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钱汉中客气地笑着。“组长在那里做笔录呢。”他指了指他本来要走进去的办公室。隐约可以听见办公室里传来阵阵的喧哗声。她这么冒冒失失地来,实在有欠妥当。
刚刚只想到,也许是重要的东西,反正她也要去上班,就顺便帮他送来,也可以省了他又回家奔波一趟。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难得有女人来找组长,他不赶快去通报怎么行呢?况且还是个羞怯怯、长得不错的小妞。
钱汉中长腿一跑,马上失去了踪影。
陶起得看了一眼忙着接电话的警员,自己孤身站在服务台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打了开来。
陆正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身着蓝色的警察制服。他是这样帅劲英挺、威风八面,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像老师或医生呢?
他斯文中带有帅气;温文里有着阳刚,他还是最适合穿上这身代表正义的制服。
她的嘴边有着痴迷的笑容,只差口水没有流下。可惜呀可惜,可惜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穿起这样的一身英挺制服,不然她应该会早点迷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她灿烂的笑颜,灵动的大眼配上小巧的嘴,十足的女人味,他当初怎会误认她是个小男生呢?
想你呀!
当然她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她将黄色的纸袋递到他的面前。“你掉在家里的。”
在拿过纸袋的同时,他的浓眉也拢了起来。他将她拉离了服务台,来到办公室的门口,以免被好奇的警员听进他们说话的内容。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掉了呢?
他的口气严肃,真的像在问犯人。
“没有!”她又不是那么没品。她尽量保持轻松,这里是他的地盘,总不能又和他斗嘴吧。
“真的没有?”他这次又提高了音量。
不是他要怀疑她,而是里面的东西实在太重要了,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反而让她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当中。
她也蹙起了柳眉。“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心替他送东西来,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还被他这样怀疑,虽然她有不良的纪录,但是她对他一向诚实,从来没有说谎过。
这里有外人在,他也不能和她再多说什么。
“嗯!那你先回去吧!”他严肃地下着逐客令。
搞什么嘛!她明眸瞪着他,这里若不是警察局,她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的。难道她真的让他这么没面子吗?让他说不到三句话,就急着赶她走?
走就走,是她自己来得唐突了。
她微嘟了小嘴,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钱汉中从办公室里押出了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两位警察押着六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陶起得看了男人一眼,心头立刻像是被团团棉花塞住一样,顿时觉得无法呼吸!
就算这个男人,变得再老再丑,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邪恶狡猾的鬼脸!
陆正扬没忽略她一闪而过的心慌神色;再看看中年男人一脸的玩味,嘴角斜斜地勾起,也猛盯着陶起得瞧!
事情有点不对劲……
陶起得还来不及逃出警局的大门,男人的话就从她的背后阴阴地响起:
“叹?那不是我的宝贝女儿小陶吗?”
她整个背脊猛地一阵发凉,像是一道符咒,她的长脚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是这样拔高嗓子在说话?那尖锐的声音,比巫婆还像巫婆!
她可以来个死不相认,男人也没她办法,可是回忆像排山倒海而来,从前的梦魇在心中,历历在眼前,怎么挥都挥不去;男人一向的命令,她只有服从的分,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那样的梦魇,教她实在无法动弹僵硬的身体分毫!
看着陶起得的冷汗从额头冒出,陆正阳也蹙起眉头。从认识她到现在,他还没看见过她这样紧绷的神情,连在琼司里被他活逮的那一晚,她都还能和他谈笑风生,甚至气势凌人得尖牙利嘴。
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人说小陶是他女儿?虽然他也很受不了一个男人像女人般细长的音调,可是他又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这男人又有什么关联。他只好耐住性子,忍住想保护她的冲动,等着那男人将戏演下去!
钱汉中本来打算将男人移送检调单位,男人却在这时停了脚步,来个认亲大会。大家一时的眼光就胶着在男人和陶起得的身上。
男人不顾手上的手铐,走到了陶起得的身边。
“长大了,变漂亮了哦!”
