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一脸苦笑着说:“爷,您快别这么说,卫将军也是这么劝公主的,可是却被公主骂个半死,我小安可还是头一回看见卫将军吃瘪呢,那个样子还真是好笑。”
“公主说了什么?”
小安想了想,“公主讲的那些都一套一套,文诌诌的,小安是个武人,也说不清楚,不过,大概就是说,她是南安的懦夫,她做什么就不用我们这些北印的盗……”他顿了顿,吞下了那个失礼的辞,“来关心了。”
像,确实像她说的话。
“算了,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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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那顾宏和成淘因为杀人、奸淫等多项罪名而被顾炎判下斩立决。
虽然许多人都来劝说,可是顾炎似乎是铁了心,要为云淄的百姓除了这一害,当下就驳回所有人的意见。
狱中的顾宏求着要见外甥一面,狱卒把他的意思告诉了顾炎,那时顾炎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看的正是当年叶玄真留下的一部兵书。
“见面?”
狱卒弯着腰,不敢抬头。“二殿下,顾宏他是这么说的。”
他放下书,决断地说:“不见。”也断绝了顾宏最后的生机。
“在他滥杀无辜、在他盗用军饷、在他以暴政敛财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狱卒问:“那爷,我要怎么回答他呢?”
“就说,有什么话等到五十年之后,我下了黄泉再听他的冤屈吧。”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茶,掀开盖子,一饮。
“记下了吗?”
“属下记下了。”
他走出去以后,顾炎又拿起那本书。不得不说,这个南安人对于用兵之道确实有见解,连他也不得不佩服。据说,她还是位女子,真是不简单。想到她,他又不禁想到那位来和亲的烟公主,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
他知道,这些日子他忙着调查这城里的情况,而她也没闲着,穿街走巷,把那些从南安带来的陪嫁之物分送给他们。他呢,一是因为实在没有时间,二是因为这些百姓也确实需要安抚,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如果不是那样,又怎么会把已经到手的财物再抛出去呢?
今日,不知她又去了什么地方?
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月光流泻,照亮了整个园子,他这才看清,那园中站着的不正是那位烟公主吗?
她的面前放着桌案,桌上摆着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清香。
弄好了一切,她就虔诚地跪了下去,仰头看着月亮,似乎在自言自语什么。
顾炎有些好奇,离开了房间,走近她。
“叶将军、秦大人,当年,你们出生入死才换来这里的平安,没想到今日会变成如此的田地,你们在天上定然也感到心痛吧,民女也是一样的,心如刀割。桃花没了,云淄没了,甚至连为国谋福利的人也不见了,民女心如刀割呀。”
“今夜,秦芾在这里诚心祷告,拜请你们保佑这里的百姓从此远离灾难,拜请你们保佑陛下从此振作,不要再让南安蒙羞了。若能如愿,秦芾就算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
她对着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可以想见,她的额头必然已经红了。
“这样有用吗?如果求那些死人有用的话,你们的皇帝就不会这般凄惨了。”
顾炎突然插入的话让秦芾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她转过身,一身白衣的她有着少女的婉转,也有不属于女子的锐气,只可惜依旧蒙着面纱,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可以想像,她必然有着倾国的容颜。
“我的事情、南安的事情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自从发生那些事情后,秦芾对他是更加的冷若冰霜,就算后来顾炎逮捕了那些罪魁祸首,她也认为他不过是故作姿态,以一时的小恩小惠来换取民心,那些都不是真诚的。
顾炎笑笑,无所谓地耸肩,他心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说,你叫秦芾?”
“有什么不对?”她反问。
“据我所知,南安的国姓是魏,你却说你叫秦芾,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问题吧?”
他意有所指。
“哼!我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也是皇室贵族,你休想以这个理由又去造一些杀孽。我母亲是先帝的爱女云清公主,我就是她的独女,先帝亲封的烟公主,二殿下还有什么怀疑吗?要是有就一起提吧,省得麻烦。”他们哪里需要关心她究竟是谁,他们只要达到羞辱南安的目的就可以了。
“公主对我似乎有许多意见?”
