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芾。
如果在出发前,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么秦芾定然已经来到军中了。而此刻,她一定和顾放在一起,她是要去通风报信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当下就做了决定,要不计代价把他们追回来。
他疾步前去牵了一匹马出来,跨上之后,就飞快地沿着他们的马蹄印奔去。
“二殿下、二殿下。”
一直跟随他的几位将军,看见顾炎追了上去,他们也不敢懈怠,纷纷跨马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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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在夜色中驰骋了多久。
反正,当顾炎发现顾放带走的那匹马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异常的诡异,不远的地方弥漫着浓浓的烟幕,巨大的气流在当中好像形成了一个漩涡。
顾炎正在犹豫要否继续前进,他却听到了细微的呻吟,低头看去,这才看清楚躺在马背后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顾放。
顾炎跳下马,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他的衣领就问:“秦芾呢?秦芾呢?”
顾放虚弱得完全没有力气,但他还是强忍着痛苦说了出来。
“芾儿要去南安,就必须穿过那个烟雾……她如今就在里面……她遇难了吗?那不是普通的迷烟。”
“为什么她在里面,你却安全的在外面?”顾炎近乎苛责的逼问着他。
“我们本来应该在一起的,可是,在最后一刻,她把我推了出来……她真是一个傻女孩,我是她的夫君呀。”他一边说一边喘息。
顾炎气急,一扬马鞭,它便重重地甩在了顾放的脸上,上面顿时印出一条血痕。“你这样没用的男人,根本不配拥有她。”
顾放并不反驳,甚至不动怒,那样平静的表情,好像是在看一个闹着脾气的孩童。
“你喜欢她,对不对?”
“喜欢又怎么样?”他才不怕坦白呢,就算对他,对秦芾,对父皇,他一样可以坦白所有的情感。“没错,我就是喜欢,不但喜欢,我还要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抢吗?不需要,因为秦芾从来都是自由的,她的肉体、她的灵魂都是,只要他能够、他有心,他便可以。
“顾炎,去救她吧,她如今一定也很需要你的帮助。”
这么多年,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许多事情的发展他都看在眼里。秦芾对顾炎是不同的,而顾炎对于秦芾也一样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我自然会去。”
秦芾是他喜欢的女人,纵然有着不同的理想、不同的心思,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失去了她。
他是爱她的。
在要闯入那团充满未知和危险的迷雾之前,他的手下也赶到了。
“二殿下,不能去,是罕见的迷城,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他们中间有人认得这个古怪的奇观,就大声叫着要他停下来。
没想到,顾炎只是毫不在意地朝他们挥挥手。
“葛信,如果三天之后我还没回去,你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出战南安,知道吗?”
那是他进入迷城之前,最后的一句吩咐。
众人扶起丁受伤的顾放,问他,“二殿下要去做什么?”
“救他心爱的女人呀。”
这世上,只有爱可以磨平一切。
那一个夜,是从来没有过的压抑和窒息,我不怕死亡的来临,只是为自己没有达成目的而难过。
似乎要睡去了,在闭上眼的时候,我看见了故乡的桃花,闻到了花的芬芳,桃花下,爹亲的笑脸是从没有过的温和与慈祥。
投入他的怀抱,他对我宠溺的抚摸。
我眯起眼,桃花瓣扬了我一脸,蒙胧中我竟然看见了顾炎。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到的竟然是他。
我终究还是爱上他了,虽然一直压抑着自己,但是感情往往不是自己的心控制得了的。
顾炎,我很想他。
可是,这辈子大概不能见了吧。
——秦芾。
第九章
秦芾是一个清丽的女子,南方的秀美,北方的大气,总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个最好的融合。
她是一个拥有无限力量的女子,女人的敏锐,男人的勇气,常常让无数的北印官吏无言以对,明明心里佩服得要命,可面子上依旧不能输给她这样的小女子,与她争,与她辩,就算错了也不知悔改;这一点,就是顾炎也不例外。
每每他强辞夺理之时,她就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出那不是什么好的意思,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恐怕早就在骂他这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了。
而每每他最后理屈辞穷,甘拜下风之际,她又会笑开了容颜,很天真,很漂亮,恐怕只有孩子才会有那样无邪的笑吧?他还是觉得很熟悉这样快乐的她,如在南安秀气的林子里纵情奔跑跳跃的小鹿。
疑惑过,心里也琢磨过,却一直没有明白过来这熟悉来自何处。如果说,出发前那惊鸿一瞥给了他心头一个启示,那么如今在这个充满危机的迷城里,在他怀中生死未卜的“少年”,恐怕就能给他一个最终的答案了。
原来,秦芾不是别人,她就是桃花郡里让他心仪难忘的少年——烟。
魏烟曾经告诉过他,烟就是烟花,是天空中最美丽却也是最短暂的华彩。
那时,扬着笑容的少年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不管是烟,还是秦芾,最终可能都只是天空中美丽而短暂的华彩?
