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想离开这里。」
见他大手伸来,我马上转身就跑,一场体力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别无选择地,我又奔进屋内,别墅里光洁的大厅并没有我可以躲藏的地方,逼不得已,我只好转向通往二楼处的大理石阶梯;伍智君就在我的身后,我甩不掉他,他就好像是一只黏人的水蛭般难缠,紧紧地跟在我身后;面对毫不死心的他,我无计可施,只有选择继续逃跑,等待奇迹的出现。
不久,我被他追赶到二楼处的平台上。
这栋别墅的设计全是采用西洋宫庭式的建筑,从大门口进来,首先瞧见的是一处颇为宽广的大厅,在大厅的右侧,通往二楼处的大理石阶梯醒目可见,阶梯的上方,有块面积并不大的小平台,从平台往下看,大厅里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看得十分清楚,就好像是座耸立在高处的楼台般傲视一切,站在平台上放眼望去,任何事物皆难以遁形。
置身平台,通往卧室的走廊就在我的身后处,伍智君正从右侧的楼梯朝我狂奔而来,我犹豫着不知该往何处去才能够躲避他这个大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子凡的身影遽然出现在我眼前。
子凡的出现使我重燃一线希望,我忘形地将身子探出平台外,朝子凡的方向用力挥着手,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完全把一旁的伍智君给忘却了。
「子凡,我在这里,快来接我,子凡──」
平台底下的他满头大汗,显然他是在电话被切断之后觉得怪异,连忙抛下手边的公务飞车急赶回来,不然他也不会喘成这副德行。
想到这里,我对他的爱意也就更加浓郁许多。
顺着我的声音,子凡瞧见了大半身子全挂在扶手外头的我,他惊呼一声,原本因呼吸急促而变得有些泛红的面容在剎那间全部刷白,他马上奔向我,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说:「晓──晓薏,快把身子缩回去,小心别跌下来──」
我正想告诉他用不着担心我的安危时,伍智君的大手突然伸向我,我心头一颤,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身子再往后倾些,想躲开他的触碰,「不要!你不要碰我──呀──」
一声尖吃,我发现自己居然跌出扶手外,腾空的身子正往下坠落中。
我感到昏眩,逐渐模糊的意识让我不能思考。
即将被黑暗所掳获之前,我瞧见子凡向我奔来的身影,以及愈来愈近的大理石地板……
第七章
我的头好痛!发生了什么事?
带着疑惑,我环顾着四周,竟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裸露着一只小脚,站在一条人潮相当拥挤的大街上,眼前往来不息的人群吓着了我,我睁着一对写满茫然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前方在柏汕路上横冲直撞的车辆发呆。
紊乱的思绪中,我搞不清楚此时的我身在何处,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的头会痛得如此厉害?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这些全都是我急于想要得知的答案;可是,根本就没有人肯理我,没有人肯再多看我一眼,身处在穿流不息的人群里,仿佛找不到我的立足丫,他们好像全当我是透明人似的,连正眼也不肯瞧我一眼,真是冷淡极了。
头顶上炙热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双手遮着头,我抬头望着蔚蓝的晴空;湛蓝睛空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栋栋雄伟高大的大楼巨厦,我想,这里一定是某个繁荣的商业区吧!但,它又是属于哪一带呢?
