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卖海豚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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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鱼在电话亭打电话给王树熊。

  「喂,王树熊吗?你十分钟内来到尖沙咀地车站,我在那里等你。」她很想很想呼喝另一个男人。

  「十分钟?怎么可能?我住在香港,三十分钟好吗?」可怜的王树熊说。

  「十分钟内不见你,我们就完了。」沈鱼挂了线。她知道他根本没有可能来到。

  沈鱼在地车站看着腕表,十分钟刚到,她竟然看见王树熊出现,他头发蓬松,身上恤衫的钮扣全扣错了,运动裤前后倒转来穿,脚上只穿拖鞋,没可能的事,他竟然做到了。

  「沈鱼!」王树熊兴奋地叫她。

  沈鱼别转脸,冲上月台的一列地车上,企图摆脱他。

  王树熊冲进车厢,车厢里的人看着他一身打扮,纷纷投以奇异目光,王树熊尴尴尬尬地不断喘息。这个王树熊,沈鱼曾经因为寂寞而和他交往,可是她不爱他,他却为她一句说话赶来。

  「什么事?」王树熊问沈鱼,他爱这个女人。但爱上她不是最痛苦的,知道她不爱自己才是最痛苦。

  沈鱼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过他会来,她只是想虐待他。

  「到底有什么事?」王树熊关切地问她。

  沈鱼突然想起了:「我想买鸟笼。」

  王树熊不禁失笑:「你找我找得这么急,就是要买鸟笼?你要鸟笼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

  「这么晚,哪里还有鸟笼卖?」

  「总之我一定要买到。」沈鱼坚持。

  「试试看吧。」王树熊无奈。

  王树熊带着沈鱼来到专门卖鸟儿的康乐街,店子都关门了,只听到店子内传来鸟儿啾啾的叫声。

  「你看,门都关了。」

  「到别处去。」沈鱼说。

  「如果这里没有,别处也不会有。」

  「我一定要带着鸟笼回去的。」

  「你买了一只什么鸟?」

  「你看!」沈鱼看到一个老翁推着一辆木头车,上面放着很多鸟笼和不同的鸟儿。

  「奇怪?这个时候还有人?」王树熊说。

  「这个鸟笼要多少钱?」沈鱼问老翁。

  「一百二十元。」

  沈鱼看到鸟笼里有一只相思,这只淡黄色羽毛的相思和其他相思不同,它非常安静地站着,没有唱歌。与其说安静,倒不如说悲哀,是的,它好像很不快乐。

  「这只相思要多少钱?」

  「不用钱,你要的话,送给你。」老翁说。

  「为什么?」沈鱼奇怪。

  「它不唱歌,卖不出去的。」

  「它很有性格呀!」沈鱼说。

  「没有人会买不唱歌的相思的。」王树熊说。

  「我就是喜欢。谢谢你,老伯伯。」沈鱼拿起鸟笼。

  沈鱼拿着两个鸟笼,一个是空的,一个载着一只暂时还不唱歌的相思,在弥敦道漫无目的地步行。

  「你要去什么地方?」王树熊问她。

  「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沈鱼和王树熊坐在球场的石级上。球场上,两队女子足球队正在进行比赛。

