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自他的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兵喝问:「刚才那个男人哪儿去了?」
他一闪身躲到街道的暗处,向外张望着,只见一哨女兵正在四下查找他的踪迹。
看,果然是一步险招!这么快就把追兵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四面都是死角,无路可去了。他轻轻一纵身,跃过身后的一堵墙,跳过一家小院,溜上了另一条街道。
没想到这边也有追兵,而且分成三四组逐渐靠近他所在的位置。秦羽正在冥思苦想逃命之法,从另一条街道有一队人马缓缓走来,众人簇拥着一驾马车,车上都是黄红二色的丝绢,看样子车内的人必定身份尊贵。
秦羽还在犹豫时,那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内的人似乎对车外的执行宫说了几句什么,那名女官大声问:「妳们这么多人在街上搜寻什么?」
其中一个小队的队长急忙过来回答,「启禀公主,是找一个男人。」
一听女兵们唤车内人「公主」,秦羽心头一跳,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那名女官又代公主问:「找男人?找什么男人?平白无故哪里跑出个男人?」
队长回答,「听说那人是住在暖玉阁,刚刚报名要参加科举,女王下令抓他回去问话。」
女官一愣,不知道怎么接答,车内中那个柔柔的声音开口道--
「是为了这件事吗?那我知道了。妳们也不用再找了,我国律法中既然没有规定说不许外籍男子应考,抓人家也实在没有道理,今年的科考由我主审,我不会追究此人的罪责的。」
「可是公主,女王说……」
「母亲那里有我,你们不会不听我的话吧?」虽然娇弱,但这轻声细语里却很有一份威严。
几队女兵不敢反驳,遵令离开。
只听车内的人又说道:「去文渊阁。」
车马吱吱呀呀的又行动起来,渐渐隐没在路的尽头。
秦羽从暗影处走出,向着车马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由来的笑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刚刚回到暖玉阁,五郎正站在厅中,望着他走进,问:「你去哪里了?」
「去报名考试。」秦羽漫不经心的回答让他蹙起眉,「你真要去?」
他伸了个懒腰,「我虽然没有十年寒窗,可你看我这几天的辛苦也知道我有多认真、多拚命了。好了,我现在没工夫和您解释,我要上楼温书去。」
「你……」五郎刚要叫他,只听外面一串银铃笑声。
「真乖,师父不在自己都知道用功了?照这样看来,你肯定能考上状元!」
秦羽惊喜的回头叫道:「妙儿!妳好些了吗?」
妙儿身着一身浅葱绿的裙子,映得大病初愈的脸颊有些苍白。
她笑着挽起他的手,「若不好些,怎么能来看你?别在这里站着,咱俩上楼说话,还有一夜的时间,要让你多学点才行。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五郎在旁间道:「妙儿,玉郎他人呢……」
妙儿灿烂的笑颜添上几分黯然,「我醒来后就没见过他,我去问女王,女王也不肯说。」
五郎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你们去吧。」
妙儿拉着秦羽的手跑上阁楼,秦羽回头看时,五郎还依靠在大厅的柱子旁,呆呆的看着楼外的荷花。
第六章 进退两难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玉叔叔会带我去王宫治病?」妙儿水汪汪的明眸骨碌禄转动着,托起腮望着他。
秦羽故作不在意的回答,「宫内有能救妳命的灵珠草,他当然要进宫救妳了。」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玉叔叔和女王的关系吗?」妙儿又问。
「关系?」他古怪的一笑,「女王是玉郎的恩客,玉郎是女王宠幸的男人,不就是这样简单。」
妙儿却没有笑,她静静的望着他,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担心。」
他心跳陡然一乱,却假装伸懒腰遮掩,「我这个外乡人能知道妳们西凉的什么事情。」
「你想留在西凉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妳这是怎么了?」秦羽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我喜欢西凉,要留在这里,难道不行吗?」
「你的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我明知道不能信你,却还是忍不住要帮你,也许……我已经错得很深,却又不能回头。」妙儿眼眸低垂,不再如平日那样活泼戏谑。
她说的话句句都扎在秦羽的心里,彷佛心事即将被人窥穿,他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妙儿霍然一抬头,展颜笑道:「不过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所以即使你真的骗我,我也不会后悔。」
