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她可是刻意上了一层深色粉底,看起来至少会比实际年纪大个十岁,难道是她近视眼的关系……糟糕!为了安全起见,明天可要睁大眼把自己装得更老、更耸。
「哇!大汉堡耶!」他拿起托盘里还微温的汉堡大咬一口,像个孩子似的鼓着双颊含糊的说:「唔,好吃耶,哪买的?花了多少钱?记得跟会计室报帐。」
「不是每样东西都可用金钱换取的。」她说,顺手将桌上成堆的文件归档。
「嗯,我认同,但是好吃的汉堡一定要用钱买。」
他不顾形象的狼吞吐咽,这迷糊助理还满贴心的,昨天为他准备总汇蛋饼、前天是火腿三明治,都是他爱吃的。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太挑食的男人,除了喝惯了的「一比一咖啡」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吃早餐习惯了。自从吃了她准备的早餐后,早上的精神总是特别好。
「那可不见得。」
「怎么说?咦?我的咖啡怎么变了味?」他皱起眉头,想起她的迷糊,不由得警觉。
她微微笑不以为意的说:「一大早就喝浓咖啡对胃不好,这杯可是我用上等咖啡豆烘煮,还加了二分之一牛奶的……」
「我要的是咖啡粉奶精比例相等不加糖的咖啡,而且我不喝牛奶,妳忘了吗?」他将磁杯往桌上一摆,脸色遽变。
「我没忘。」
「请妳回去重泡一杯。」他命令。
「为什么?」
「我的习惯不容随意被改变。」他讨厌喝牛奶,从有记忆来即是,这女人凭什么不照他吩咐办事!
「有些坏习惯是该被改正的。」她同样的固执。
「孟小姐,妳还记得自己的身分吧?我可不是小学生。」婆婆妈妈的女人最惹人嫌。
「是,你是千万人之上的大总裁,咖啡我是不会重泡的,反正你有的是钱,有钱就能请人来帮你泡好咖啡,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鸡婆管你死活。」
「叩叩。」
「进来。」他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怒火。
「Boss早。」于可人笑容可掬的开门。咦?气氛不对,她见过boss这种脸色,会让他那俊逸脸庞蒙灰的肯定是有人公私不分,不照他的原则办事。呵呵,这孟灵到「鸿毅」不过半个月,大家都怀疑她有什么本事,做做打杂工作,像个贴身丫鬟,却享有老板对她的特别待遇,哼!总算踢到铁板了吧!
「Miss于,麻烦妳去帮我泡一杯咖啡。」
于可人扫了桌上的托盘一眼,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
「是,我马上去。」自从孟灵来了以后,诸如泡咖啡、排定行程等轻松工作都给她抢去了,现在证明她连这么简单的工作也会搞砸。白痴!她有意的的瞟孟灵一眼,不屑写在眼中,高傲的翩然转身。
「妳也可以出去了。」他注视计算机屏幕,冷漠的语气,是该给她三分颜色,否则她早晚会忘了自己的身分。
孟灵咬咬牙。「妳可以滚蛋了,我不想看到妳。」是这个意思吗?她觉得很受伤,拿起桌上的档案夹转身。
「把手上的东西留下,妳的东西带出去。」他突然说,语调依旧涩冷。
「为什么?」她回头,看见他低头专注的神情。「这是『翔耘』的合约草书,我拿去重打一份,今天下午要用的。」
「放着,那不是妳的工作。」
我的工作是倒茶、洗杯子、安排老板和众多红粉知己相会的时间吗?欧巴桑加妈妈桑的化身,真悲哀!她认命的放下资料,昂首转身。
「妳忘了妳真正的工作。」
「我没忘,请你把食物吃干净再『吩咐』我来收拾。也许你不知道,在台湾某些角落里仍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我不做暴殄天物的工作。」她一面朝外走一面说。
「碰!」雕花的红木大门被她重重甩上。
晁子齐握拳,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酝酿至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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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烦躁的摘下眼镜,有戴没戴视线都一样的模糊。
一整个早上都被「冷冻」着,她百般无聊的坐在自己那张小得不能再小的办公桌前,思忖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为了一杯咖啡得罪大老板,值得吗?金钱是妳目前急切需求的,妳怎能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放弃一点原则又死不了人,孟灵妳这蠢蛋,等债主追来时我看妳还跩不跩?不,我也是有尊严的,何况我又没错,有钱就了不起吗?翻脸跟翻书一样!
