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脱他的钳制,杵在拉德萨的眼前,软弱的问:“你说,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撑着薄弱的意志,她露出虚弱的微笑,希望对方能辩驳;没想到——
“对不起。”事到如今,拉德萨也无话可说,他羞惭的垂下眼,愧疚使他强硬不起来。
君年目光呆滞,直直的凝视他的眼、眉、下巴,眼眶内渐渐的泛起一层泪雾,最后凝结成水滴落了下来。
她哽咽的哭诉:“呜呜……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跟我说这是误会。”她泪眼婆娑,抽抽噎噎的揪住他的大袍。
男人悲哀的回望她,还是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等于承认所有罪行,她崩溃的捂住脸,跪坐在地。
“君年,我——”他蹲下身,痛苦的想解释什么,却开不了口。
她呜咽的哭泣,如溺水者抓到浮木,拚命的乞求,“你说,我……只要你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只是在开玩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骗我也好,你骗我也好啊厂说到最后,她哑声嘶叫。她的心好疼,泪腺不受控制的直淌水。
“你都已经知道,我岂能再蒙骗你?”他害怕的事终究发生了。老天何其残忍,这场美梦醒得太快些;
她向他丢掷黄沙,他避也不避。“全是假的,你说的、做的全是虚假的,你连骗我都不肯。”那双金色的眼不停的落泪,滚滚成串,烫伤他的心。“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相信,我甚至都肯帮你找回圣物。”
谁知他的目的不过是利用她找回圣物。
“为什么?”她哭得悲切,好似有人拿把刀,往她的心脏刨出一个洞,血淋淋的,哀痛欲死。
拉德萨内疚的跪在她眼前,同样也红透眼眶,“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难过。”
“你说过不惹我哭,但是……伯;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种事?我那么相信你,你却……只想利用我,利用我找到圣物……”她哽咽得难以再说出完整的话。
“我对你是真心的。”
她抬起泪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大叫:“这时候你还想在骗我!够了,真的够了!”她用力的槌打自己的头部。
“你可以打我,不要伤害你自己。”拉德萨紧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疯狂的举动。
“走开!你给我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求你不要碰我!”她恸哭求饶,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身形委靡。
“君年。”雷齐兹挤过来,不忍的想搂住她。
她泪流满面的摇头,阻止他们靠近,“不要,你们不……要再靠近我,我……我知道你们要圣物。”她吞咽泪液,指着神殿说道:“就在那里,我全都记起来了。妈妈……妈妈把它埋在神殿正中央,就是天花板上有眼睛图案的下方 中午时分,太阳正烈,站在门口用菱形镜子折射,透过眼睛上的孔,就能对出正确的位置。”这是母亲教她的。
而她却宁愿忘记所有,这样就不会有这趟痛苦之旅。她悲痛得又哭起来。
拉德萨好想碰触她、抱抱她,那张哭红的脸蛋是那么惹人心怜。
却被她格开,她晃动着头部喊道:“不要,你们不要再靠近我。”脆弱的身形摇摇摆摆的站起来,走不了几步,整个人往前扑倒,晕厥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拉德萨着急的往她跑来。
※ ※ ※
圣物果然埋在神殿中央的地底。
挖掘半小时后,他们就摸到一个破烂的布袋,拉德萨把上面的砂抖干净,屏息的打开布袋,
一把镶嵌七彩钻石的纯金神杖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得令人炫目。
在被掩埋十多年后,第一次重见光明。
而杜君年终因为体力不继,加上王室传来国王病情不乐观的消息,被送往城市,随行的人是雷齐兹。
拉德萨只能落寞的负起带回圣物的重责大任。
第十章
