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怔地垂眸,她蹭入他的怀里,不断地摀住耳朵大喊大叫,小脚更是不住地往他的脚上踹。
现下是怎么了?还没问她怎么跑来这儿,还没问她是否无恙,她倒是……有点歇斯底里了?
「快、快点带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啦!」轰隆的雷声过后,她颤着音急喊,小脚犹不住地狂踹着他。
不管了、不管了,不管眼前是谁,不管他为什么会跑来这里,不管那银票的下落,不管那笔被抢的钱要怎么处理,反正她要回家啦!
「雨势这么大……」他喃喃自语着,脚被她踹得有点发痛,他不禁稍稍将她架开,声量微大地低吼了一声,「妳冷静一点,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
她怔怔地睇着他,感觉顶上又绽起森冷的银白闪电,连忙蹲下身,死命地抱着头。
慕容凉见状,不禁发噱。
原来……她也有弱点的。
怕闪电雷声?这一点,倒像是十足十的姑娘家了,和她嚣张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啐,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笨丫头,他怎可能记恨在心?又怎会与她一般见识?就不知道吹影脑袋里头装了些什么。
「我没有力气了……」她抱头低喊着,带了点浓浓鼻音。
他垂眸,似笑非笑,不由微弯下身子,一把将她抱起。
「欸?」她一愣,抬眼对上他黝黑的魅眸。
「我抱着妳会快一点。」他随意地解释,抱着她随即往林子深处快速跑去。「抱紧一点。」
闻言,她的双手扣住他的颈项,死命地扣住……这时候管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下亲,更管不了他是她最讨厌的狐狸,总之,先离开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
第6章(2)
林子深处有一间破茅屋,是他方才一路寻来时发现的。
里头有着最简单的摆设,桌椅床不缺,就连柴火都备好了,要是他猜的没错,这破茅屋八成是猎户到此打猎暂憩的小屋。
慕容凉清出一处较为干净的位置给她,随即便在一旁生火。
「丫头,咱们先在这里避雨,待雨势小一些,咱们再走。」生好火,慕容凉又跑进内屋里头打算找找有没有什么避寒的物品,不一会儿便从里头翻出两条还算干净的布巾。
一走到外头,见她傻愣地盯着火堆,他不禁走到她面前蹲下。
「丫头,妳听见我说的话没?」
西门念弦缓缓地抬眼,有些泛白的唇掀了掀,终究还是无力地闭上。
「妳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可就一点都不像妳了。」啐,还是她刚才的模样讨喜一点。
说着,顺手将找出来的两条布巾都递给她,而他则是凑近了火堆。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垂眸睇着他特地找出来的布巾。
他身上也湿了,照道理说,他也会冷吧?靠近火堆可能会暖和一点,但他身上的袍子早就湿透了,只靠火堆取暖根本不够。
「谁要妳是个姑娘家?」他没好气地道。
倘若她是吹影,他就不管了。
「可……我对你……」不太好吧!甚至视他若毒蛇猛兽,恨不得离他远一点,他不可能没感觉啊。
轻叹一口气,他回头睇她。「我看起来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吗?」又不是娘们,那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对他不敬,他当她不懂事,可喊他狐狸……倘若可以,他是希望她改口啦。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几缯湿透的发丝垂在额前,不知怎地,忽觉他……
「妳在瞧什么?」一个姑娘家,瞧一个男人瞧得如此肆无忌惮,要不是太清楚她的性子,真要误以为她打算勾引他哩。
「你好像好看了些……」她喃道。
不像狐狸,有几分像人了。爹老说她的眼可以瞧出人的真性情,将其个性化作外表。
所以,她瞧见的人都长得很诡异,但若是那个人的性情极好,她便能瞧出他的外貌。截至目前为止,爹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娘自然也是,然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从狐狸化成人了?
是她一开始瞧错了,还是她现下眼花?
「多谢妳的夸奖。」他似笑非笑地勾唇。
罢了,只要别说他长得像狐狸,怎么说他都无妨;男人的外表,不是很重要的……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真的。
「你……要不要把湿衣裳脱下?」见他随手添加着柴火,她不禁走向他,将另一条布巾递给他。
他微愕抬眼。「妳要我把衣裳脱下?」真要以为她是在勾引他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她有没有自觉啊?