秦芾这才觉得不妥,因为这个人离她实在太接近了,他的呼吸近得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她有些心慌地退开了几步,才道:“我如何敢,我还希望二殿下不要为难我,不要为难这里的百姓才好。天色不早,我要去休息了,告辞。”
她不想与他再说什么了。
顾炎却在她转身之时,说了一句话,“秦芾?那真是个好名字。”
秦芾淡然而笑,并不回头,只是回一句他不会明白的话,“那的确是一个好名字。”
离开云淄城的时候,城里的百姓都出来送我,满满的人群挤满了城楼,当我看着他们,看见他们眼里的希望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想到叶将军、想到秦大人,还想到了我的娘亲魏烟。那一刻,我充满了感动,我知道云淄城不会消失,只要还有南安人存在,这份对于英雄的怀念就永远不会消失。
那以后,顾炎对我的方式有些奇怪,似乎总喜欢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那以后,我的那些侍女们开始“关心”起我的起居生活了,很快的,我就知道那是有人授意的。
对于顾炎,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将是我小叔……不过,有一点我是清楚的,我佩服他的睿智和坚定,不管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我都一样感谢他曾经如此地帮助了一城的南安百姓。
有些事情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很难的。
——秦芾。
第四章
终于,和亲的队伍到了北印国。北印国与南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没有南安秀丽的水乡,没有南安的细雨迷蒙,有的是高阔的天空、广袤的天地。
秦芾早就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奢望,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没有迎接的百官,没有欢迎的人群,甚至连踏上北印国皇宫的正殿,朝见北印国的君主都没有。
马车直接就把她送到了大皇子的府第。
偌大的府宅清清冷冷,虽然挂上了代表喜气的红绸,摆上了吉祥如意的双烛,还有一个个穿着红衣的下人,当然还有她这个一身红衣、盖着红帕的新娘,可是这一切加在一起,也难以拼出“热闹”这个字眼。
秦芾独自坐在喜房里,等待着自己未来的夫婿,可是,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半晌,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发酸。她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又是一个存心要给她“好看”的北印人?
她正在心里疑惑,却听见守在门外的两个小丫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一个说:“大皇子怎么还没有来?”
另外一个则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刚才看见大皇子朝着菲尘姑娘的房间去了。”
“难道又病了?”
“我猜就是。不过也难怪,自己喜欢的人娶了别人,心里肯定不好受,我看就是没病也会得病的。”她开始替那个叫做菲尘的姑娘打抱不平了。“其实,我真是不明白,大皇子为什么就一定要答应这桩婚事呢?”
另一个丫头大约知道一些内情,就偷偷地说:“我听说是为了咱们娘娘。”
“我看不是,肯定又是二皇子给害的,谁不知道二皇子最最恨咱们家主子了,他呀,总是想着办法来害我们主子,明明就知道大皇子心里头有……”她语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成了耳语。
旁边的丫头听了她的抱怨,不禁长叹一口气。
“唉,咱们主子就是太好心了,又怕娘娘伤心,又怕得罪了弟弟,又要顾着国家大业,因此只好牺牲自己了。”
“嘘,快别说了,大皇子来了。”
终于,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直到门外传来高声的传话。
“大皇子到——”
跟着,有人走进了屋,有人靠近了她。
那人轻轻挑起她的红帕,于是她见着自己这一辈子的夫婿。
他必然是一个温和的人,因为他没有顾炎那样霸气的眼神;他必然是一个好心的人,因为他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歉意,为他迟至现在才在新房里出现而觉得对不起她。
秦芾看到他初见她展现的惊讶,然后是赞美,那是一种不带有任何意义的赞美,就像看见任何一件美好的东西所流露出的欣赏。
但那不是喜欢,更加谈不上爱情。
聪明的秦芾马上就知道了,面前这个男人,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却一辈子不会成为情人,即便她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