄谨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总算盼到了你回来,晓岚,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不……”黄瑾被他执住的手掌一片冰凉。虽然眼前的男人已经喝醉,她也不应该欺骗他。

  况且,黄瑾不是凌晓岚,她也不做凌晓岚的替身。

  “别说,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晓岚,你是不是想 说,天一亮你就得走?”

  “……”原来即使酒醉,这个丁寒星还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一阵寒风刮过,枝叶随风起舞。

  丁寒星怕晓岚不胜强风,出力将她揽在怀里。

  黄瑾受困在他的怀抱下动弹不得。

  “晓岚,你怎么忍心这么折磨我?教我每天每夜地等你呢?”

  黄瑾只能保持沉默。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瑷宣说的那样!我没有爱上别人!不可能的,对不对?”瑷宣的话像刺狠狠地扎在他心上,丁寒星背负感情的枷锁在逃亡。

  黄瑾看不见丁寒星藏在她发际的脸孔和表情。

  “我心里只有你,始终只有你!他因内在的抗拒而将她拥得更紧。

  不行!只有他挚爱的妻子可以得到他全部的感情。

  “没有其他人在我心里了,我爱的人一直是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的!寒星低下头对怀里的爱人承诺。

  怎么可能!怎么竟会出现黄瑾的面孔,他明明拥抱的是晓岚的魂魄啊!

  难道连晓岚也不相信他的忠诚,才想以另一种样貌来考验他?

  他不相信自己真爱上黄瑾了!尽管那个女人脾气倔得很特别;尽管她是全心全意喜欢丁曲:尽管她的确撩动了他疯狂的基因……

  但寒星绝不相信自己除了晓岚以外,还会再爱上其他女人。他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和勇气。

  即使是黄瑾,也不能!

  “晓岚,我那么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感用行动来证明,

  天啊!黄瑾这下可吓傻了,眼见了寒星抱着她,身子愈来愈靠近,她的神经逐渐绷到临界点。丁寒星认真的脸向她俯下,身子压得她无法动弹。

  “你相信我,我不会爱上黄瑾的。我只爱你,晓岚,我只爱……”为什么仍是黄瑾的脸出现在这儿?一定是他的错觉造成的幻想。他要阻止那个女人再存在于他与晓岚之间。

  黄瑾来不及反应,还在细想自己为什么被牵扯进了

  寒星及凌晓岚的爱情里去时,已经看见丁寒星的唇向她贴近,她震惊到不能好好地呼吸。

  不可以!不可以是这样!她的初吻怎么能在如此意外的情况下展开!

  这个男人甚至把她当成另外一个鬼魂。

  寒星把思念和爱慕全熔成热烈的吻传给晓岚,他要向她证明,他的爱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晓岚一定能明白。

  一种诡异的感觉在丁寒星脑中散开。

  奇怪?晓岚既然是鬼魂,为什么会有温热的体温?为什么会有阵阵的喘息?难道鬼魂还需要呼吸?

  他贴在她身上,居然能感觉出胸前起伏汹涌的撞击。没错,他是活着的人,但晓岚不是人,为什么也有心跳?

  丁寒星虽是酒醉,也不可能忘记一个人基本的生理反应。酒精被更巨大的震撼给冲淡——他的晓岚不是鬼魂!

  “晓岚!”寒星结束热吻,睁开双眼呼唤怀中的女人。

  眼前哪有什么晓岚?根本还是先前他以为是幻觉的黄瑾!

  怎么可能是黄瑾?晓岚不会无故失踪的,除非——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寒星低头看见黄瑾瞅着双眼瞪他,一眨也不眨。

  “怎么会是你?”酒意全消的寒星闷声一问,他刚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黄瑾哪会有好脸色,面子里子全没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问了一句十足愚蠢的话,果然是被吓傻了。

  “丁先生,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才对吧?”

  他非常肯定她是黄瑾,只有黄瑾才会理直气壮地拿话冲人。

  那么先前他对晓岚说的话她也全听见了,他究竟说了什么?糟糕!怎么一句也想不起来!千万不要提到任何关于“黄瑾”这两个字好。

  “你为什么在墓园里假扮晓岚?”他不可能糊涂到认不出自己妻子的地步。

  黄瑾猛地推开他,坐起身子,背后及发上全是杂草。她受不了这个神经病,居然敢偷袭她!

  “丁先生,对不起,是你喝酒误事,把我错当成尊夫人,我可没有这个胆量假扮!”她故意礼貌地回答,讽刺他的无用。

  “黄老师三更半夜不睡觉,怎么在墓园里乱逛?”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原因使他认错她。

  他竟然吻了黄瑾!她一定很生气。

  “丁先生也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你自己唱歌醉了发酒疯,每天晚上大吼大叫地吵人,竟然还责怪别人不睡觉。”黄瑾气极败坏,也不怕得罪丁寒星。

  反正,他已经彻底地把她给得罪了。

  寒星知道自己理亏,却还是出言反驳:“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睡了,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对!就是我不能,因为每个人都习惯忍受你,偏就只有我不能!”黄瑾根本忘了之前是因为不忍他的心碎而跑出来的理由。脾气一发,什么都成为次要。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她的尊严还重要。

  看着眼前任性无理的丁寒星,随他活该倒霉去心碎吧!她再不许自己同情他。

  “黄……”

  “你住口!我才满肚子委屈呢!是你自己爱喝酒发癫,是你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认错人,是你自己乱找人发牢骚,为什么却怪我不安分守己地窝在房间里捂住耳朵睡觉?!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丁光生!”黄瑾一口气跳出一大串,她是不骂不痛快。根本难消心头的愤怒。

  寒星默默不出声,安静地让黄瑾陈述她的委屈经历。

  奇怪?为何她连受委屈的方式都特殊?

  再往她身上瞧去,不齐的发梢上歪歪倒倒地插着几根枯草,灰暗的灯光底下,假如不仔细看,还真是分辨不出头发和乱草的差别。

  她的唇仍旧不肯饶人地开骂。寒星的眼神片刻也没有从黄瑾的焦距中离开。

  “还胡乱栽赃!人家的初吻就那么乱七八糟、糊里糊涂地给陷害走了,我的损失该向谁去讨啊?”黄瑾一副天怒人怨地叨叨碎念,倒像小情人之间的斗嘴。

  寒星一直安静地听下去,没错,这就是黄瑾。

  持续了一阵子,换作黄瑾满心狐疑地盯着寒星看原先指着她鼻子乱骂的男人,这回儿怎么反倒闷不吭声了?

  “你……”

  她总算肯安静。

  夜晚的天空泛着深沉的蓝,却不是忧郁的颜色。

  凉风轻吹,拂起黄瑾耳畔有些蓬乱的头发,混着夜晚

  墓园中的湿气,形成一股特殊的味道,说不出来。寒星看得很仔细,眼前的女人不是逝去的妻子,是黄瑾。

  “你还是忘了穿我送给你的鞋子,是不是?”他缓缓询问,眼光落在黄瑾的双脚。

  那双摆脱鞋子束缚的脚,倔强地踏在草地上。

  “啊?什么?”黄瑾很惊讶,他为什么文不对题!

  寒星没有再认错对象。他很认真且慎重地向黄瑾说出口:“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黄瑾。”

  一切跟酒精全无关系。是一个男人眼中的女人。

  “……”黄瑾早已经后悔今天晚上的好管闲事,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涉人这场莫名其妙的混战当中?

  不该靠近丁寒星的!

  不该偷看那本鬼鬼崇崇的日记簿!更不该滥用她的什么同情心去关怀了寒星!同情注定将是女人最惨烈的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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