  「我最怕看女子踢足球。」王树熊说,「她们大部分都有脚毛,你看!」

  一个背影像男人的女球员独个儿带球射入龙门。

  沈鱼站起来高喊了一声。

  「你今天晚上干什么?你是不是失恋?」王树熊问沈鱼。

  「为什么以为我失恋?」沈鱼不肯承认。

  「只有失恋的女人才会这样。我敢肯定这个球场上有超过一半的女人都是失恋的,如果不是受了刺激,她们不会跑去踢足球。」

  沈鱼大笑:「失意时能看到你真好!」

  「能在你失意时陪你真好。」王树熊说。

  「我没事了!回去吧。」沈鱼提起两个鸟笼说:「这只相思暂时放在你家,我改天来拿。」

  沈鱼提着鸟笼回来的时候已差不多十二时:「鸟笼买来了。」

  「你去了哪里?」缇缇问她,「我们一直担心你。」

  「我在街上遇到朋友,一起去喝茶。」沈鱼说。

  「你总是这样的。」缇缇没好气。「我们等你切蛋糕。」

  「现在可以了。」沈鱼说。

  缇缇把相思关进笼里。沈鱼不在的时候,她跟翁信良谈了很多,却又忘记了说过些什么,也许这就是所谓情话。

  「这么晚也能买到鸟笼,你真本事。」翁信良说。

  「可以开始切蛋糕了吧?我叫侍应拿蛋糕来。」沈鱼说。

  「让我去叫。」翁信良说。

  「你真的遇到朋友?」缇缇问沈鱼。

  「我为什么要骗你?」沈鱼故作轻松,「你们刚才有没有跳舞?」

  缇缇脸上竟然有点儿羞涩,「有呀!他这个人蛮有趣的,虽然是兽医,但是不会只谈禽兽的事。」

  翁信良回来了,侍应生捧着生日蛋糕来,蛋糕上点了一支蜡烛。沈鱼和翁信良一起唱生日歌。

  缇缇吹熄了蜡烛。

  「出去跳舞好不好?」缇缇问沈鱼。

  「你和翁信良去跳吧。」沈鱼说。

  「一起去吧!」翁信良说。

  这个时候,舞池上播放慢歌。

  「慢歌只可以两个人跳,你们去吧。」沈鱼说。

  「那好吧。」缇缇说。

  缇缇和翁信良在舞池上跳舞。

  「谢谢你的礼物。」缇缇跟翁信良说。

  「如果你有一双翅膀,我便不用担心你。」

  「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翁信良说不出来。

  「如果我突然长出一双翅膀,一定很可怕。」缇缇笑说,「要很大的一双翅膀,才能承托我的体重。」

  「黄蜂的翅膀和它的身体不成比例,黄蜂体大翼小,依据科学理论来说它是飞不起的。可是,黄蜂却照样飞,管它什么科学理论。」

  「我也想做一只黄蜂,可惜我是人,人是没有翅膀的。」缇缇哀伤地说。

  翁信良把手放在缇缇的背部,缇缇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膊上,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跳舞。

  沈鱼独个儿吃生日蛋糕,翁信良和缇缇在舞池上流连忘返,他们大概在说着不着边际的情话。

  缇缇与翁信良回来了。

  「沈鱼,你和翁信良出去跳舞。」缇缇说。

  「不用了。」沈鱼说。她不想变成不受欢迎的人。

  「去吧!」缇缇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赏面跟我跳一只舞好吗?」翁信良笑着说。

  沈鱼觉得要是再拒绝,他们一定会怀疑她,她跟着翁信良到舞池。翁信良一只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肢上。沈鱼故意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追求缇缇?」

  翁信良笑而不答。

  沈鱼心下一沉。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意思不是说我目睹鲸冈意外死亡。」翁信良说,「缇缇是我第一天到海洋公园碰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她站在九十米高空向我挥手。」

  原来如此。沈鱼一直以为自己是翁信良碰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原来是第二个。命运安排她在缇缇之后出现。缇缇的出场也是经过上天安排的,她在九十米高空上,惊心动魄,而沈鱼自己,不过和海豚一起,是一个多么没有吸引力的出场!

  离开荷里活星球,翁信良跟沈鱼说:「我先送你回家。」

  他当然想最后才送缇缇。

  「我自己回去可以了,你送缇缇吧。」沈鱼向翁信良打了一个眼色,装着故意让他们两人独处。

  「我们不是要一起过海吗?」缇缇拉着沈鱼的手,「说什么自己回去!」

  结果还是沈鱼先下车,翁信良送缇缇回家。

  「这只相思为什么不唱歌?」缇缇问翁信良。

  「它不是酒廊歌星。相思通常在早上唱歌。」

  「还有三个小时才会天亮哩!」

  「如果去海滩,可能会早点看到日出。」

  「好呀!我们去海滩等相思唱歌。」

  两个人其实都不想分手,终於找到一个藉口继续一起。

  缇缇和翁信良摸黑来到沙滩。缇缇把鸟笼放在救生员的辽望台下面。

  「上去辽望台看看。」缇缇跟翁信良说。

  这个辽望台足足有十米高。

  「如果我要你跳下去,你会吗?」缇缇问翁信良。

  翁信良探头看看地面,胸口有点儿作闷。

  「你会吗?」缇缇问他。

  翁信良攀出高台外面。

  「你干什么?」缇缇吓了一跳。

  「你不是想我跳下去吗?」

  「你别跳!你不是有畏高症的吗?」

  「可是你想我跳下去。」

  「我随便说说罢了。」缇缇拉着翁信良双手。她没想到他竟然愿意跳下去。

  「回来。」缇缇跟翁信良说。

  翁信良一手扶住栏杆,一手轻轻拨开缇缇脸上的头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再一下。他的腿在抖颤,他站在十米高台外面,却竟然能够和一个女人接吻。这一连串的吻充满愉悦和刺激。

  这天在更衣室一起沐浴时,缇缇兴奋地告诉沈鱼:「我跟翁信良在谈恋爱。」

  沈鱼心里难过得像被一块石头打中了。

  「他是鲸冈之后,第一个令我有感觉的男人。」

  「你有多爱他?」

  「你应该问,我有多么不想失去他。」

  「缇缇,你总是不会爱人。」

  「爱人是很痛苦的,我喜欢被爱。」

  「是的,爱人是很痛苦的。」

  「可惜我四个月后便要到美国表演,到时便要跟翁信良分开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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