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三个Acup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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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了哪里?」他着紧地问我。

  「我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说。

  「我今天晚上来找你,好不好?」森问我。

  「算了吧,我不想再听你说谎。」

  「今天晚上再谈。」

  「不,我不会见你的。那间屋,我会退租,谢谢你给我快乐的日子。再见。」我挂线。

  森没有再打电话给我。我没想到我终于有勇气跟他说分手。我从来没有这么爱一个人,我学会了爱,却必须放手。

  下班后,我去上时装课,陈定粱看到我拿着一个手提袋,有点儿奇怪。

  「你赶夜机吗?」

  「不是。」

  「我送你过海。」

  「谢谢你,我今天不过海。」

  「我有东西给你。」陈定粱交了一盒录音带给我,「你要的《I will wait for you 》。」

  我没想到会在这一刻收到这首歌,表情有点茫然。为什么我总是迟来一步?

  「你已经找到了?」他问我。

  「不,谢谢你,你怎么找到的?」

  「我有办法。」

  我回到母亲家里,把录音带放在录音机里播放。

  「我会等你!」是一个多么动人的承诺!可是,森,对不起,我不会等你。

  我离家两星期,森没有找我,也没有来内衣店。我期望他会打电话再求我,或者来内衣店找我,可是他没有。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但我的确有点儿失望,他怎么可以就此罢休?也许他知道再求我也是没用的,不是我不会回心转意,而是他无法改变现实。

  我和徐玉在戏院里看着一套很滑稽的性喜剧,徐玉笑得很大声,我真的笑不出来。

  「又是你说要分手的,他不找你,你又不高兴。」徐玉说。

  「你跟一个男人说分手,不可能不希望他再三请求你留下来吧?」

  「你根本舍不得跟他分手,你仍然戴着他送给你的项链。」

  是的,我仍然舍不得把项链除下来。

  「森会不会发生意外?他不可能音讯全无的。」我说。

  「不会吧。不可能这么凑巧的。如果你担心,可以找他呀。」

  「他很奸狡,想以退为进。他知道我会首先忍不住找他。」

  「什么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想回家看看。」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万一唐文森在家里自杀——」

  「胡说!他不会为我死。」

  我又回到我和森的家,或许森曾经来过,留下一些什么的,又或者来凭吊过,然后不再找我。

  我推门进去,这里和我离开时一样,但地上的砌图不见了。一幅完整的砌图放在饭桌上。

  不可能的!我走的时候明明把它倒在地上,变成碎片。是谁把它砌好?

  森从洗手间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他。

  「两个星期前。」

  「两个星期前?」我问森。

  他走到那幅砌图前面说:「刚刚才把它砌好。」

  「你天天都在这里?」

  「每天有空,便来砌图。」森说。

  「你花那么少时间便把这幅砌图砌好?」

  「你忘了我是砌图高手吗?不过,这幅图的确很复杂,如果不是拿了两天假期,不可能完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含泪问他。

  「这是我们的餐厅。」森抱着我。

  「讨厌!」我哭着把他推开。

  「你说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回来这里,看到这幅砌图在地上,我想把它砌好。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回来,看到这幅砌图,或许会高兴。」

  「你以为我会回来吗?」

  「不。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你一定以为我一直欺骗你。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自私,我应该放你走,让你去找一个可以照顾你一世的男人。」

  「你就不可以?我讨厌你!我真的讨厌你。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我冲上去,扯着他的衣袖,用拳头打他。

  森紧紧地把我抱着。

  「我讨厌你!」我哭着说。

  「我知道。」他说。

  我用力拥抱着森,我真的讨厌他,尤其当我发现我无法离开这个人。我抱着这个久违了十四天,强壮温暖却又令人伤心的男人的身体,即使到了三十岁,我也无法离开他。爱情,有时候,是一件令人沉沦的事,所谓理智和决心,不过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的说话。

  第三章 倒退飞的鸟

  「宇无过要走!」

  在内衣店关门之后,徐玉走来跟我说。

  「去哪里?」

  「他想去美国读书。」

  「读书?」

  「听说美国有一间学校专门教人写小说的,米高基里顿也在那里上过课,后来便写出了《刚果》和《侏罗纪公园》。」

  「是吗?我倒没有听过。」

  「早阵子宇无过的确把我吓了一跳。这几天,他好象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说是灵感枯竭,所以给了自己很大压力,他想出去走一走。」

