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眼睛一亮,颇有遇到知己的模样,一把折扇更是挥的兴起,道:“没想到大…你饱读诗书,难怪我…喔…”他说到一半,不知怎地吞吞吐吐接不下去,中得以折扇掩口,睁著一双无辜的眼望著向水蓝。
向水蓝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动武又下不了手,只得耐著性子道:“男女授受不亲,若无别事,还请阁下离开。”他该不会是向风言的弟弟还是什麽的吧?小然怎麽能如入无人之地般,半夜三更在向家乱闯。
“有事,当然有事二见向水蓝依旧温言温语,他也没在乎话里的逐客令,迳目沉吟道:“孟夫子有云嫂溺不援,是豺狼也,不才见您夜半焚香祝祷,面露哀威之情,不知所为何事?”
向水蓝听著他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感到好气又好笑,心想就算我哭得死去活来,也不关你这陌生男子的事吧?
他看著她打量的神情,连忙挥手解释道:“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向水蓝泛著轻笑问道,看来这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不……”没等他把话说完,向水蓝便纤手一扬,往他中门攻去。
而他也不是虚有其表的公子哥儿,折扇朝下一盖!止住她拳头的去势,然後手足无措的道:“你真的误会我了。”
向水蓝没管他,弃拳拔剑,沁心毫不迟疑的架在他脖子上,笑道“你武功不差啊,怎麽任我打不还手。”
他看起来倒不像是什麽不轨之徒,只是说话颠颠倒倒,好像有什麽难言之隐,不表明身份,又赶也赶不走,不拳脚相向还能怎样?
他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尽是无奈,道:“俗话说长嫂如母,我又怎能对你动粗呢?”
“长嫂?”她反问,视线转向他的折扇。
松墨折扇的另一面,是一幅龙腾千顷涛的墨画,正如其个性般意气洒脱、不枸小节。向水蓝再仔细打量他,收回剑,没好气的道:“你是他弟弟吧?”记得龙加曦还有个弟弟叫龙似涛,恐怕便是眼前此君了。
“是啊,是啊。”龙似涛不住点头,赶紧放下手,喘口气道:“未来大嫂,你可比羽嫣妹妹凶多了。”难道老哥就是喜欢这种型的?
既然知道他是什麽来头,向水蓝也没多顾忌,招呼这未来小叔到一边坐下,道:“羽嫣妹妹?叫得那麽亲切,乾脆把她许配给你,你们两兄弟一起成婚好了。”
向水蓝说的轻描淡写,听的龙似涛却是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我对羽嫣妹妹仅有兄妹之情,做不成夫妻的。”
向水蓝暗翻白眼,这两兄弟怎麽连推托的理由都如出一辙!
“长嫂如母也是你说的,怎麽马上就不听我的话了?”她反将一军,谁叫他刚才装神弄鬼,又说些什麽嫂溺不援的鬼话,害她白担心一阵。
“唉,嫂子你就别再整我啦,我跟你赔不是就是啦。”说罢,他真的站起身来,对她深深鞠了个躬。
“别那麽认真,我跟你开玩笑的。”向水蓝连忙站起来回礼,问道:“对了,你怎麽会找到这儿来的?”他行事也算是出人出息表,居然深夜来找自己的未来嫂子,要她是一般闺女,还不吓出一身冷汗。
说到这里,龙似涛似乎又神气起来,摇著折扇,兴致勃勃地道:“我今儿个一进家门,就看见府里大红一片,又挂灯笼又贴喜字的二问之下,才知道大哥要成亲,人到了向家下聘,新娘居然不是羽嫣妹妹。我这个弟弟好奇之下,等不及老哥成亲,想先看看新娘到底是什麽模样,所以就连夜赶来向家喽。”
其实龙似涛本来只想在远处偷瞧就好,但是一见未来大嫂持香默祷、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就止不住惜花护花的念头,想好好劝慰一番,没想到她柔弱的模样原来是骗人的。
向水蓝摇摇头,拿他没法地道:“现在你看到啦,还满意吗?未来小叔。”
“满意,满意。”龙似涛也从善如流的点头,接著突然脸色一变,鼻头动了几下,紧张兮兮的低声道:“嫂子,不跟你聊了,记得别跟大哥说我来过啊。”要是被抓到,不被剥皮才怪。
向水蓝见他说走就走,身形如电的问进树丛里,也没去阻拦,只是轻声笑道:“小心夜路难走啊。”
龙似涛没回话,倒是一团红色物事从他去处飞来,然後稳稳的落在她手心。
向水蓝定神一看,原来是朵开的正盛的海棠,看来是龙似涛顺手摘下然後丢给她当回礼的。
“真会哄女孩子啊。”她将花朵捧到眼前,连龙如曦都没做过这麽浪漫的事。
脚步声起,向水蓝没来得及回神,便觉腰间一热,接著耳边就响起一把低沉的男音道:“是似涛那小子吗?”
