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就算是读了万卷书,碰上心爱的人,聪明的脑子也顿时化为泥水,那般地不管用。
瞧瞧少爷就好了,他明明就是文状元,可是呢!遇上了花姑娘,还不是手足无措,在这里一个办法也想不出来。
梁柏书呆看着小灵子,半晌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少爷,你一定没对花姑娘说那三个字吧?”
“三个字?”他偏头想,片刻问道:“哪三个字?”
小灵手差点跌倒,少爷真笨,笨笨笨、笨死了。“呐,恕奴婢大胆以下犯上。
你喜欢花姑娘吗?”
闻声,梁柏书不自在地点头。
“喜欢到什麽程度?可否愿意同她厮守终生?”
“这……当然……”这怎麽好说出口?更怎么可跟其它人讨论?
“少爷,现在是解决问题,所以请你不可以结巴、还要说实话。”小灵子果然是以下犯上,好大胆!
“呃,好吧!”梁柏书像是同意了小灵子的问案方式,咳了声、红着脸承认。
“那就是接近爱花姑娘的程度喽?”
“咳……是。”
“那还不快,去同她说呀!”
“说?”要说什麽?他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但她拒绝了他不是吗?
“少爷,你别呆了,你一定没跟花姑娘说‘我爱你’,她才会以为你不爱她,娶她只是想负责,她不要这种婚姻啦!虽然刚开始好似是花姑娘先主动,可是她总是女人家嘛,也会害羞呀!少爷你不积极点,难怪她要发闷了……你最好快同她说清楚……”小灵子啖骂了几句,在心里发急。“等,这个时候说也不好,找个气氛绝佳、月黑风高的晚上嘿嘿嘿……”像人家说的:“床头吵、床尾和”。
“那不是君子所为。”虽然他得承认自己并非君子。
“少爷呀!拜托你,这个时候就别管君子不君子了,如果全城男人都是君子,这媒婆还有产婆不就没事可做了?”她翻白眼,不该做的事都先做了,这时还提什麽君子之礼。
他得承认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管自个儿的教学工作,没去理媒婆与产婆生意好不好?
“花姑娘有强调说因为少爷你不是自愿的,所以她不答应你的求亲。”小灵子见他颇为受教,多说了几句。
“是吗?”这麽说,真像小灵子说的,她以为他不是自愿的才拒绝……
“少爷,你再想想若是花姑娘是处於受迫的状态才跟你敦伦,那事後应该早就告官啦,要不就是跑了,怎还留在府里?她分明就是在等你表态。”小灵子再加把劲地鼓吹,也不顾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大白天的尽说风花雪月的事,瞧她多牺牲。
“她不是处於受迫?真的吗?”他再次愣着,费心思想了这点。
“你自己想清楚吧!是不是那天错过了什麽?还是忘了说什麽?”小灵子好心提点了下,说完,丢下梁柏书走了。
那天错过了什麽?
忘了说什麽?
他知道自己没说什麽,他没告诉她,他爱她。但这点,很重要吗?
按小灵子的说法看来,似乎真的很重要!可那只是因他不要给她负担啊!他不想她不爱他,却得逼迫自己喜欢他,他不要她有勉强、不要有勉强……难道,她也不想他有任何勉强吗?
他没有半丝勉强啊!
突地,电光火石间,他像茅塞顿开般,脑中豁然开朗、清明。
原来,她是不想勉强他呀!
这麽说来,她没因此讨厌他喽?
