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要叫她饿着肚皮撑到天亮,她肯定受不了,那种煎熬比关在监狱里还痛苦,不行、不行,她快抓狂了,再不吃点东西,她肯定会去啃木板。
将门慢慢开出一条缝,眼睛微眯,小眼珠子迅速左右闪动,外头除了壁灯外,是一片的沉寂。
这个裴丹弼,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就这样跑回去睡了?好,够绝情,也不管她肚子会不会饿,没关系,她向洁儿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煮东西给他吃,要是违背誓言,她就跟他姓!
慢慢小碎步挪到厨房,像只准备偷吃的猫咪,她蹑手蹑脚的小心前进。
打开冰箱,晚上她煮的饭菜几乎都没有动过,显然这裴丹弼也没有吃喽?要是如此,那他不会饿吗?是不是她不吃,他也跟着不吃了?
天啊,管他的,先顾好自己才要紧。
正要将饭菜拿出来微波加热,她突然想到,不行,要是在厨房里热这些饭菜,免不了要发出一些声响,肯定会吵到裴丹弼,也有可能吵到他妹妹,若是让他们看到她偷偷爬起来吃东西,那真是够馍了,算了,还是花点小钱,到外头去吃!
再度学猫咪爬回自己房间,拿了钱包、钥匙和电梯卡,她轻轻地将大门打开,然后轻轻地关上,确定没人发现,她才赶紧冲了下去,等到双脚踏到大街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想吃个东西也要跟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她向洁儿怎会可怜到这种地步?
坐上公车,一路朝她最爱的那家臭臭锅前进,一抵达,她点了份韩式泡菜臭臭锅,还有一份烫青菜。
「好幸福喔!」看到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向洁儿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当她吃得津津有味时,隐约感到有道身影靠近,她没回头,只当他是一般客人。
「小姐,请问一下,你对面有人坐吗?」
她摇了摇头,吃饭皇帝大,她不想做太多的回应。
男子在她面前坐下,向洁儿没有抬头,依旧大啖她的臭豆腐。她肚子快饿扁了,哪有时间顾虑对面坐的是什么人?
「老板娘,麻烦你,再来一碗白饭。」将碗一递,视线刚好扫到裴丹弼,她目瞪口呆,整个人傻住了。他……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喜欢在脸上带便当吗?瞧瞧你,吃得满嘴都是。」他替她将嘴边的米粒拿下,并对着老板娘说:「这位小姐点的白饭取消,我们不吃了!」放了五百块大钞在桌上,他拉起向洁儿的手,飞快离开小吃店。
「喂,我还没吃完,你……」
「不管你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今晚听我的,换我作主。」
「你这样很鸭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你不能约束我的行为……」
她的抗议显然无效,他把她带上宾士敞篷车,还替她系上安全带。「坐好,我要开车了。」
「堂堂一位总裁,竟然偷偷摸摸跟在人家背后,这样会不会太不光明磊落了?」果然是一流跑车,坐垫又软又舒适,就连音响,也是杜比环绕,音效彷佛亲临现场一般。
「那么有人蹑手蹑脚跑去厨房偷吃东西,偷吃不成,再跑到外面来吃,这样就光明磊落了?」他反唇相稽。
被他这么一说,她轰地从耳根一直红到脸颊,烫得她险地说不出话,她羞红着脸,结巴地说:「你……你这样算是正人君子吗?偷……偷窥人家的一举一动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只是担心你饿肚子没吃束西。」他平稳地开着车,车子驶进繁华的台北商圈。「老是吃重口味的东西,营养怎么会够,那些东西又辣又油,偶尔吃吃没关系,哪能经常吃,你应该善待自己一点。」
「是啊,黑鲔鱼一口四百,帝王蟹一只两千,松阪牛肉一份一千六,波士顿龙虾一只两千二,这些好料我都知道,可是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做出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行为。」她才不会因为这样就自觉不如人。
「难道说,偶尔对自己好点,满足口腹之欲,都不可以吗?」
「那是一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族群才有的命,他们才能又重养生又重营养,我们只要能吃得饱,有足够的活力可以读书、可以工作就行了,不敢奢望什么帝王般的享受。」再说,铺张浪费,本来就有违她的本性。
「那么今晚破一次例,行不行呢?」