  「这是好事,否则他可能是本港开埠以来第一个因为写科幻小说而发疯的人。」

  「可是,他说要自己一个人去。」

  「一个人?要去多久?」

  「他说想去多久就多久。」

  「他想跟你分手吗?」

  徐玉无助地望着我,一滴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他没有说分手,他说他想尝试过另一种生活,他被生活压得透不过气了。也许我妨碍他创作吧,作家是不是不能有太稳定的感情生活?」

  我不懂得回答这个问题,我以为作家和其他人都没有分别,任何人都在稳定和不稳定的感情关系中徘徊,时而得到平衡,时而失去平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宇无过和徐玉的感情正在改变。这个男人开始想摆脱这段感情,想寻求出路。结果只有两个:他终于发现徐玉是他最爱的女人或他终于决定和徐玉分手。

  徐玉打开皮包拿出纸巾抹眼泪,我看到她的皮包里放了很多现金。

  「你为什么带那么多现钞出来?」

  「我到银行提给宇无过的,给他去美国。」

  「是你的积蓄?」

  徐玉点头:「这里有数万元,是我全部的积蓄。」

  「他这个人太任性了,拿你的钱自己去旅行。」我说。

  「他不是去旅行,他去散心。周蕊,宇无过向来都是个任性的人,你没有跟他一起生活,你不知道罢了。他常常是自己喜欢怎样就怎样,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我做他的女人,要常常跟在他后面,替他收拾残局。譬如报馆打电话来追稿,他从来不肯接电话,都是我去跟人家说话的。他骂了人,是我去跟人家道歉的。他不肯起床去上班,是我打电话去替他请病假的。我知道他不喜欢应酬,我到现在还不敢要他去见我的家人。」

  我摇头苦笑。

  「你笑什么?」徐玉问我。

  「我跟宇无过原来很相似,我是最任性的一个,向来是森替我收拾残局。看来我很幸福。」

  「我没有觉得自己不幸啊!我喜欢照顾宇无过,觉得他需要我这一点很重要。」

  我跟徐玉不同,不习惯照顾别人,我喜欢被照顾,觉得被照顾这一点对我很重要。

  「宇无过什么时候走?」

  「要看看什么时候订到机票,很快了。」

  「那你怎么办?」

  「他答应会打电话给我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东西,是我以前不会想的。爱一个人,应该给他空间,对不对?」

  「你聪明了很多。」我赞叹。

  如果有一种女人,要靠恋爱和失恋来成长,徐玉便是这种女人。

  两个星期之后,宇无过带着徐玉给他的钱去寻找自由和空间。徐玉在送机时强忍着眼泪,宇无过却象浪子那样轻快地离开。我还是认为被人照顾比照顾别人幸福得多。有一个人永远为你收拾残局,又何妨任性?

  半年一次的减价从这一天开始,内衣店来了很多平时不会来光顾的人,这些人通常舍不得买昂贵的内衣,但又仰慕名牌,所以往往在七折或半价时才出现。

  黄昏时,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进来挑选内衣,她的样子很面熟,我好象是认识她的。这一天忙得头昏脑胀,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女人的身材并不丰满,我看她顶多只能穿三十二A ,她在店内徘徊了很久,我忍不住问她: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忙吗?」

  「是不是有一种神奇胸围?」她问我。

  「啊,是的。」我早猜到她想要一些特别效果的胸围,所以要待店里的人不太多时才鼓起勇气开口。

  「神奇胸围有三种,你要哪一种?」我问她。

  「有哪几种?」

  「有劲托的、中度的和轻托的。」

  「劲托。」她毫不犹豫地说。

  「劲托这一款很畅销呢,能够将胸部托高两寸。」

  「这样会不会好象欺骗别人?」她有点犹豫。

  「欺骗别人?怎能说是欺骗别人呢?其实就和化妆差不多,只是美化而已。化了妆也不用告诉别人,对不对?」

  她对我的解释很满意,说:「那让我试试看。」

  「你要什么尺码?」

  「三十二A .」她轻声说,脸上带着自卑。

  三十二A 的女人在试身室内逗留了超过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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