我张开口,试着想找出某些令我感到熟悉的名字,不料,浮上脑海的居然会是一页页的空白记忆──我想不起任何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丧失忆记?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噢──我微蹙着眉,感觉一股恼人的疼痛又开始不安分地在我体内各处骚动着,我双手扶着头,整个身子因那反动派突来的痛楚而蜷缩于一旁,我紧咬着下唇,静待疼意的消逝。
路上的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不适,是不愿意理睬?还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来怜悯我?我未再深思,另一波难以形容的痛楚又掳获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的疼痛像退潮的海水般逐渐从我身上消退。
借着身旁一道围墙的帮助,我费力而缓慢地支起身,路上的行人已经没有像刚才一般拥挤,街上的人烟正慢慢散去中。
呆立一旁,我望着渐渐减少的人群,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一迷惘中,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陡地替我做下决定,霸道地拉走了我,经由几条小巷子的快捷方式,它把我拉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这抹不能抗拒的神秘力量带领我来到一家医院门口,不知怎么着,看着耸立在橘红晚霞下的白色医院,我突然心生惧意,迟迟不肯进到医院去。
我抗拒着,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医院里移动,我怕得连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最后,我挣脱不出那抹蛮横的强势力量,被迫进入医院,一股刺鼻的药水味随之袭来,我嫌恶地皱皱眉头,生平最不喜欢闻的就是这种味道。
药水味弥漫的医院中,到处可见身着白衣的呆板医师,和毫无表情的厌谨护士穿梭于廊道上,以及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伤患病人;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大概是不良于行的原故,小男孩端坐在轮椅上,当我经过他的身边时,他直直朝我露出个和煦的微笑。
小男孩是第一个瞧见我有反应的人,我大为感动,也往他的方向漾出一朵和善的笑容,想停下来与他打声招呼;可是,那股力量并不允许,仍执着地把我拉往更里头的病房,我无法停下脚步,只来得及对他露出个歉意的微笑,他的脸色稍微暗了暗,仿佛十分地捻。
心头一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行为就眼个无赖坏蛋般过分可恶!
我开始为刚才恶劣的举动而深深反省着,自责之余,我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停下行走的动作,来到一扇挂有「三0二」的门版的病房前。
挥之不去的疑惑直困扰着我,神色有异地陷入冥想中,我满怀不解,好奇地猜测着它带我来此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浮现,那反动派突兀的力量又想把我拉进去;我抗拒着,急急伸出手想推开挡在前方的大门,因为我若不是这么做,那我整个人一定会撞上那扇厚实的大门,虽然我想不起任何事,不过这点小常识我还懂,
异常霸道的力量并不妥协。仍执着地想把我拉进房里。
一个猛拉,我来不及踩煞车,眼看着我就快要跟那扇大门打KISS了──
我识命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随即而来的一反动派椎心之痛;等倏了许久,我所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愿地降临时,浓浓的疑惑驱使我睁开双眼,接着,我瞧见一幕令我惊讶的画面。
眼前的景物不再是一扇挂有「三0二」门牌的乳白色房门,而是房门后头,一间和门扉同样色调的单人病房;小小的单人床就摆在窗子附近,床头的右侧处有张面积不是很大的小茶几,茶几上放有一盘削好的水梨,以及一束香气浓郁的鲜红玫瑰。
一抹娇小柔弱的身影正无助地躺在病床上,是个相貌极为可爱的女孩,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小女孩,怎么会被病魔给掳获?布于颊上的病态举目可见,就犹如是一株即将凋谢的水仙花一般,女孩的生命力正缓缓地流逝,恐怕随时都会有离开人世的可能。
女孩的纤细勾起我心底最深处的怜惜,踱步来到床前,我满怀不舍地伸出手想抚摸她削瘦的面颊,一个落空,我讶异地发现,我的手居然穿透了她。
无限的惊骇使我缩回了手,带着浓浓的惧意,我低头望着自己的身子──天啊!我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难以置信地,我再次伸手想碰触其它东西,结果如我所想象的一样,我真的抓不住它们!
脑中思绪全乱成一团,慌乱中,我把视线撇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带着病色的容颜清晰地跌映入眼底,剎那间,我瞧清女孩甜美的脸孔,不断从心底涌现的熟悉感引来我不少讶色,宛如就像是滂沱大雨中的雷电般,一抹说不出口的诡序情愫倏然打在心坎上,我好像在一瞬间想起什么似的,还未来得及捉牢它,仿佛像是一阵突然兴起的狂风扰乱我心底的平和后,悄然离去,不留一丝云彩。
「你是谁?」躺在病床上的她并不知晓我的存在,更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好像是自言自语般,一个人独自对着冷冷的空气喃喃自语着:「是你引我来的吗?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我只出现在你的病房里,而不到其它地方去呢?」我微微一笑,先前的慌乱与困惑在见着她的人之后,已平息在一抹熟悉的情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