男人一脸的色迷相,毫不顾忌地在陶起得身上溜转起来。
她还是无法说话,忍住发颤的身子,咬紧牙关。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认识爸爸了呀?”
她只觉得头发昏、想吐,但干渴的喉咙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还是我最优秀的女儿,也失风被捕了?”男人扯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笑意,空气里迷漫着他阴冷的笑声。
陶起得只能握紧两手的拳头,这是一场噩梦,求求老天爷,快点让她醒过来吧!
陆正扬看看情形似乎有些失控,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再不阻止男人不当的言词,恐怕事情会愈闹愈大,怕要不好收拾了。
“汉中,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人给我全部押走!”陆正扬发起戚来,怒喝着看戏的一群人。
钱汉中被吼得莫名其妙,一定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上次他被他凶的时候,好像也是为了一个小女人,怎么现在又是!唉!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他机伶地赶快对后面的几个警察使了眼色,快快把人带离这个火药之地。
“小陶,枉费我养你这么久,你至少得帮忙救救我呀!”男人在被押离开警察局大门前,还不忘讨一下救兵。
直到看见那个牛头马面被押上警车,警笛声扬长而去,她才如梦大醒。
她像失了心魂,没有再看陆正扬一眼,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提起脚步,快跑出了警察局。
她连停在警局门口的小绵羊都忘了要骑走,一心只想跑离警察局;一旦远离那个像巫婆的男人,她就可以忘记从前、忘记她的出身、忘记过去……
“小陶!别再跑了,危险呀!”陆正扬提着心,高喊着。
但是他的快脚却被红灯挡了去路,他就这么看着她闯过红灯,两人相隔在马路的两端。
顿时喇叭声齐响,三字经也纷纷出笼,她就这么差一点被一辆轿车和两辆机车给撞上。
就这么千钧一发,不知是她机灵闪过了,还是开车的人都反应太灵敏了。
“小陶!小心一点!”他再次高喊了声,整颗心脏却因为她的闯红灯而吓得快要停止。
要不是碍于那一身制服,那身代表执法的公权力,他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只是,若他真的追上去,会不会演变成警匪追逐战,到时就有一群热心的群众来帮他追逃犯呢?
他不能跟她一起乱了分寸,只要他穿着制服的一天,他就必须让自己把持冷静的处理态度。
他看着她消失在对面马路,他也真想大骂三字经,他怎会任那个不男不女的男人,对小陶说出那些该死的话!
都怪他自己,况且事情是在他的地盘发生的,万一小陶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好不容易红灯变绿,他马上三步并两步冲了出去。可是哪里还有小陶的踪影?他站在热闹滚滚、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慌张地四处寻找着,但他的小陶呢?
天呀!都是他的错!
就在他不知道该往右走还是往左走时,那张还带有泪珠的小脸,却从转角处探出了头颅,怯生生地站在街角。
“小陶!”
他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不顾路人惊奇的眼光;不管路人的指指点点,刚刚生死一线间,他真的吓坏了。
“小陶,你吓死我了!”他从来没这样失常过,任何事都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却脱离原先的轨道,他为了她乱了步伐。“小陶,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呀!”
他能感觉她发颤的身体和恐慌的情绪。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她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哽咽地说着。
在她冲向马路时,她看见了他失血的脸色,以及那声声的呼喊,她以为他就要跟着冲向马路,幸好他没有,不然她也无法想象后果。
“好,我们回家去!”他紧紧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更不想让他再为她担心,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他宽阔的臂膀,她再也不要独自一个人了!
像巫婆的男人是一个扒手集团的首脑,专门训练小扒手偷取钱财,他则不劳而获。
通常男人会从电动玩具店、公园、闹区等,寻找逃家跷课、聪明伶利的青少年,然后加以诱拐、哄骗,最后吸收成为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