风尘仆仆,远从黄沙中归来的杜君年神色憔悴。
她站在玻璃窗前,默默的看着身上插满管线,吊着点滴,脸上罩着氧气,惨白虚弱的哈立德。他刚结束重大手术,正在休息中。
这个中年男人在她的记忆里,是那么强壮、威风,常把她高举在肩,仿佛只要她愿意,全世界都可以给她,全心全意的宠爱她,纵容她的无理要求。
她的父王。这个把她视若珍宝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当记忆从最底层窜出,很多事情豁然开朗。她记得十岁之前,她快乐幸福,有疼爱她的双亲,每天一张眼就有好多新奇好玩的事等着她。
直到某夜她窥伺父母亲的争执后,一切都变了。
但她还是孩童,似懂非懂,纵使气氛变得诡异,夜不归营的父亲和时常哭泣的母亲丝毫不影响她乐天的个性。
然后有一天,母亲把她从床上拉起,说要带她去旅行。
她来不及唤醒她的拉德萨,来不及收拾心爱的玩意儿,更来不及对父亲道别,便连夜离开行宫,开始在沙漠中跋涉。
某一日,母亲带着她来到神殿,把她对父亲的怨恨和爱,随着神杖一同埋藏在地底。接着嚎啕大哭,精神崩溃的哭叫起来,把她吓坏了,以为母亲也会消失,留下她一人。
结果母亲只是对她交代:“有一天,你要记得把它挖出来,还给你父亲。”连同她的爱情。
回到营地后,她发了场高烧,昏迷不醒。
再次睁开眼时,已身在台湾,人事全非,记不得所有的事。
现在这一切像走马灯似的,在杜君年的脑海里浮现。
几位医生走出来,对雷齐兹说道:“雷亲王,国王清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不过不要让他过于激动。”
雷齐兹颔首,静静的望了杜君年—眼,考虑着该不该让这火爆女进去?这万一又惹得大哥情绪不稳,那就坏了。
杜君年明白他的顾虑,却仍旧表示,“我要跟他说话。”
“你不会出言……嗯……太直吧?”他委婉的问。
经过那件事,在她面前他根本抬不起头来,完全不像—个长辈,唯唯诺诺:不过她本来也就是这样对他。
”让不让我进去?”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当然,当然。”雷齐兹移开身,放她进去。她发怒的模样真像大哥,有几分威严。
正当他也想尾随而入时,什君年却回过身,“我有些事想单独问他。你不反对吧?”
他傻眼, ”你要单独见我大哥?”这风险挺大的,在搞不清楚她心思的状况下,难保她不会乘机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哥给……他脑海里闪过各种画面。况且他跟拉德萨才刚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杜君年没好气的瞪他,“叔叔,你怕我对自己的父亲做什么事吗?”这要做,对象也该是他跟拉德萨。
雷齐兹被“叔叔”这称谓给吓呆,他没听错吧?君年叫他叔叔地!再瞧瞧她的神情,没有不情愿,而且“叔叔”两字前面也没加“骗子”、“土匪”之类的形容词。
喔,他的小君年。雷齐兹眉开眼笑,“快进去,快进去啊!”
打发那位笑得像白痴的叔叔后,杜君年锁上门,缓缓的靠近病床,静默的盯着病榻上的男人。
哈立德微微呻吟,张开眼,发现她的存在后,伸出颤抖的手,“慈惠,你来啦?”
“我是君年,不是我妈。”
他睁大眼看仔细后,挫败的自嘲,语气有着浓浓的失望之意,“我以为慈惠要来接我了。孩子,你长得跟你母亲好像。”
“为什么不来接我们?”她凄楚的问着。
母亲嘴里虽然不说,但望穿秋水,整个人失魂落魄。她等了有一辈子那么久,跟她一比,自己的失怙一点也不算什么。
哈立德苍凉的仰天苦笑,无力的垂下手。“我不是不想,而是我认为这样对你母亲最好。自从你母亲嫁给我后,宫里繁复的礼节规矩,和难测的人心,扼杀她纯真的笑容,而身为王储的我国事繁忙也没办法常陪在她身边。她愈来愈不快乐,生命力仿佛一点一滴在消失当中。”他看得心痛却无能为力,却自私的忽略她的感受,执意要留下他的妃子。
杜君年缓慢的靠近床铺,依偎在病床旁,安静的听他叙述。
“那时政局诡谲,我要应付敌人的偷袭,又要安抚你母亲。在一次敌人的偷袭中,我受伤了,无助的躺在床上,根本不敢让你母亲知道,不想加重她的忧虑。
那段日子,我思考许久,觉得让她自由,对我们两个都好。”
“母亲一直等你来接我们。”她幽幽的说。
“我知道。”
“你知道?”她十分讶异。
“嗯,我吩咐拉德萨派人暗中照顾你们,每年把你们的消息带给我,拉德萨甚至罔顾我的命令,每年都去台湾看你。”
“他?”怪不得她老觉得有人在窥伺她。原来在她无忧无虑的时候,有人绕了大半个地球只为瞧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