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全其美谈何容易,现在是危急存亡之时,我若不快刀斩乱麻,只怕会坏了完颜雍的事。”
王横不甚同意,“你助完颜雍夺江山,却准备什么名位都不要,这不是很吃亏吗?”
“做大事的人不谈权力名位。”他淡泊一切地说。
“成姑娘未必懂得你的苦心。”
路爵非敛下纷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道:“我不需要同她解释这么多。”
“若不解释清楚,万一她误会你玩弄她、遗弃她,那种滋味会挫伤人心扉的。”王横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很了解相爱的两人被迫分开的难过滋味。
“就让她恨我吧!”
“你真舍得让她回宋国,嫁与他人为妻?”
路爵非一掌击断身旁的柏树,冷冽的黑瞳镌上寒光。
“不再相见就不会在乎。”他自欺欺人的回话。
“倘使成姑娘不愿离开燕京呢?”
路爵非嘴角一抿,半晌后回答:“请的不成,用逼的。”他知道以她的傲气,只消他三言两语即能将她赶走。
“完颜雍得你如此守信忠诚的朋友,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
“我并不是单为了完颜雍一个人,苦难百姓才是让我义无反顾的主因。”
“完颜亮真是有够狡猾的,用这种方法控制你,他一定没想到你连心爱的女人都舍得牺牲。”
“你错了,我就是不舍得牺牲她,所以才会要她回宋国,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要她留在金国丢性命。”
他相信完颜亮为了逼他效忠,一定会极尽残暴、毫无人性。
☆☆☆
路爵非回到都统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成姑娘呢?”他走进墨云轩。
银银指了指左侧小抱厅,“姑娘在厅里和青青姑娘下棋,风儿姑娘一会儿也会来。”
路爵非冷峻的脸一向少有表情,在听到青青和风儿来找成珞下棋时,露了兴味浓郁的笑意。
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他会不明白吗?青青和风儿绝对不可能为着交新朋友而来,她们小心眼的盘算不会安太多好心。
正好,他可以利用她们来赶走成珞。
路爵非边离开墨云轩边思忖着。
待风儿也前来找成珞后,路爵非才再次上墨云轩,推开左侧小抱厅的门走人。
三人同时抬眼注视着他,他故意不往成珞的方向看,反而朝无关紧要的风儿和青青勾了勾手指。
她们两人立刻往他左右两边偎近,娇滴滴地嚷着软语讨好他。
“大人,好讨厌喔,人家想死您了。”青青几乎要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了,女性纤腕早巳不安分的上下探索着。
成珞羞红着脸,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棋盘。
她自己也很意外,青青和风儿怎会突然来找她下棋。她们三人才头一次见面,她就饱受两人酸葡萄言语攻击,其猛烈自不在话下。
“不只想您想死了,简直为您疯狂到愿意在您怀里死掉,在您跟前化成一阵风。”风儿输人不输阵地道。
成珞慌乱地站起身,颤声开口:“你们……聊吧,我不打扰……”
她在经过他们身旁时被他一把扣住,顺势推开缠在他身上的花痴女。“我有事要告诉你。”
“大人……”青青和风儿不服气的喃语。
“你们先回房去,我等会儿会去找你们。”他无情的命令。
路爵非待两女走后冷言道:“看着我。”
成珞未依言行事。
“看着我,我不想一直对着看不见表情的女人说话。”
她妥协,抬眼迎上他莫测高深的黑眸。
“我不再需要你了,去找你的朋友, 回宋国去。”他连客套话都免了,这样才能贯彻他的残忍。
她倒抽了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再需要我了?”
他点点头。“你也看见了,我有别的女人伺侯着,她们比你懂得男人,比你懂得取悦我,比你懂得服从,比你更有风情。”
她的心好痛啊,一段无望的爱情,自始至终都不可能会有好结果,她早已明了的,为什么她的心还会这么痛呢?
搂着她的大手略微使力,令她与他更形贴近,他一指托起她的下颚,无所谓的道:“你太娇弱,不适合我。”
“我以为我们——”
他打断她的话开口:“我讨厌你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样的你生下的孩子想当然耳一定不够强健,既然无法替我生下强壮的后代,留你何用?”