「不用了,无功不受禄,反正我在你家也没什么贡献,倒不如多给你们员工谋福利,他们才会替你努力赚钱。」
「有啊,你有贡献,怎么会没有?」
「别开玩笑了,不要害得你们兄妹反目,我就是积功德了!」她冷冷地嘲讽。
裴丹弼没说什么,只是从左边的置物盒中取出两样东西交到她手上。
「丹云把手表和项链还我了,你说的话,她还是有听进去,所以说,你对我家还是有贡献的。」
搁在她大腿上的,正是今晚看到的项链和手表,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事情有这么戏剧化的转变。
「不相信对不对?我自己也很意外,在你进到房间后没多久,她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告诉她跟她一同租屋的那位室友,因为缴不出三十万块的卡费烧炭自杀了,挂上电话之后,她看看那条项链,再看看手上的手表,这才体会出你的用心。」裴丹弼自己也很惭愧。「我也向你正式道歉,我教导妹妹的方式真的有问题,有些事是不能用物质来补偿,是你让我和我妹妹有了这番体悟,所以说,你怎会对我家没有贡献?」
「你是说当初跟丹云住在那破旧公寓里的那个女孩?」她虽没见过,但听到这样的事,同样感到遗憾。
「是啊,区区三十万,就让一个青春的生命消逝了,丹云挂上电话,把东西交给我后,就立刻跑去对方家里,她还跟我先预支了一个月的零用钱,说要给她那位室友的家人当作生活费。」裴丹弼越说越是满意,他把手伸过去握住向洁儿的手。「谢谢你,多亏你,丹云才知道她是多么幸福的人。」
「该谢的是那位死去的女孩,要不是她,我的话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向洁儿不由得红了眼。那女孩的处境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为了钱而辛苦地过着每一天。
「你和那位女孩,都是丹云的恩人,过几天,我会亲自拿奠仪过去,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要陪我去吗?」
「嗯!」她用力点头。
「那么今天晚上,我要你为自己奢侈一次,而你不能反对,因为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不需要吧,随便吃吃就……」
「乖乖坐好,不准有意见,这是命令。」
他的权威让人不敢再多说什么,瞧他一脸神秘的样子,真好奇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车子一路来到建国北路,就在一处外头亮着两面大鼓的霓虹广告灯前,停了下来。
「DOUBLE DRUM CLUB?」
看着这家连名字听起来都怪的PUB,向洁儿又傻了。他带她来这,究竟要吃什么,吃……鼓吗?
第七章
牵着向洁儿,裴丹弼脸上尽是得意与满足,而当两人走进PUB时,里头的客人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似的,纷纷对他们投以热烈的掌声。
「咱们的超级钻石单身汉来了,各位来宾们,不要吝惜你们的掌声,一起来欢迎我们的嘉宾!」正在台上演奏爵士鼓的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对着正走进来的两人,用最高规格的款待,来礼遇他们。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向洁儿还有点被吓住了。是怎样?莫非裴丹弼是鼓界伎伎者,能打出一手好鼓,才让台上的鼓手这么的尊崇他?
「太夸张了吧,全部的人都站起来欢迎你,你跟朱宗庆是什么关系?」要不是一流的鼓手,绝不会受到如偶像般的欢迎。
「这里是我们这些喜爱爵士鼓的同好,定期聚会的场所,会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餐盘,就跟鼓面一样大,绝对能让你吃得痛快,而且符合你要的经济效益。」他贴在她耳边说:「你在这坐会儿,进了这家店,一切都交给我来安排。」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就晓得他在这里肯定吃得开,她喜欢看他指挥全场,交代事情的模样,一下子吩咐酒保,一下子交代服务生,一下子又跟每位客人挥手致意,最后,他走上台,坐在演奏爵士鼓的座位上。
「各位,今晚,我要向一位小姐致上我深深的歉意,我害她今晚生气,害得她没能好好吃晚餐,所以我现在要让她一边吃大餐,一边听我表演,当作赎罪,希望她能原谅我,并接受我诚心的道歉。」手里拿着鼓棒,裴丹弼看起来架式十足。「我还要麻烦贝斯手小杨,还有键盘手阿皮,一同帮我完成演出。」
说完,全场响起如雷掌声,同时,一大盘比鼓面还要大的西班牙海鲜烩饭与一大碗龙虾汤,一起送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