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张扬,波涛翻卷,船队终于起航,缓缓的驶离了西凉国,向东野国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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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靠在软软的榻上,对侍女们摆摆手,「妳们下去吧,我想休息了。」同时又对秦羽一指,「你留下。」
就这样,船舱很快就剩下两个人单独相处。
「我们西凉的船怎么样?」她得意的问。
「很不错,宽敞舒适又豪华,最重要的是,船在海上行走却如同在陆地一样。」秦羽诚心赞美,在他的国家就没有这么好的造船技术,所以最怕遇到海战。
「西凉国凭着水阵与四国周旋是不够的,如果没有上好的船只,首先就会处于弱势地位。」她伏在窗边,海风吹起她的秀发,那双明珠般的眸子似乎映进了波光,熠熠生辉。
离开故乡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坐在她对面,同她一起看向窗外,这是他第二次穿越这片大海,上一次他是独自撑船面对这广阔无边的海洋,这一次,身边却有佳人相陪,以前他从没有想过转瞬之间周围的一切竟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你知道吗?我走的晚上,母后坐在我床前说了一晚上的话。」水玲珑看着他,「她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始终醒着。」
「她说什么?」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都是叮嘱我独自一人到东野要小心,东野雪和东野兰都是精明透顶的人物。我身为西凉公主,和东野兰联姻其实可以说是『下嫁』,但东野兰如今在东野的地位已是至高无上,身为他的王妃所拥有的那份荣耀并不亚于一国之母,正因为如此,这个位置过于引人注目,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紧紧抓住秦羽的手。「不要急着想办法逃走,先陪我在东野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秦羽默然,她是如此轻易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该怎样回答?他不想说谎话,但是同样,他也不愿说真话。
「妳真的要去东野,住在那里,一生一世吗?」他缓缓的开口,彷佛这是他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
她扬起长长的睫毛,只是对他一笑,拉着他看外面的世界,「你看这片大海,听说偶尔会看到巨大的怪鱼,可是我在西凉国的海滩上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你相信吗?」
她不愿意再回答他那个问题了,即使说了答案,也依然是毫无结果的未来,他不可能带她逃走,而她,也绝不可能丢下西凉和他一起私奔。
「真希望船能在大海里沉没啊。」水玲珑的喃喃低语惊到了秦羽,模糊的看到她唇边那抹苦涩的笑,「这样就不用去东野,不用去面对那些烦恼的事情;这样,你就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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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船沉了,一切真的可以结束了吗?秦羽站在船舷旁,看着海天相接的那条线,默默的问自己。
夏禹国距离这里很远很远,但是却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心上,让他搬不开、挪不走。
他千里迢迢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一段感情,为了逃走吗?
他咬住下唇,暗自警告自己,儿女私情最容易陷溺,自己绝不能轻易动心。
从怀中,他掏出一个小药瓶,瓶里装的是他从国内带来的古老配方。吃了这种药可以忘记一切,就如同忘记了自己的前生,即使再多的爱恨情仇都可以灰飞湮灭。
若今晚他将这些药掺在水玲珑的饭里让她吃下,她的烦恼、他的烦恼,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化解。她不会记得自己是西凉的公主,不会在乎定秦剑的归属,即使痛恨盗贼,也不会和情字牵扯纠缠。她会忘了他,忘了这段情,从此,两人形同陌路。他紧紧的将药瓶攥在手里,心跳如擂鼓一般,彷佛要震破胸膛。
如此卑劣的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但是,又不能不做。
对,让玲珑忘记他吧。他本来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应该再与她有任何纠葛,更不应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她看上去是那么孱弱,需要人的保护,而东野那个国家是那样的强大,应该能为她撑起一方广阔的天空吧?