向水蓝虽认得来人的声音,但还是吓了一跳,回首不满道:“你们两兄弟都喜欢这样神出鬼没吗?”
龙如曦轻笑,没答话,将她转过身来正对自己,拾起她掌心的海棠花簪在她鬓上,道:“我这弟弟从小鼻子就特别灵敏,十丈远的丝微人味都瞒不了他,因此小时候捉迷藏我从来抓不到他。”
难怪一个前脚才走,另一个後脚就到,向水蓝心想。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大哥来了,才像耗子见猫般逃之夭夭,走得那麽匆忙。
龙如曦今早才来向家,知道下聘当日是绝对见不到、也不能见他未来娘子的,但又按捺不住相思之情,只好忍到隔天夜里才来,没想到向水蓝不但没睡,还跟自己弟弟聊起来了。
龙如曦和她并肩坐下,前者看到她摆的香案,案上的香烟还袅袅烧著,遂道:
“怎麽摆起了香案?”想祭天吗?
她很自然的一罪向他,十分怀念那七天不见的温暖,然後闭起眼道:“我就要成亲啦,远方的爹娘又不知道,所以只好对天倾诉,希望他们两老晚上会梦到我说的话。”
龙如曦又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无奈,将她圈在怀里,柔声道:“我会照顾你的。”
向水蓝张开眼,浅笑地看著月光下两人交叠的身影。其实她也算是上半运的啊,要是那天没被庞应的梅花镖打下来、没好管闲事的救了他老友、没住进他开的天祥客栈,说不定她还在哪里流浪,不知何去何从。
龙如曦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犹然伤心,沉声道:“我很自私,只希望心爱的人能待在自己身边,没想过……”他倏地收声,原来是向水蓝突然吻上他的唇,让他再接不下去。
她揽上他的颈,以他未曾想过的热情吻著他;而龙如曦也化被动为主动,用他深藏已久的情感回应著她,直到两人濒临失控的边缘。
向水蓝把头埋进他怀里,尽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原来女人也可以用吻堵住男人的嘴!
“你不是在难过吗?”他皱眉道,有点恼怒自己对她挑逗的失控,也心疼她长久来的压抑。
“傻瓜,我不嫁你还不是回不去,怎麽说起这些话来。”师伯不也平平安安的在这里待了三十几年,还收了她未来相公当徒弟。
其实早在龙似涛一番胡搞蛮缠後,她的坏心情就已经去的差不多了。?几天待在向家让她想了很多,很多事也不像起初般萦绕於怀、死结难解,就当是认命也好,既来之则安之也罢,总之回不去原来的地方是事实,伤心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还不如放开心胸过日子。
龙如曦抚著胸前的青丝,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感从他心中升起。二十多年来,他只活在世人的口口光下,几乎快忘了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原来,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不必掩饰、不必虚伪作假,只有真心相待、坦诚以对的感情。
因为,他在她心里,除了是她心爱的人外,再无其它。
上弦月高挂半空,清亮的月光洒落一地。向水蓝换了个姿势,让自己不再闷在他胸前喘不过气。龙如曦搂著她没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为什麽会喜欢上我?”她打破宁静问道。
他回神,低头望向她,泛出一丝笑意。“记得你在师父家喝醉酒的事吗?”
“记得啊二不过醉倒後的事就忘了。
“那天晚上,你在山坡上跟我说了很多话。”包括该说和不该说的。
“我?我跟你说过什麽话?”为什麽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多啊,像莲蓬…头、还有弹什麽床的……”龙如曦努力回想,但还是拼凑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件事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天啊,莲蓬头?弹簧床?向水蓝提心吊胆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难道她当时还做过什麽丢脸的事?
“然後你哭倒在我怀里。”他笑得很得意。
“喔。”向水蓝将羞红的睑埋在手心。难怪那天起床觉得眼睛肿肿痛痛的,她发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不然哪天被拎去一买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