此话如针,重重的扎在他的心头,无法拔出。
一个小小的卷轴被放到秦羽的手里,「这是我昨天晚上从宫里偷出来的考题,以后几日都要靠你自己,大概要有些日子我都不能来看你了。」
「好啊,还是妳有本事。」他接过卷轴,正要展开,忽然觉得妙儿的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看着他,于是抬头笑道:「怎么了?」
「你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会不能来吗?」她秀眉紧蹙,「难道,玉叔叔说的是真的?」
「玉郎?他说什么了?」他转过脸,正看到玉郎站在门口。这个如月光一样优美的男子,此时显得有些疲倦。
「妙儿,我有话要对秦羽说。」
妙儿嘻笑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我避开?我就要坐在这里听。」
「听话。」玉郎声音温柔但语气坚决。
她只好站起来,对两人做个鬼脸,出去了。
王郎反手关上房门,坐在秦羽对面。
原本温柔的月光如交织的大网,满天而落。玉郎静静的,不像五郎那样富有攻击性,却更让人觉得心悸。
「你娘还好吗?」玉郎终于开口。
他眉梢微沉,「原来你也认出我了。」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玉郎说出这句话时,那抹疲倦显得更深,「你娘的身体一直不大好。」
「她十年前就去世了。」他微微咬住下唇,似笑非笑的说:「她到死都还记得玉王叔,如果她知道玉王叔也不曾忘记过池,也许在九泉之下她会很高兴。」
玉郎并未被他的话伤到,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点点头道:「我已经料到了。」
「夏禹国中人人传说玉王叔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以前我年少,对王叔的印象不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仰慕。」秦羽盯着他,「此次我出来,父王叮嘱我一定要把玉王叔找到并带回去,太皇太后也非常惦念您。」
玉郎无声的一笑,「但是他们一定想不到我现在会如此狼狈。」
「即使再狼狈,玉王叔还是想回去的。」秦羽阴沉着脸,话语里带着些难以遮掩的讽刺,「这里发生的一切如果我不说、五郎不说,国内就不会有人知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玉郎问,目光灼灼,不再是月光那般柔和,「你上岛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实话,连妙儿那样聪颖的孩子都甘愿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旦你得到你想要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
秦羽却嘿嘿一笑,「玉王叔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帮父王来找你,顺便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定秦剑而已。」
「只是顺便?」玉郎冷冷一笑,「夏禹国自古传说定秦剑为开山定国之宝,可惜后来遗失海外,所以祖先早有遗训,谁能找到定秦剑,谁就可以称帝。上百年来,为了寻找定秦剑而死的王宫贵族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但据我所知,真正能踏上西凉国的人却只有你我二人。」
「所以玉王叔认为我是你唯一的敌人?」
玉郎哼了一声,「我若想要定秦剑早就得到了。」
他也是一笑,「是啊,看西凉女王对玉王叔的钟情程度,只要是玉王叔想要的都会送到玉王叔的手上。」
「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我的心早已死了,不怕被人多戳上几刀。」玉郎漠然说:「上一次我暗示过你,不要给西凉带来麻烦。如今我还要再多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不要伤妙儿的心,若你不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
他沉默一瞬,「我办完了我要办的事情,自然就会离开。」
「但是她年纪小,未曾经历过情爱的滋味,如今她对你情根深种,若你不能狠心一点拒绝她,将来她会为你心碎而死。」玉郎一字一顿,说得极为冷酷。「她的身体禁不起太大的打击,所以我请求你不要置她于死地。」
秦羽直视着他,「为什么你对这女孩这么在乎?」
玉郎嘴角噙笑,那种温暖的味道是以前秦羽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你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也应该可以猜到我们俩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