一滴泪,流入他心底。海风卷去了他的情感,只留下无味的惆怅和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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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我特意下厨房亲自给妳做了几道菜,尝尝看怎么样。」秦羽端着托盘笑着走进来,水玲珑凑到跟前闻了闻,赞叹道:「呀,真没想到你能做得一手好菜!」
「我不是和妳说过,我在王宫一直备受欺负,有时候饿了,和厨房打招呼也没用。有一次厨房的一个低等厨子嘲笑我,说:『有本事你自己做啊!」我听后一气之下就跑到厨房,推开那些人自己亲手做了一道菜。虽然那道菜做得很普通,但还是把那些势利小人吓了一大跳。后来我就经常自己下厨做饭了。」
他将托盘放上桌,指着菜肴一一讲述,「这一道是荷香排骨,这一道是青菜炒香菇,这一道是咸蛋黄脆玉米,最后是一碗什锦鲜蔬汤。」
水玲珑花容盛放,「天啊,真是太棒了!我的肚子现在好像在不停的叫呢。」
他给她递上碗筷,水玲珑便先夹起一块排骨。
「我一直都喜欢吃肉,可是娘总说吃多了太腻,对身体很不好,所以我一天到晚都是吃青菜。」
「今天妳可以吃个痛快。」他帮她盛了一碗汤。
她刚要喝一口,门帘忽然被人掀开,有人从外面倏忽间闪到桌边,一只手按在她的汤碗上。
「公主,这些食物请不要随便食用。」
秦羽的眉毛动了动。
水玲珑奇怪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那是一位高挑英秀的美女,但她不记得自己的贴身侍女中有这样一个人啊、
「妳是谁?」她沉下脸,「没有我的吩咐,谁给妳的胆子闯进我的船舱?」
「公主,临行前女王曾经吩咐过,公主用膳之前必须经银钗试过后方能食用,这里的所有菜肴都是未经银钗点试的,请允许奴婢将它们暂时撤下,试好了再拿回来。」
那名侍女低着头,半跪在桌前。
水玲珑不满的蹙眉,「怎么这么麻烦?我说没事就没事,妳出去。」
那人跪在原地不动,水玲珑觉得有些蹊跷,再见那人越看越眼熟,禁不住惊呼一声,「天啊!妳、妳是……」
那名侍女伸手端起桌上的托盘,问道:「现在奴婢可以拿开了吗?」
水玲珑呆呆的看着她,没说话。侍女转身走出船舱,秦羽犹豫一瞬,起身追了出去。
「等一等。」他反手拉上舱门,「没话要对我说吗?」
侍女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我只是奉命保护公主。」
秦羽一笑,「没想到为了妨碍我,玉王叔什么办法都想得出。二十年未着女装的『五叔』穿上这条裙子还真让人认不出来呢。」
背影彷佛抖了一下,「你知道我在这里就行了。」
这是警告,很认真的警告。
看那道背影离去,秦羽身后的舱门被水玲珑用力拉开,她的脸上还是那片震惊的表情。
「刚刚那个人,不会是……五叔吧?」
「没错。」秦羽淡淡的说。
「五叔不是男人吗?刚才那个难道不是女人?」她会语无伦次,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五叔的性别。
「可能连五叔自己都不记得『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了。」秦羽叹口气。「五叔」一家几代都是玉王叔的家奴,到了五娘这一代却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为了做玉王叔的贴身侍卫,五叔从小就被教以男子行为,穿男孩的衣服,和男孩一起练武,除了至亲至近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个女儿身。
「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条船上?」水玲珑大惑不解,「她和玉叔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大概是担心我会对妳不利吧。」他并无意隐瞒,他知道凭着水玲珑的聪明智慧,她自己其实也能想到这一点,索性大方承认。
「是吗?」秋波流转,她淡淡一笑,「希望他们都高估你了。」
秦羽不动声色的说:「那我们就等等看,到底那些食物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她还是笑,「我会不信你吗?爹娘都太过于小心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自从你上岛后,就处处透着古怪,难怪他们会不信你。」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五郎捧着那些食物回来,重新放到餐桌上。「公王请用。」
「五叔,一起坐下来吃吧,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妳呢。」改不过称呼,水玲珑再一次细细打量五郎,同样的五官身材,却因为穿着不同的眼饰就可以有这样大的改变。她忽然明白一件事--「五叔,妳是不是很喜欢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