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宇默的心跳从平稳急剧加快到几乎要发病的状态,他迸出一声满溢着浓情的呼唤。“小恩!你有没有很想我吻你,一直吻个不停?想不想念我热爱你的感觉?”
“很想的。”她点头轻应。
“真心话?”
“真心话。”
她还想念他的怀抱他的体温,想念他左颊那个小窝。宇默的笑容很有魅力,也独树一格,看深入了其实不像她打小看惯的那一种。她摇摇头,有点糊涂,可能是这两天头痛的时间长了,她竟然记不清楚,一直存在她记忆中那一个人的笑容模样了。
电话那一头,突然传来宇默震撼性十足的笑声。有那么片刻,成恩几乎以为那种急似风强若雷的笑声,可以引起海啸地震,沉没日本四个大岛了。
“你怎么了?存心想害我发心脏病呀?”
“你一心计划着怎么让我开心,又想念我的亲吻。小恩,如果你明天还敢当着我的面,拿你根本不爱我的话来凌迟我的神经,我一定和你没完没了,你想耗几辈子我都奉陪了。”狂烈大笑,继续继续着。
眼前给他的笑声轰得金光乱闪。“你快别乱说。”
“你快别否认了。小恩,你爱惨我了!”哈哈哈!
没有没有。她拼命摇头,这只是关心,她只想留给他一段快乐的回忆,她没有爱上他,她绝不允许自己跌入感情漩涡。
但,为什么给他一点一提,她竟不再百分之一千肯定呢?
难道爱情已经悄悄来报到了?
不要不要啊,来年交替那日,响起着苏格兰民谣auldlangsyne道别的时刻快来了,她不该糊里糊涂给出心,然后让自己离开的步伐沉重无比。
他操着高昂的语调,“明天我就回来了,小恩,明天等我。”
她怔楞闷应,“嗯。”
“小恩啊小恩,感谢你使我的美梦成真。”
她沉默不语。
宇默,如果每一个等待的愿望都能成真,世界上就没有失望的人生了……
第八章
他的班机将在晚上七点抵达。
弟弟妹妹在她的脚边穿梭,而她就像只没头苍蝇,楼上楼下绕来绕去。宇默要回来了,怎么回答他啊?
“滴铃──”成恩跑下来接电话。“喂?”
“小恩,我今天没办法回来了。”谈宇默说。
“喔。”吁一口轻松气,“日本那边出了紧急状况吗?”
“不是。班机引擎出了问题,我又折回东京成田机场了。”
“啊?”脑神经大力抽颤,她惊呼:“那不是千钧一发吗?”
“是有点危急。不过现在没事了。”他简单地说,不想她担心。
他明明说没事了,她心头怎么还像绑了块铁那样沉重呢?一个阴影飘来,人一向只有让意外给追着走,然后很痛苦的调整心理来适应。
成恩抓着话机的手蓦地收得紧了。
“今天,你把曲子写完了吧?”
“差不多了,也许还可以再修改一下几个伴奏音吧!”自小打下的扎实乐理基础让她在处女作上虽不能说如鱼得水,但都可以迎刃而解。“不过呢,你要失望了,我仍然写不出歌词来。”
宇默低低笑了,“我的要求有点过分吗?”
“就是嘛!头本来就疼了,你给的压力再来,头都疼上半边了。”既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好好,不逼你了。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填词。晚上要好好吃饭、吃药、睡觉。弟弟妹妹呢?”
成恩趴到地上,把话筒转到旁边两只眼巴巴望着的小宠物脑袋边,与他们一起共享。“你们自己跟宇默说。”
汪汪汪,喵喵喵。弟弟妹妹蹦蹦跳了。
“小恩有没有带你们出去散步?”宇默问。
噢噢噢!弟弟叫着。成恩帮忙翻译了,“它说啊,天气不好雨绵绵雾蒙蒙,关在家里发霉了。”
“弟弟,乖一点,别闹翻天,不准给小恩制造麻烦。我在东京看到一种设计很棒的猫狗御寒冬衣,我给你们各买了一件。”宇默使起贿赂了。
成恩说,“听到没?你们再去刨门扉,整天想外出放风,到时我就把新衣服没收。”
弟弟吐着舌头扮鬼脸,妹妹翘起长尾巴扫她一记。“喝,不信呀?没关系,你们继续闹呀,到时候就等着瞧,看宇默是听我的话,还是顺你们的意。”这点自信她绝对有的,宇默最宠她了,她嘴角不自觉的泛起柔笑。
“小恩,我也没忘了你的东京铁塔,明天乖乖在家等我。”
“你好像很怕我跑掉,总要一再叮咛。”她玩笑似的说。
“你自己说,你绝不会跑掉让我找不到人,我就不再叮咛。或者,你明白我不放心,就提前跟我说一句最好听的,嗯?”