「铃--铃--」电话铃声霍然打断她的矛盾。
她反射的拿起电话,紧绷的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了,声音显得烦躁:「喂?」
「孟小姐吗?我是江筱语。」
「怎么?他怎么了吗?」她紧张的问。
「情况很紧急,请妳立刻过来一趟。」
孟灵甩掉电话,顾不得一切的往外飞奔,心里狂乱的喊:「瑞泽、瑞泽,你一定要撑住,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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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子齐埋头在文件推中,下意识的端起咖啡啜饮。嗯!即使冷却了却香醇润口,他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咖啡,是Miss于泡咖啡的手艺精进?
他顿感愉悦的抬眼,回旋纹理的白色磁杯,是孟灵为他特地准备的早餐,加了牛奶的!他端起杯子再啜饮,有些上瘾的感觉。原来牛奶并不难喝!好精致的杯子,以前没见过,是孟灵买的吗?和她选择衣服的品味全然不同。
「咕噜」一声,喔哦,是肚子在抗议了。
都一点多了,孟灵竟然不管他死活。她知道他一忙常要忘记吃饭,总会买回丰盛的午餐陪他一起吃,怎么今天不见她的例行公事,该不会和他计较早上的事吧?
他坐立难安起来,自觉有点小题大作,为了小事惹得他恼怒还是头一遭。唉,要怎么收场呢?他下意识的又拿起杯子,空的!端起另一杯。
「咳咳咳。」他猛咳几声,Miss于的咖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喝?他竟然还不自觉得喝了两年,这就是他所谓的「习惯」。
不加思索的按了内线。奇怪,没人接。他转接另一线。
「Boss,有何吩咐吗?」
「有没看到小孟?」连Miss于和悦的声音也变得刺耳了。
「她早上就出去啦?还用跑的咧!」她兴灾乐祸,被捉包了吧。
糟!不会是被他刺伤了吧?他莫名的不安。
「她回来立刻通知我。」晁子齐烦躁的提高音量。
「喔,是。」有那么严重吗?不过是一个专惹事的打杂小妹,最好不要回来咧,她撇撇嘴。
那天孟灵没回「鸿毅」,甚至第二天,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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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泪眼婆娑的奔进医院。
「……扫描结果已经出来,他的头部有血块压迫大脑神经,这就是造成昏迷的主因,以今天突然休克的危险情况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动手术。」年轻的医生职业化的,板着脸解释。
「取出血块他就会醒了是吗?」孟灵眼中现出一抹希望的光芒。
「这很难说,风险是绝对有的。」
「你不是医生吗?如果连你都没把握,还需要动什么手术。」孟灵顿时激动。
「小姐,请妳搞清楚,我是医生不是上帝,如果妳不信任我大可另请高明。」他把手上的病历甩到桌面上。「提醒妳一点,动手术他还有一半的机会;相反的,如果继续拖着,妳只能看他在床上躺一辈子,而且他随时有生命危险。」说完,他一副仁尽义尽的拂袖而去。
孟灵既伤心又狼狈的楞在原地,她是急了点,但谁能体会她长期的压力,和孤立无援的忧心。
第7章
「妳竟然叫人把苏老板打了一顿,还来个避不见面,妳胆子未免太大了!第一次接客就给我闯出这么大的祸。」馨馨夫人斜靠在沙发里,一手刁着长烟斗,一手下时拉拉她的缕空银披肩,画着浓艳眼影的鱼眼不悦的瞟向映雪。
接客!听在孟灵耳里,就如同一把利刃捅在心上。
是的,映雪也就是孟灵,尽管她努力的想忘记这个身分,但逃不出馨馨夫人魔掌的她,仍必须面对她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事实。昔日乐观进取,不向恶势力妥协的孟灵,如今有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分身--映雪,一个妓女。
「怎么?闷不吭声就想了事吗?」馨馨夫人朝垂手僵立的映雪吐出一口浓烟。
「是……是那个老变态想非礼我,我才……」
「哈!小姐,妳以为自己是贞节圣女呀!妳现在的工作是妓女啊。」
「不,我不是妓女……」
馨馨夫人猛地一拍桌,跳了起来,怒眼逼视映雪那张惶恐无助的小脸。
「妳开什么玩笑?当初是妳自己送上门的,要不是看妳年轻又有几分姿色,也还算有诚意,妳以为我会傻到预支妳八十万吗?」
「我……」孟灵不安的低垂头。
「躲?我看妳能躲到哪去,不干妓女,可以,拿钱来还。」
「我想……」
「好了,别说那么多。喏,到这个地方去,还有,把脸上的妆洗掉,顺便换一件象样的衣服,想唬我,哼!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