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桃花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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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芾则说:“生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人要是一直不生病,那准是一个傻子。”

  顾放听着就笑了,也知道她应该没有问题,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生病的那几天,心里其实很苦,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没日没夜的想着娘亲,我也知道这样只会痛苦没有意义,可是思绪自有它的主张。

  心里虽苦,但脸上却还是要笑着,娘亲曾经说我过于执着,过于倔强,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背、自己扛,大约真的叫她说中了。

  好在病好的那天,心也终于恢复宁静,去爬罗明山,快要到半山腰的时候,看见了顾炎,他正和一个身穿黄色织锦的女子在一起说话,虽然隔得很远,也未互相打招呼,但还是发现他若有若无的关切。她想,若不是身边有着旁人,也许他就会过来的,这样一想,心便又乱了,似乎期待着什么,又在排斥着什么,难以厘清。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复杂的心绪,反而让我不愿再次见到他了。好在他也很忙,我们几乎少有偶遇的机会了。见不到顾炎,却常常可以看见顾征,这个小老头似乎开始对我这个南安的小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但听了我的话,让一个通晓南安文化的北印官吏去云淄管理事务,更加常让顾放带话给我,要我去他那里。

  我自然也是乐得如此的,说一些南安的风土人情,提一下南安人民的勤劳热情,我就是要说得他对南安起好感,从此再也不起兴兵之念。想想似乎很难,不过没有关系,我秦芾有得是时间。

  那年冬天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然后是春天,然后过不了多久便又是冬天了。

  春来秋往,我的生活又在一个新的地方有了一个新的起点。

  ——秦芾。

  第六章

  北印征德十五年。

  不知不觉,秦芾来到北印已经五年了,算算日子,南安也该是潜昌十年了。那年的冬天,她无意中从一个南安商人的口中得知,南安宫里发生了政变,舅舅魏潜遇刺受伤。就在那个晚上,她作了一个梦,梦里红色的火龙高高飞起,飞龙上坐着一个英俊的少年,手里执着长剑,手舞动着山河,另一手揽起了日月。

  醒来时,也不知其意,只觉得那少年的长相与她的十弟一般。

  忐忑不安了好久,终于又等来了南安的消息,旧皇魏潜驾崩,新皇魏昱登基,南安从此易主。

  带来消息的南安人忧心忡忡地说:“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能做什么?”

  她则不禁露出旁人看不懂的舒心笑容。她始终没有忘记,那少年曾经那样悲伤地送她远嫁,他的眼里带着对于整个皇朝的置疑和不满,在那一天,她就预测了他的未来必定不凡。

  她说过,她会等待。

  而如今,他果然踏上了五彩的祥云,俯瞰山河,而她这个不在南安的南安人则第一次预见了桃花开满南安的未来。

  正当南安朝政新旧交替之际,北印国却陷入了不小的麻烦。先是春天,北印国的西边重镇围齐因为税赋的加重而导致流民暴动,直到顾征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又多加安抚,才使得围齐稍定。

  而入秋之后,阴雨不断,秦河开始泛滥,一时间秦河沿岸的许多村落被水淹没,好多百姓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北印国深秋历来有被水患侵扰的纪录,秦河的泛滥也是常有的,可是像征德十五年这样令人心惶惶的灾难确实是少见的,甚至是从来没有的。

  在不断的压力下,顾征终于累得倒下了,病来如山倒,御医们几经会诊也是束手无策。

  顾征不能上朝,就把所有的国事交给了顾炎和顾放。顾放几乎每天都到半夜才回来,看见他时,秦芾都会笑着问他境况如何,而他则常常只是回以苦闷的凝望。

  水患严重,饥民增加,而他父皇的病情一点也不见好转。

  时间长了,秦芾也觉不忍,终于在一个下午向他细细问了顾征的病况。

  顾放说:“其实原本只是失眠,没有胃口罢了,可是没有想到会变成卧病不起的大恙。”

  秦芾说:“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去给父皇看看。”

  “芾儿也通医理吗?”接触越深,他就越觉得在她身上有许多的不可思议。

  “小时候无事可做,也会看看这样的书。”她不敢告诉他,她从小就爱这些,娘亲看她如此着迷就干脆把她送入皇家的太医院,若非后来的那些变故,此刻她说不定就是个了不得的名医了。“顾放,你可敢信我?”