她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想要保住最后一丝尊严。
“你说得对极了,既然我无法为你生下强壮的于嗣,我留在这里确实是多余的。”
他眯起眼,以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道:“偶尔玩玩娇弱的女人能怡情养性,可太频繁……就令人乏味了。”
她不语,任他调笑,再多的反击也无法补掇她被他刺得千疮百孔的心房。
她拼命忍着不掉泪,可泪水像有它们自己的灵魂似的,奔流而下。
“明天日落前消失会不会太困难?”他问。
她默默摇头。
路爵非松开她,神情冷绝。
☆☆☆
福里客栈
“你们现在可以死心了吧!”文绮苑啜了一口参茶。
“你最该死,要不是你这个害人精,成珞也不用身不由己的住进都统府。”破口大骂的是不怕被砍脑袋的伊静亢。
“你说我该死!你真大胆,敢教我去死!”
“这里是金国,我不怕你。”
“够了!你们俩斗了十年,还没斗够啊!”卢期元受够了女人动不动就斗气的毛病。
“你这样恶声恶气对吗?我千里迢迢陪你来这儿,可不是没事找事做;现在你人也见了,心也死了.明天随我回汴京吧!”文绮苑以一副稳操胜算的口吻说道。
“你羞不羞啊!谁要跟你回去。”伊静亢随即开口嘲讽文绮苑。
正当两人抬杠得不分轩轾时,成珞突然走进客栈.卢期元喜出望外地趋向前。
“我就知道你不会舍下我们。”
成珞恍然的心绪飘飘于四面八方,就是不在躯体里。
她错爱了路爵非,以为他是个至情至性的男子,会回以同等的柔情来珍惜她。
然而,她的痴心轻易付诸东流水,他想采的花是别人。
“成珞,你怎么了?”首先发现成珞不对劲的是伊静亢,今日的成珞无昨日见面时的精神,好像随时会倒下似的。
她扶着成珞,看向众人。“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她怕是生病了,面无血色。”
上楼后,成珞开始掉眼泪,泪珠漾在这美好的人儿脸上,令人心疼。
“你怎么了?一味的哭会哭坏身子的。”
“他不要我了。”她接过伊静亢递上的手绢。
“路爵非?”
成珞颔首。她只带着从汴京携来的小包袱就离开了都统府,万念俱灰的她,连活下去的意念都很薄弱。
纷纷扰扰的大干世界,有缘让她与他相识,为何不能长相厮守?
“他不要你,你也可以不要他,就当是你不屑他,不告而别,别难过了。”
她刷白的脸伤心欲绝,“我不该难过的,我凭什么难过?这实在太可笑了。”
“不,可笑的并不是你,而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路爵非太欺负人了。”
“他没有错,错在我自己。早在一开始,他即告知我不许对他纠缠,是我自己放了感情收不回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替路爵非说话,不行,我替你出这口气去。”女人不是弱者,怎能白白受男人欺侮。
“别……我不要你替我出头,他也有难处。”
“路爵非位高权倾,会有什么难处?”
成珞维护地道:“他若不赶我走,将会被迫娶我。”
“娶你?这不是很好吗?他为什么要赶你走?难不成他想娶别的女人?”
成珞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压抑住奔流的泪珠,哽咽的力持平静。“我没事了,忘了我刚才情绪化的反应吧!”
“你真的没事?”伊静亢定定审视着成珞稍稍平静的容颜,狐疑的问。
成珞痛苦地址开一抹笑,“我真的没事了。”
“期元哥希望你随他回汴京,现下他是最开心的人了。”
“回汴京后又可以接续我爹的技艺,实现他未完成的梦想,倒也是件美事。”有了新的生活目标,她想自己定能很快走出阴霾。
“不如你先在客栈住几天,等心情好些再起程。
而且我们这里人多热闹,时间容易打发。”
“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
好客的伊静亢无所谓的道:“有什么关系,我哥也不会有意见的,这回你会遇此劫,严格说起来是我哥害了你,你成了我的替代品,本来说进都统府的汉女应该是我。”
她不后悔进都统府,这段奇遇将是她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回忆。“我不能白白住下来,我坚持付出劳力换取食住,我可以帮忙招呼生意。”
“既然你坚持,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伊静亢长叹一声,同情地看看成珞。“天下男人差不多都一样,就拿我哥来说吧,信誓旦旦地向我倾吐对你的爱意,结果为了私心,竟然连你也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