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车轮顺着下坡路段溜溜地滚着,速度也因为无阻的流畅而愈行愈疾,但未免也太快了点,她反射地拉扣住煞车把手,但是不听使唤的车轮竟然完全没有慢下的意思,车轮仍然疾速地往下坡路段滑行。
“怎么搞的?”她虽然力保镇定,双手也控制着单车的行进方向,但愈滑愈快的速度却让她不得不开始心慌了。
“老天!”低嚷一声!终于确定煞车是没得救了,脚踏车根本不听使唤。糟糕,这下怎么办才好?得跳车才能自救吗?跳车,哦!上帝!
怎么回事?跟在越野车身后约二十公尺距离的寇放鹰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驱快房车的速度,追近双方的距离。前面的宣萝似乎遇上了麻烦,当轿车赶上时,正好目睹她脚下的单骑以不寻常的速度飞快地向着下坡路段俯冲而去……
煞车坏了吗?
是呀!真的坏了,且坏得彻彻底底,只见凌宣萝一面控制着方向、一面保持车身的平衡,尽量减低在狂速中栽倒的危险……
“宣萝!”寇放鹰诅咒一声,驾驶房车想靠近她,见她遇上了危险,所有的顾忌在这一瞬间全都为之溃决。他一心只急着启开紧闭的车窗,想要探出头去吿诉她自救办法。但在快要靠近她时,她忽然把单车右弯,拐进了一座公园里,在撞上大树之前,惊险地跳了车,成功地跌进如茵的草丛上。
“老天!”在她跌进草地上时,身体是平安无事,但脚踩却给扭伤,她整个人跌坐在草地上,疼得不能动弹。
刺耳的煞车声在她摔倒后紧追响起,但见一条人影焦急地奔驰到她身畔,用急迫的口吻问道:“你没事吧?”
凌宣萝把头一抬,直射而来的骄阳金光把来人的面孔映成黝黑剪影,反射的逆光让她一下子难以辨认出对方的容貌来,只能从他分明的线条里,感受到一种难驯的狂狷味道。
难驯?狂狷?她忽愕了,下意识地伸手覆盖在眉毛下方,遮住刺眼的金黄光辉,想把来人看得更真切些。
但……这人是谁?深刻的轮廓虽然模糊,心湖怎么无端起了股莫名的悸动?还不安分地翻搅汹涌,急切地仿佛要倾巢而出一般。怪了?在她失忆的这段日子里,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你……”她想问,旋即被打断。
“伤到哪了?”来人声沉、心急的问,焦躁的模样让凌宣萝在疑惑之余也闪过一丝感动。
“不要紧的,大概是脚踝扭伤。”不忍害对方焦虑,凌宣萝赶忙回道,也再重问一次:“你……”
话又来不及说,对方竟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抱起,往园内的长椅上走。
这么霸道!凌宣萝偎在他怀里,眉头不禁蹙起,虽说他没恶意,但被个陌生男人这么无端拥住,可是她头一回的经验……
“这位先生……”她轻轻挣扎了下。
“让我看看你的脚踝。”又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男人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长椅上,眼看下一步骤就要褪下她的白色步鞋。
“先生、先生……”她尴尬地直嚷,忍着痛,缩了下小腿。“不用了,这样不太好吧。”
“不可以逞强,也许肿了,要不然我送你上医院。”他紧张地抬头。
就这样,俊美又狂狷的面孔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的瞳孔中,这张脸……猛地,一道冲击剧烈地撞上她的心坎,嚣张地想要把她整个心撕裂开来一般……
奇怪?明明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为何会为他起了这么大的骚动。
“宣萝!”寇放鹰倏地一惊!焦虑于她的脸孔怎么莫名地浮上一层苍白?“宣……”忽地,他顿住!糟了,他居然喊出了她的名字来……
“你认识我?”
“我……这……”寇放鹰一时词穷。
“我听见了,你是谁?你是什么人?我认不认识你?”蓦地额头传来的一阵阵抽痛,好难受。
“我……”寇放鹰苦涩地说不出口。
“你究竟是谁?”她拼命搜寻记忆,想着她家人对她所说的一切,却是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
“宣萝,你冷静一点!”寇放鹰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他居然在慌乱里泄了自己的底,心念一转,他必须掩饰。“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是认识你,但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你念哈佛时的学长。”他撒了谎。
“你是我的学长?”
