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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扬眉,听得她继续道:「她跟在娘身边近三十年了,难免倚老卖老,人都是这样的。」自锦姑留在她身边後,相公每次回府便先回房,为她遣退锦姑,让她能好好歇息,为此,她很是感动,在某方面,丈夫真的是个很体贴的人。

  翟玄领没说什么,只是为她盖好被子。「离晚膳还有些时间,你睡会儿,我看些书。」

  她点点头,听话地阖上双眼,几乎是立刻便进入梦乡。

  他坐在床畔看著妻子,手指抚过她眼下因疲惫而泛出的青影,而後缓慢地移向她的颊边、她的唇,他不知自己盯了她多久,只知道当他发现自己正发呆地盯著妻子时,忽然觉得自己荒谬得好笑。

  虽然早已明白他已不能没有她,可发现自己越来越受她影响,仍是令他心惊,他没心系於任何女子过,所以从不知晓这样的感情会越来越深,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於是起身走到坐榻上去。

  几上的册子立刻吸引他的注意,他顺势拿起来翻了下,上头是妻子列的一些事项,当他瞧见赢家四兄弟的名字出现在上头时吃了一惊,妻子怎么会……

  他记得曾听她说过为赢家办过喜宴,可那也是去年的事了,为何他们的名字会出现在册上?他几乎想立刻摇醒妻子问个清楚,可在转头瞧见她睡得深沉时,却打消了念头,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第七章

  一觉醒来,艳衣感到精神许多,她佣懒地伸展四肢,却撞上了某样东西,她吓了一跳,缓缓转过身去,竟发现丈夫睡在身旁,而且连单衣也脱下了。

  她疑惑地眨了下眼,低头瞧著自己,她的外衣被褪下了,可她记得刚刚睡时,明明还穿在身上。

  难道她错过晚膳,睡了一整夜?这念头一浮现脑海,艳衣便急忙坐起身,屋内的光虽不像白日那样明亮,可还是能瞧得清东西,青灰青灰的,像黎明前的光,

  「难道真睡了一宿。」她呢喃著,低头瞧著丈夫的睡脸,她微微一笑,躺下来钻进他怀中,一定是相公见她睡得沉,所以便不许人吵她。

  翟玄领在她偎入怀中时醒来,他下意识地揽上她的腰。「醒了?」

  丈夫低沉的声音让她盈笑;「你没叫我起来用晚缮。」她抬手将他垂落的发丝塞王耳後。

  「我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了。」经过一夜的休息,妻子看来神采奕奕,笑靥如花,他微笑地低头亲吻她发亮的眼眸,

  「锦姑没有不高兴吗?」她笑问,柔软的手掌贴上丈夫温热的胸膛。

  「她是不高兴。」他滑过她的眼角,来到她耳边。「不过我比她更不高兴。」

  他沙哑的声音及温暖的气息让她一阵酥麻,甚至带著一点痒,她轻笑著转开脸,他顺势将脸埋入她颈下,她能感觉他冒出的胡碴子正磨著她的肌肤。

  「相公,我该起床了。」她笑著说。

  「还早。」他的声音有丝隐藏的诱惑,动手将她的单衣拉下,露出月牙色的肚兜,一触及到她赤裸的肌肤,一抹微笑浮上他的唇角。

  「锦姑随时会来。」她轻抚丈夫的肩。

  她话才说完,便听见屋外响起一声叫唤。

  「夫人,您起来了吗?」

  艳衣掩住嘴,深怕自己笑出来。

  翟玄领僵住,他抬起身,眉头皱下,正打算开口训骂时,却让妻子掩住嘴。

  「我起来了。」艳衣喊了声。

  「是,夫人。」

  「她等会儿就进来了,快让我起来。」艳衣推著丈夫的肩。

  翟玄领有些不快,不过并未说什么,他侧身到一旁,让妻子起身著装,当她拉好单衣後,双腿移往床沿。

  「相公再睡会儿。」

  他摇头随她一块儿起身,艳衣立刻自架衣上拿下丈夫的单衣为他穿上,细心地为他系好腰间的带子,而後选了件银白色的交领外袍搭在外头。

  翟玄领低头瞧著妻子忙碌的模样,嘴角始终噙著笑意,其实这些事他自个就能做,不过妻子总喜欢揽著做,所以他也就由著她。

  「好了。」艳衣抚过他的袍子,将它弄得更平顺。

  「夫人。」

  「进来。」她抬头对夫婿说道:「别为难锦姑。」

  翟玄领扬眉,正欲开口时,冬黎与夏曦已捧著水盆入内,锦姑则拿着脸巾随侍在旁。

  两人盥洗後,锦姑将巾布递上,翟玄领一边将湿布盖在脸上,一边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卯时。」冬黎回答。