成恩把听筒拿在手里怔愣了一会儿。他这样子紧迫钉人,她该如何是好?她避重就轻说,“我当然等你回来。”唉,头更痛了!
★ ★ ★
他没有回来。
一场冬季难得一见的大雾搞了飞机。整个桃园国际机场“机”飞狗跳,严重“雾”了往来国门旅客的行程。
宇默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小恩,我的飞机暂时跑到琉球的机场避难了。”一个班机延了两天,他只有猛摇头的份了。
脑中电光火石的闪出纳句俗话,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成恩抓住电话机的手发抖了,自从昨夜起心神不宁的感觉,到此时堆到了最高点。
他会不会回不来了?
死神爱捉弄人,总是不给预告就降下灾噩,这层道理她太懂太懂了。她大力摇头甩掉那个不祥念头,冲口而出,“我只要你平安回来,我……”最后几个字硬生生堵在喉咙里头了。
“你怎样?”
胆小鬼啊!成恩,你是个胆小鬼!到了不能再自欺欺人的关头,你还是说不出来你已然爱上他的那一句心声?
念着他盼着他,想着他的好他的温柔,还有他狂烈爱恋着她身体的每一分感觉,只愿他开心快乐,整颗心悬挂于他的安危,如果这不算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长久以来停留在她心底的那抹影子淡出了,由一个更年轻更鲜明的形象强烈进驻。命运的缘法为什要这么走呢?不该来的爱情竟然来了,她更慌乱了。
“宇默,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语音哽咽,泪水扑簌扑簌地淌。
“小恩,发生什么事了?你哭了吗?”
她急乱地抹着泪说:“不是啦,刚刚吃汤面,胡椒粉加太多了。我弹琴给你听,这个曲子是我答应给你的,不让你听到我不甘心啊!”
“小恩?”没有回应了,他的耳畔想起钢琴叮叮咚咚的音符。
柔和的旋律,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小曲子,每个音节都流露出女孩子的软性风格,不向他听惯了的澎湃汹涌的大家作品。然而,这个旋律包含了小恩的每一吋情每一分爱,他胸怀里慷慨激昂的程度,比起初听萧邦恢弘雄浑的波兰舞曲时,更剧烈百倍。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成恩拾起听筒。“我自己学的钢琴,两手协调度还是不够好。”
“够好了。够好了。”他喃喃念着。眼眶里居然涌起了热意。
“真的不嫌我?”像个听到赞美的小女孩,开心不已。
“非常好听,极富感情,具有一种柔美迷离的气质。表面上带着些许苍白忧郁,里层却蕴藏着无穷力量,足以唤醒一个沉睡了三十年的灵魂。”
听得出他以乐喻人,她的脸颊热热烫烫的,“哪有那么好,小小玩性之作而已嘛!”
“小恩,你不妨把右手降低一个八度音阶,和弦听起来会更柔和一些,曲子就更臻完美了。”
“咦?你懂这个……”
“我学过很多年钢琴的。”
“啊?”这不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吗?
“小恩,刚刚你哭了,不管什么事我都想知道。”他兜回主题来。
沉默以对。
“不想亲口对我说?不然你传手机简讯给我,不,这个也不好,我不知哪时会被通知上飞机,就不能使用手机了。这么吧,写封信到我的e-mail信箱,我可以借用飞机上提供的网路系统接收。记下来,[email protected]”
“其实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
“明晚就是‘七海’举办晚宴的日子,你等我……”
“会的。”她很肯定的点头。
★ ★ ★
中午时分,冬雨斜飘,成恩和弟弟妹妹一起趴在落地窗边,望天兴叹。
“不行啦,我不能出去淋雨,如果感冒了,就是雪上加霜,我的身体撑不住的……有电话。”她迈着小碎步赶向小几了。
“小恩吗?我是江阿姨,你可能得来一趟公司。”
“为什么?”她又不在宇默的公司工作,江阿姨怎会找她过去呢?
“是总裁,他……”
“咚”!话筒摔下地。成恩两腿一软,眼前一花,人跌下地板。
“小恩?小恩?你怎么了?说话啊!”那边的人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这一端的成恩只觉头痛欲裂,心魂都要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