“芾儿……不,也许我该叫你烟。烟,告诉我,你会活下去,对不对?”他从不信命运,更不信什么“生命只要灿烂一刹那就已经足够”这样的傻话!他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男人,而在他的眼里,其实秦芾的个性也应该是和他相似的。“芾儿,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会在这里认输吧?”
左手一遍遍地抚摸她的脸颊,而右手则一直抵着她的心口,用内力尽量维持她的生命。
顾炎心想,若是以往,秦芾定然会一脸怒意,斥责他的轻薄无礼,可如今这样安安静静,甚至没有一点抗拒,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芾儿,难道你真的甘心吗?甚至连爱着的家也不管了?”
也许是那一句“家”终于让昏睡的秦芾有了一点感觉,她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不只这样,似乎还能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轻哼,哼着一首曲子。
他一时惊喜不已,以为她已经醒来,可马上就发现其实她还留在自己的梦中,而那歌声也不过是她在梦中轻唱着而已。他低头,细细地听,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明白过来。
拔剑兮,莫忘故乡多凄迷,舞剑惜,翩翩桃花血中泣。
少女红妆弃,终把马蹄扬……
在南安,曾为了一首歌而心动,总想找出那个唱歌的少女。
在南安,那个叫做烟的少年,曾经让他第一次感到南安也有不凡的人才。
在南安,公主秦芾带着屈辱和亲远嫁,走进了他的国家,本以为那不过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没想到却是料错了,她的勇气和聪慧从此叫他心折,甚至渐渐忘记原本对她的敌意。从那时,心头就有了她,纵然知道她和他在国家这个话题上,永远也不能有妥协的一天,却还是爱上了。
原来,她是桃花山中唱歌的少女,她是茶寮里嘻笑怒骂的少年魏烟,更是高高在上、聪明美丽的公主秦芾。三个人并非真的是三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呀南安国里盛开的鲜艳桃花。
“芾儿,原来你竟然有那么多的面貌,我都给你瞒了去,不知道是我太笨了,还是我的芾儿太聪慧了。”
左手渐渐移了下来,然后与她十指交握。
“芾儿,若是你活了下来,我就什么都依你,只要你活下来就好了。”
秦芾作着梦,这定然是梦!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够得到顾炎这样温柔的承诺吧?
她似乎第一次对顾炎这样微笑,必然是在梦中,只有在梦中她才会如此肆意放松自己,随着自己的心、随着自己的情去爱一个人,不再去想别的什么。
心口很热,有一股力量召唤着她。
耳畔很吵,那耐性极好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不停地唠叨。
于是,她终于有了醒来的心意。
“好吵呀。”
以为自己是很大声的喊叫,然后那个抱着自己、视己如珍宝的男人一定会被她吓一跳,可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那小猫一样的喊声,顶多在空气里如羽翼一般微微轻颤一下。
“秦芾,是你吗?”
那么大的眼睛看着她,他是在害怕吗?担心她会死去?傻男人!她秦芾怎么可能就这样断了性命呢,她不死,她还要活下去,十年,百年,这样活着,一直到她成了一个老妖怪也不死去。
“你好大胆,怎么可以这样抱着你的嫂子呢?”她故意瞪大了眼睛和他对视。
“我告诉你,你这个笨蛋,你要是再不醒来,我还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呢。”
他明明差点哭了出来,却依旧是一副凶巴巴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