“是啊!”这套谎言应该骗得过吧?“我是曾经和你见过几次面,在哈佛念书的时候,我是大你两届的学长,但自从我毕业离开学校之后,好几年没见到你了,你……你是怎么了?刚才看你好激动。”
闻言,盘桓在胸腔里的热气缓缓消褪了。他的话合情至理,而且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又该怎么去判断人家的话是真或假?最重要的是,人家没必要哄骗她吧!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她尴尬地解释着。“因为我……我受了伤,忘了以前的事,而重新的记忆里又没有你这个人的资料,所以当你忽然出现,又能喊出我的名字时,我吓傻了,所以才会……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她浅浅绽出令人怜惜的倩笑。
没有他的资料……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般震醒他险些失去的理智,想必凌家与寇家人是极力隐瞒他曾经的存在吧!
“我只觉得奇怪?更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很面熟,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他望着她,深邃的眸子闪动着令人费解的光芒。
“我说的是实情。”她急着解释,以为这陌生男人当她是在胡诌。
“我相信。”聊以自慰了,她说他很面熟,这表示在她的潜意识里依然有他的影子存在,只是如果有这么一天,她所失去的记忆全部回复时,继而追随的,想必是对他无止尽的恨意吧!
“你说你受了伤,失去了记忆,那么能恢复吗?你没有请医生诊治过。”他关心地注视她,尽量用一种普通朋友的方式。
她淡笑,汇集出的是圈圈的黯然。“一年来,我的家人四处走访名医,仍然是不得其法,医生们都说脑部的伤害并不是现代医学可以克服的,它实在太奥妙了,所以那些失去的记忆能否恢复……”她轻轻呢喃道:“无法估量。”
“无法估量。”寇放鹰心底释出惧怕,这四个字将是对他的最大惩罚,让他这辈子背负一项罪行,永远提醒他曾犯过的错。
“别尽说这些事了。”她收拾伤怀,巧倩一笑。“我们聊了半天,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她充满期待。“我还希望往后你若有空,可以来找我,我很想了解以前的凌宣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行!”他回绝的断然,激动的态度叫得凌宣萝一窒。他连忙转圆道:“我的意思是说,下午我就得返回美国,不会留在台湾,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原来是这样……”她神色一黯,却也故作出潇洒来。“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期待你哪天恰巧回到台湾时,拨个空来找我。”
“我尽量。”寇放鹰强压住自己澎湃的感情。
“对了!你还是没有吿诉我你的姓名,至少让我晓得你是谁吧?”
“哦,”他迅速一转。“我叫……认识我的人都喊我翱翔。”他神色一黯。
“翱翔?”她咀嚼这名字。“好自在的感觉,就好像天空中飞翔的老鹰一般,御风而行,无拘无束的。”
“宣萝,我送你回去吧。”寇放鹰连忙截断她的幻想,不再给她思考的空间、更不能让她忆起关于从前的故事,寇放鹰这三个字所带给她的伤害,够深、够重的了。
若天之侥幸,就帮他以翱翔之名站在她身后,默默帮助她、以为赎罪。
其他的,不敢再有所求。
“走吧!”自然逸出的霸气,寇放鹰抱起柔若无骨的娇躯往房车里头送。
凌宣萝迷惘了……他这种撼人心神的举止好熟悉,仿佛曾在哪里历经过……
第7章(1)
酸酸的……
一张朦胧的脸庞无故化成一缕心悸,深快地击入她的心坎深处。没有一次可以捉住那份确切的真实,也总记不起遗漏的一角究竟是什么?她想问,却没人回答。
难道说她所有的遐想都只是幻梦的编织?全是些幽渺的梦境?
可是……
那位名唤翱翔的男人是谁?他居然可以和那些无时不刻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朦胧结合为一体,那个人的身分真如他自己所谓,与她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吗?可是……他奇怪的神态,某种不该存在的举止,又代表着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
乱了……她的思绪又是一团混乱……
“头疼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寇允仑俯近她,捧起她苍白的脸庞,关怀询问。
凌宣萝霍地睁开眼睛,她局促地勉强一笑,把身子靠在皮制沙发上。“没什么,我只不过在试着回想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