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这两字倏地使官乔悠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轻咬下唇,在脑海中寻找和这名字有关的一切。
她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他曾在她生命中,占了无法取代的地位……
噢!她的头又疼了。
「乔悠!」他担心地看着她。「对不起,林妈。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下?」他得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能让她直想着这事。
「哦──好、好!快进来吧!」林妈急忙推开门,欢喜地擦掉眼泪,领着他们进屋。
「小姐,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下,少爷还在医院,可能今晚不回来了。我去泡茶。」林妈又匆忙跑进厨房。
官乔悠进入熟悉又陌生的屋内,忍不住打量着四周的摆设。
在墙上,挂了一幅全家福的照片。
是她?官乔悠的目光停驻在那放大加框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女孩约莫十岁上下,身旁站了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而后头则是一对似是夫妻的男女。
是她没错!那小女孩是她自己。触动了心中深处的弦,锁上记忆的钥匙若隐若现。
官乔悠愣愣地走上前,想看清照片,却在半路教唐宸欹拦住。
「宸欹,别挡我!」她就快想起一切了啊!只缺那一段……
「乔悠!」他不该带她回来的,明知这里的一切是她熟悉了十八年的事物,偏还带她回来。
不!他不许她想起一切,不许她想起那四年前令她痛苦的事情。
「我们在一旁等林妈出来,好不好?别到处乱走。」
不由分说地,唐宸欹将她带回坐在沙发上。
他好像害怕着什么事?官乔悠疑惑地坐在他身旁,林妈也从厨房端了两杯茶出来。
「小姐、文之少爷,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大家全以为文之少爷死了,可他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这如何教人不感动呢?
「谢谢。不过,林妈,我是唐宸欹,不是妳口中的少爷。」他和她解释。
林妈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和文之少爷长得这么像、声音也很像啊!小姐房中就摆着你的照片,我每天打扫时都有看到。文之少爷,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
房间?照片?对了!尚未拼凑出的钥匙,也许就在那!她要找出来,找回自己的记忆。不去在意头疼的问题,官乔悠猛地跑向楼梯。
该死!真不该带她回来的。看乔悠的样子,唐宸欹知道她想起了某些事。
「林妈,我和乔悠有事要谈,妳不用上来找我们了。」他也跟着追上二楼。
「文之少爷──」林妈的叫唤根本拦不住他。
怎么跟以前一样,个性一点也没改。不过,文之少爷没死这消息真的令人高兴,只要有他在小姐身边,小姐一定能回复以往的活泼,而不会再爱和少爷作对。
奔上了二楼,毫不犹豫地,官乔悠直接推开一间房间的门扉──彷佛她对这里的环境已再熟悉不过了。
推开横隔房内和房外世界的门扉,一股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
房间一尘不染,想必有人每天整理,简单的家具放置在属于它的位置,单人床的床头柜上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布偶、音乐盒……
感觉水气雾上了双眸……为了这样的一个景象。
「乔悠──」跟随在她身后的唐宸欹想喊出口的话再次吞了回去。
那些全是他送她的东西,没想到在他「死」了之后,甚至过了四年,她仍完整地保存它们。
一只趋大的龙猫布偶是她十一岁时向他吵着要的礼物;那阿拉丁造型的水晶音乐盒是他送她的十三岁生日礼物,甚者,那哆啦A梦玩偶是他上国中时,头一回领到奖学金而买给她的纪念品。
他真的没想到乔悠会将这一切全好好地收藏至今。
「好奇怪,我突然好想哭。」
官乔悠回头给他一个带泪的笑靥。
「乔悠……」他也好想抱着她大肆流泪!这份爱,坚持的人不只他,她比他坚持得更久。
这里的一切在在勾起她模模糊糊的回忆……不!还少了些。
她倏地跑向窗口,将窗帘用力拉开,阳光争相进入这被寂寞包围了四年的小小空间。
将窗户推了开,她轻巧地跃上窗台,窗外那棵大树几乎吻上窗口的树橙又是另一个记忆,她试着将脚跨出,站在树枝上──似乎她曾这么做。
官乔悠,妳给我进来!
不!你没有权力命令我!
「乔悠,别做危险的事!」她被强壮的双臂给抱了下来。
「不!」闪过脑际的是什么?好像是两人在吵架时的对话,是谁和她呢?