  「嗯!」他拿下湿巾,随手放在架上。「以後不用这么早过来,我与夫人想多睡会儿。」

  艳衣扫了丈夫一眼,脸上的红晕慢慢化开,这人真是……

  「过了卯时少夫人就该起床了。」锦姑说著。

  翟玄领瞥她一眼。「谁立的规炬?」

  锦姑立时道:「以前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便是这样--」

  「这件事我自会跟娘说。」他打断她的话。

  锦姑沉默一晌才道:「知道了。」

  「都下去吧!」

  「是。」三人恭敬地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艳衣立即道:「相公何故如此,不过就是起早--」

  「咱们毋需照著她规范的过日子。」他在榻上坐下。

  艳衣自镜枱前拿了梳子为他梳发。「你这样母亲会误会,以为是我唆使你的。」

  「母亲并非不通情理的人。」

  滥衣蹙紧眉心,没再说话,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女人的心思。

  几上的册子让翟玄领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认识赢家的人?」

  她怔了下。「相公偷看我的册子!」

  「偷看?」他挑眉。「你放在桌上。」

  「可我没说你能看。」她将几上的册子拿到身边,眉心整个蹙下。

  「怎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他一手托著下颚,一边瞧著妻子不悦的神情。

  她怒目而视,他笑脸以对。「为什么在册子上写著赢家四兄弟?」

  「我会假装相公没看过、」她垂下眼,将册子压在隐囊(靠垫)後。

  他好笑地道:「可我不想假装我没看过。」他将她拉近。「为什么突然对赢家有兴趣?」

  她想了下後才道:「我打算为芙兰说媒。」

  这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你表妹?」

  「她本来是要嫁给你的。」她故意道。「没想到却让我这蛇蝎女人给破坏了。」

  他笑道:「你在意这流言?」

  「听说最近改了,说我其貌不扬、不敢示人,还曾把孩童吓得吐出胆汁。」她继续道:「就因为长得太丑,蜜蜂一见,激愤难抑,才会飞出蜂窝螫了我一脸,这下可比古时的无盐及宿瘤丑上百倍不止。」

  原以为听了这话的翟玄领会哈哈大笑,没想到他却沉下脸。「真有人这样说?」

  艳衣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生起气来,「只是大夥儿茶余饭後拿来消遗的话,相公不用与之一般见识。」

  他没说话,只是盯著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的脸颊,严肃道:「我从不觉得你丑。」

  她愣了下,而後绽出笑靥。「我知道,妾身也不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她漾著笑偎入他怀中。「不过,若是相公再秀气点,扮起女人定比妾身好看。」

  他皱下脸。「胡謌什么。」他怎么可能去扮女人!

  他下以为然的口气让滥衣失声而笑。「相公认识赢家人吧!」

  「认识。」他颔首。

  她的眸子散出光彩,立即坐正,将册子放在桌上开始磨墨。「听说大公子与相公同年?」她左手磨墨,右手已拿起笔。

  「你到底从哪儿知道这么多事的?」

  「相公忘了我以前是『厨司』,常出入别人家的宅院。」她摊开册子,提笔在赢大公子下写上年纪。「宅里的女眷与下人甚少出门,遇上人自然想说说话,再加上我记性不差,所以……」她没再说下去,在纸上写下更多的东西。

  「为什么想替你表妹做媒?」

  她停下笔。「是娘的主意,她想著表妹让你退了婚,现今无人来提亲,所以心生愧疚,想我替她找门亲事。」

  他依然眉头深锁。「由媒人去做便成。」

  「自然是要找媒人。」她点头;「赢家二公子去年成亲,赢家三公子……」她顿了下,试探道:「好男色,是真的吗?」

  翟玄领愕然地看了妻子一眼。「你听谁……」

  「传闻他把一个叫宜兴的侍童收进房内,最近他的侍童不知下落,听说他心急--」

  「这是别人家的事。」他直接切掉此话题。

  「相公说的是,奴家越来越像三姑六婆了。」她搁下笔。「能请相公将大公子、三公子及四公子约出来吗?我想让芙兰先瞧过。」

  翟玄领再次错愕。

  见到相公接二连三的惊愕表情让滥衣忍不住想笑。「若由我发帖,他们是不会出来的,所以得由相公出面,我与芙兰偷偷在一旁瞧著便成,咱们就约在醉忘楼吧!那儿有个小洞--」

  「你越说越离谱。」他严厉地打断她的话。

  滥衣再也忍不住娇笑出声。「相公……相公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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