左思右忖,忽而困顿、忽而欢喜,就这麽着,在竹林一隅,就见一名英姿飒飒的男子,像发了疯似的,痴痴笑笑。
* * *
“花姑娘,夫人亲自做了‘裹蒸’,请你到偏厅品尝。”翠儿衔命前来。
“我不……”这几天,曹妤婕派翠儿来过好几回,就是想伺机问她嫁给梁柏书的意愿,她回避过几次,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花姑娘,夫人做的‘裹蒸’可是远近驰名,吃过的都说赞,一年难得天中节才吃得到,你不捧场说不过去吧?”翠儿机灵,一眼就看出花妍想拒绝,立刻截断她的话。
“这……”
“夫人做的‘裹蒸’跟外头卖得不一样,花姑娘,你一定要尝尝。”小灵子跟在一旁帮腔。
花妍看看两人,知道避不开了,纵然她不爱吃食,也只得点头。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总算请动她,翠儿和小灵子像是怕她反悔,按着她便往外走。
“夫人,花姑娘来了。”翠儿率先通报。
“夫人。”花妍进了大厅,这才发现两侧的客椅坐了三位与梁夫人相似年纪的妇人,还有梁柏书也在,他的视线朝她的方向看来,眸底含着她不知道的深意,她的心悴咚一跳,几日不见他,两人见面倒是有些生份了。
“妍儿你来了?快、快过来坐。”曹妤婕热给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正巧坐在梁柏书的身侧。
他的气息慑人,时刻提醒着她他的存在。她低垂着头,是以没接收到众妇人的打量目光。
“妍儿,坐在那儿的分别是柏书的二婶、三婶还有大舅妈……今天她们都是来瞧你的。”曹好婕介绍着,眸子尽是满意。
“瞧我?”她不明白,猛地抬头,姿色与媚态立即惊艳全场。
“是呀!你是柏书的意中人,不来瞧瞧怎成?你们不知晓,当初我一见妍儿,还以为她是妖魅变的……”
“真的呀?我刚才也这麽认为呢!”大舅妈诚实地说道。
“你们好失礼,怎麽这样对柏书的心上人呢!”二婶看了花妍一眼,觉得这样讨论实在不宜。
“有什麽关系!妍儿大人有大量,不曾跟我计较呢,还是柏书有眼光。”
“夫人,我不……”花妍试着澄清,她急忙看了梁柏书一眼,只见他笑睇着,没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唉,都什麽时候了你还叫我夫人,该改口了。”曹妤婕故作不悦,实则暗中帮木讷儿子追妻。
“夫人误会了……”他为什麽不解释?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再不纠正她们的观念,事态严重呀!
她焦急地再看他,他嘴角仍挂着笑意,急坏了她。
“还‘夫人’?定是这厅里都是长辈,教你不自在了。咱们老人家谈天,你们年轻人在这里也无趣,这麽着,柏书,你带妍儿去看划舟比赛吧!”曹妤婕不给她说话,继续说了几句,就是理由蹩脚、承认自个儿老也无所谓了。
“夫……”
“喏,这‘金锭裹蒸’也带着,没看完赛事不许回来,回来同我报谁赢谁输了。”再度打断,顺势塞了几个裹蒸给梁柏书,示意他主动一点。
“是,娘。”梁柏书与曹妤婕交换了个眼神,这件事有某种图谋意味。
就这样,花妍就这麽地被梁柏书带出门了。
* * *
走出梁府没多远,花妍便停了下来。
“花妍?”他回头看她。
“你跟你娘串好的吧?”她狐疑地看着他。
闻言,梁柏书一愣,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不去看划舟,要去你自己去。”
她转身就想回去,梁柏书一时情急,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忘记了男女有别,喊道:“别走!”
花妍的视线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移到他的脸上,无形中像是在说:放肆。
“我……有话同你说。”梁柏书知道她的敌意与不悦,可这事放在心上好多天了,不说给她知道,就怕会失去她。
“说吧!”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浚河那儿去说。”他正选着小灵子指示的气氛绝佳的地点,当然,只有说和了才有月黑风高的夜晚
呃,大白天的,不能净想这些,他严正地警告自己。
“我不想去那里。”她不喜欢湖。
“不过娘交代要告诉她哪支队伍胜。去年是张家赢了,抱走了五十两的奖金,今年娘下注赌张家连庄……”梁柏书边说边将她往岸边的方向带,那儿有间客栈,可以观赏湖色,也方便谈事。
花妍当然看出他的不良动机,不过她没拆穿他,一来是他搬出了梁夫人这块大招牌,二来她暗想自己总得要克服心中的那道关卡,三来她也想知道梁柏书会怎样跟她摊牌?
当然,今日也可能是一个关键,留与不留的关键,说个清楚明白,是冷是暖,她将在今日承受。
此刻,她不禁忖想着上天冥冥的证定,她似乎一生都难逃天中节的无形魔魇。
吼……一阵吵杂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渐形渐大的吆喝与震动,将活动的气氛带到高点。
“来,这里。”梁柏书贴心地护卫她走进客栈二楼,一名店小二殷勤地上前领路。
楼上的窗桥边早挤满了观景的人潮,花妍所听到的吵杂声有一部份是从这儿发出,还瞧见几艘龙舟在湖上停着。
店小二讨好地说道:“这个位置正巧在浚河正前方,瞧比赛最好了……请问两位客倌要用点什麽?今儿个本店备有应景小菜、九子裹蒸、雄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