她的表情令他更不安。「我们出去吧!」
「不行,我快想起一切了,不能放弃。」她拒绝,可心中也有持反对的声音:别想起以前,和宸欹出去吧!忘了一切,忘了这里吧。
忘了?!她能忘了吗?在她执着了四年之后,她如何能轻易放弃?!
四年呵!一个好熟悉的名词。她要想起一切,不要再继续漫无目的。
「宸欹,放开我!放开──」挣扎着想回到窗旁的她喊着,不经意地望见摆在书桌上的相框,话倏地打住。
她不是将它收藏在抽屉中的吗?是谁摆回桌上?
「乔悠!」唐宸欹愣愣地望着让她再次跑离他身边的原因──照片?!
官乔悠好疼惜地将相框捧在手心,静了下来,似乎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是啊!也是最无价的回忆。
决定带她回台湾,只是想让她见见官宏骏,顺便告知他准备带官乔悠到洛杉矶,不让她待在台湾这个伤心地……可是,现在的一切全乱了步调。
照片中的男孩摆了个潇洒的姿势,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毫不吝惜地展露。
官乔悠瞅着照片,只觉他好眼熟,就像那在梦中出现的男子……
一块钱买你的笑容,卖不卖?
太看轻我了,一个吻才卖!
不要,那我太吃亏了。
那我用一个吻买妳的笑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见了面,可是却彼此不相识……
不可能!
哎呀,「假设」嘛!
一样不可能。妳是我最心爱的女孩,我决计不会忘了妳!
如果是我不记得你呢?
就得看妳爱不爱我了,妳爱我吗?爱吗?
爱!她当然爱!那么,她为何想不起他呢?
感觉泪水决了堤,真的无法抑止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片段回忆。
官乔悠拚命地摇头,想将疼痛全抹煞掉,偏一段回忆想起,便是一股剧烈的头疼。
文之哥,你在哪里……她朝思暮想、萦绕心头的人吶!
唐宸欹走至她身旁,早已红了眼眶。
她冷不防地转过身,与他平视,「一块钱买你的笑容,卖不卖?」泪如雨下。根本不去在意自己说了什么,现在的她只想找回遗忘的所有。
「乔悠!」她想起来了?!
为何他好像梦中人呢?那眼、那眉、那唇……都像郝文之啊!
「文之哥──」她奔进他怀里。
唐宸欹愕然不已。
谁是文之?文之是谁?
谁是宸欹?宸欹是谁?
头好疼!一思考,就像有一条绳子紧紧箍着她的头。不要!她不要!
泪眼婆娑的她在他胸前,头摇得像波浪鼓。
他认了!如果乔悠真的想起了以前,那也只能怪命运如此安排。
这样无助的她,是他一辈子也背负不了的愧疚……
「别哭了,好吗?」他将她呵护在他的世界,希望能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使她不再感到痛楚。
在她哭泣时,文之哥总是如此地安慰她……
是了!这熟悉的胸膛、这温柔的话语。
一时之间,所有被她深埋的往事全都一幕幕飞进脑中──
承诺、爱、飞机失事、四年……她承受不了呀!只觉一切全静止了。
她昏倒在他怀里,任身子瘫倒。
「乔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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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地在医师休息室中,官宏骏和唐宸欹再度碰面,同样地,他打算带官乔悠离开台湾。
官宏骏瞅着坐在对面的唐宸欹,「她知道你要带她去洛杉矶吗?」
他摇首。「我还没告诉她,不过她好像恢复记忆了,既然如此,我更不愿她留在这会令她更加想起往事的伤心地。」
「那么,我将有多久时间不能看到她?」
「我没把握。」何时能向她坦承「郝文之」就是「唐宸欹」仍是个未知数。
「好吧!但希望你能常常带她回来台湾。」虽然舍不得,但他知道唯有这个男人能给她幸福。
「我会的。」
短暂的交谈后,又是一片默然。
唐宸欹有些自嘲地笑道:「封闭了四年的心,都忘了如何与人轻松交谈了,我先走了。」
「等等。」官宏骏叫住欲推开门的他。「你仍没向乔悠表明真正身分?」
他摇头。
官宏骏叹口气。「你的想法如何我不明白,但你早晚也得向她说出实情,是不?文之。」他早知道他就是郝文之了,尽管他并没有承认。「出发到洛杉矶前,先去祭拜一下郝奶奶和郝伯父、郝伯母吧!让他们知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