「要不,衣裳根本不会干啊。」意识到他想歪了,冰凉的粉颜不由透出一股热气,直烧向耳根子去。
啐,他想到哪里去了!
「哦……」是这样子啊。「不过,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妳自己,妳也浑身湿透了。」
原本是想教她把衣裳脱下烤干,不过碍于礼教……
不过,她倒懂得关心他了,也算是大有进步。
「说的也是。」对哦,难怪她老觉得好冷。「你转过去。」
「嗄?」
「快点!」雷声渐稀,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闻言,他再不愿,也只能乖乖地转过身,听着身后传来宪牵的声响,双眼直视着前方,不敢造次。
这丫头……究竟是不解世事,还是根本是个笨蛋?
时值入夜,与他独处就已经于礼不合了,再当他的面宽衣解带……尽管他背对着。
「好了,现下换我转过身,你也赶紧把湿衣裳脱下吧。」
身后突地响起她的声音,尽管没亲眼瞧见她的胴体,但她裹着布巾的玲珑曲线却已放肆地窜进他的脑海里。
「丫头,妳烤干妳的衣裳就好。」这个笨丫头,笨得荒唐!
她宽衣解带就够教他心神不宁的了,居然还要他……真是笨得教人难以置信、教人光火。
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不成?怎会连点防备心都没有?
一下子防他如鬼魅,现下却又……
「那怎么成?要是你因为我而染上风寒,岂不是要我一辈子自责?」她可不要欠他半点人情……呃,不对,他赶来找她,她已经算是欠他人情了。
「放心,我是练武之人,不会因为一点小风小雨就染上风寒。」他依旧背对着她,怎么也不肯回头。
说的也是,他还可以抱着她跑呢。「可是……」
「就这样。」他出口打断她,省得她笨得打算再说服他。
听他这么坚持,她也只好作罢,将湿衣裳架在一旁烘烤,随即在他身后坐下,双眼不住地朝他的背影盯去。
怪了,他明明生得修长纤瘦的,刚才是打哪来的力气抱着她跑?
啊!对了,还没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二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轻轻地开口,声音几乎快要教外头的雨声给淹没。
「……来找妳。」他淡道。
哼,自动换了称谓啦?算她这丫头有点良心。
「来找我?」她声音微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碰巧找着的……」他背对着她,拉开束发,解开一头湿淋淋的发。「听吹影提起妳被抢,所以我便拉着他,从妳被追赶的地方,兵分两路地找着,我一路往城外找,遇到下雨,便打算找个地方避雨,然后找到了这间茅屋,却意外听到外头不断传来声响,我循声找来,便瞧见妳蹲在大树底下……」
话末,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她那模样逗趣得引人发笑。
那模样,教他的心头有点发软,不由得将她以往所有对他的不敬都给忘了。他早说了,他不曾讨厌过她,甚至觉得她极有趣。
如今看来,她果真有趣,倒也算是个真性情的好丫头吧。
「你在笑我?」她的脸一沉。
亏她对他稍稍改观,开始认为他是个好人,而他居然笑她……不过,倘若他不是个好人,又怎会在吹影公子回报消息之后,赶忙来寻她?
「不……」他缓缓地止住笑,然一想到那一幕,不禁又放声大笑。
若他说,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你真的在笑我?!」瞧着她受惊害怕的模样,他很乐?好个浇薄的男人,看她怎么回报他!
她抓紧裹在身上的布巾,快步跳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他湿漉漉的长发。
头顶传来刺痛,他暗咒了声,抓住她的手,轻易地将她往前拉进怀里,恶狠狠地瞪着她。
「妳这丫头!」他咬牙怒瞪着她。居然敢抓他的头发,胆子可真是不小!
「谁要你笑我?」她死不认输地道。
她很可怜耶,教那阵雷给吓得快要全身无力了,他居然还笑得这么大声。
「我哪是在笑妳?我倒觉得妳那骇惧的模样,才有几分姑娘家该有的娇羞。」
「那你是说我平常都没有?」
「妳何时有过了?」他没好气地啐道。目光往下移,蓦地瞥见她胸前的大片雪脂凝肤,赶紧别开眼。「妳赶紧起来!」他微恼地低咆着。
该死,他居然会对个娃儿动心起念,他简直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