  “此刻我也没了主张,不信你又能信谁?芾儿今日就随我一起入宫吧。”

  他们是驾着马车去的,外面雨下得很大,而街道两边任何一个可以挡雨的地方,都挤满了无家可归衣衫褴褛的农人。

  顾放不禁叹了口气,“天灾如此,北印的百姓该如何生存呢?”

  秦芾却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脸色不变地说:“天灾常因人祸起。”

  他不解,就问:“芾儿,这话什么意思?”

  她凝视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怨恨却又不敢言语的眼睛,心里早就明白了七八分。

  “为何年年都有水患,唯独今年局面如此糟糕难以收拾?不是因为天,而是因为……”她在他的手心轻轻划了两划,那分明就是一个人字。

  顾放还要问,马车却已经到了皇宫,他只好把即将出口的问题又吞回去。

  入了寝宫,顾征正好睡着,顾炎的母后,那位清艳无比的顾娘娘守在一边,看见他们进来,连忙竖起了食指,示意噤声,不意,这微微的动静还是让那个老人醒来了。

  秦芾欲行礼,顾征只是面带倦意地说:“算了、算了,北印人都是鲁莽汉,不讲究这个的。丫头,过来坐吧!都已经五年多了,你还这么生疏。”

  她也不推辞,就坐了过去。

  “丫头,怎么好久不来朕这里,闷在家里做什么呢?放儿有没有欺负你呀?不要怕,告诉父皇,什么都可以说的。你们也是,都成亲那么久了,也没有生个孩子给朕抱抱,到底是从南安来的,身子骨弱,就连生儿育女的能力也比咱们北印的姑娘差了许多。”

  秦芾觉得他为老不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别说她和顾放不过是挂了名的夫妻,就算是真的,也不该当面说这些话。她朝顾放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没想到顾放的脸皮比她还要薄,居然。已经红了脸。

  这下,她倒是在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征哥,你呀就不要管这些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顾娘娘虽然已经四十开外了,却依旧丰姿楚楚的,只是带满笑纹的眼里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心和怒火。

  她曾听顾放说起这位顾娘娘,她是王爷之女,先帝爱着的侄女,顾征的堂妹,那种荣耀足以让她如天上最亮的星辰,少女时,她已经艳名远播,只可惜这位天之骄女心里头只有顾征一人。

  顾征曾经偷偷爬过墙头去看她,隔着小小的绣楼,她抛下精心做成的锦衣,他捧着衣服高声说,一辈子就只会要她一个!她则信任地红了脸。他们的情事后来不知被哪个人传了出去,一时间人人都在羡慕这一对幸福的金童玉女。

  秦芾问顾放,那两位娘娘,顾征如今究竟最喜欢哪个?顾放那一回一直没有回答,但是从表情里秦芾已经可以看懂一切。

  帝王家,又有几个专情的,就是顾征也无法免俗,所以顾娘娘也不过是南安的另一个凤娘娘罢了。如今那街头巷尾传着的往事,恐怕早就成了顾娘娘心里一根难以拔出的刺。

  她一手托着玉制的碗,一边小心的抚着顾征,生怕他受了伤。

  顾征对着这个娘娘时,总不免有些气短,往日里的威信也少了许多,他接过碗,辩解道:“放儿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羞怯了,我要是不点一下,恐怕他们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父皇呀,娘娘说的没错,这种事您就不要烦心了,由我们小孩子自己去操心吧!”生儿育女?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的缘分了,但愿菲尘可以令他如愿以偿。

  “是呀,父皇要多多保重才好。”顾放接下秦芾的话,跟着说:“芾儿这次来就是特意给您瞧病来的。”

  “小丫头一个,算了算了,那么多的老头都不行,她一个女娃可以才怪呢。”

  他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摆明了不相信她。

  秦芾自然不服,本来治与不治也是随兴而已,听了他这么看不起人的说法,她反倒是不服了,跃跃欲试的表示:“父皇,您别不信我,没准我就真的把您给治好了。”

  顾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好,丫头要是把朕给治好了,我就让你的夫婿当太子。”

  本来只是随口无心的戏语,却一下子让顾放和顾娘娘变了脸色,特别是顾娘娘,她几乎是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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