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世伯真的知道我爹是谁呢!」他缓步走近他,笑得一脸邪气。「想来也是,如意墨这玩意儿倘若不是我爹的故友,是不会知道的?」
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拿机关盒当饵,就能够确认他的身份。
如今确认了,那么,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迟岁年气得咬牙切齿。
「我以为世伯应该很清楚才是……」他黑眸微瞇,唇角依旧带笑。「你抢了我爹一百万两,现下要你如数还来,当然啦,也包括先前令郎所抢的一千两银票。」
爹向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但是还不至于会好心地把钱借人,爹会说借,那么……就是遭抢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同你爹拿了一百两,何来一百万两之说?就算要讨,也要叫你爹自个儿来!」
「可惜,我爹已经驾鹤归西了,所以我是来替他追债的。」他凉声道。
「怎么,你家老子死了,所以你想要来个死无对证,任由你狮子大开口?」他冷声哼着,根本不打算认帐。
「世伯,你也得想想,这一笔钱,你借了多久,难道不用算上利息吗?世伯经营了一家钱庄,不会不懂连本带利还钱的道理吧,咱们比照贵钱庄借贷的利息,如今跟你要回一百万两,还算是便宜你了。」他笑容可掬地道。
「哼,想要拿回一百万两,你可有借据?」一旁默不作声的迟殷熙勾起阴沉笑意走来。
「啊啊,那倒是没有。」说的也是,爹只交代他几句,其他的就没有了。
「那你凭什么来要这一笔钱?」
「凭什么?」他挑起浓飞的眉,对身后的吹影使了个眼色。
吹影早就来到一旁的柜台。
第10章(1)
「你要做什么?」伙计瞪着他,见他直直来,不由对他挥拳,然他的拳头都还没扫过他的衣袖,就已教他一拳打飞。
而他随即走入柜台翻箱倒柜。
「慕容凉,你当这里没有王法了不成?」迟殷熙运掌攻向他的门面。
只见慕容凉不疾不徐地抬手化解,反擒住他的手腕,勾笑道:「有,南京城岂会没了王法?吹影,找着了没有?」
瞬时,听到砰的一声,柜台里头一阵木屑飞喷。
「找到了。」吹影自飞屑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迭银票,上头还有富丰银票的押号。
慕容凉笑睇着迟殷熙。「你还有什么话说?」
「找到了银票又如何?」知道是他派人抢的又如何?
「哎呀,你忘了南京城是有王法的?」他才刚说过呢。
「哼,王法?王法也得先问过钱庄里的银子。」迟殷熙冷笑道:「来人啊,将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
「外头还有人吗?」他突问。
迟殷熙一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你忘了咱们爷俩方才才从大门进来呢。」一路打进来,人都已经不知道被打飞到哪去了,现下还要再上哪叫人?
「你!」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若要比银子,我慕容府绝对赢过你迟家千百倍。」见他一愣,慕容凉对着大厅外头喊着,「官爷,快来呀,这人要对咱们爷俩动粗啊!」
厅内随即闯进一群官爷。「来人啊,将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慕容凉勾着邪笑将迟殷熙交给官爷,见一群官差闯进里头捉拿逃窜的迟岁年,不禁笑道:「迟公子,你道行尚浅,得再磨练个几年。」
也不想想他慕容府财大气粗,与几位朝廷重臣颇有交情,有时就连大内都得同他调头寸,凭他想跟他斗?门都没有!
「吹影,咱们走。」
「二爷,咱们不去捉下迟岁年?」
「不管他,这事交给官爷便成,咱们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明儿个还得赶来接管这家钱庄,会很忙的。」他的音量不大不小,但是绝对能够无误地传进迟殷熙的耳里。
「慕容凉,你给我记住,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迟殷熙咬牙吼道。
他回头冷睨着他。「要是每个人都这么说,我的脑袋岂不都记着这些就好,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不管迟殷熙再咆哮什么,他径自往外走,看着脸色惨白的云娘,撇了撇嘴道:「妳的事,回府之后,再问妳家小姐要怎么处置吧。」
倘若她知道是她最为信任的云娘出卖了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正想着,才踏出大门,便见到西门念弦气喘吁吁地倚在门边。
「妳……」她到底是怎么找来的?
「慕容凉,我要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尽管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怒火丝毫不减,然眼角一瞥见云娘的身影时,不由一愣。「云娘……」
「回府再谈吧。」慕容凉轻拍了拍她的肩。
*
墨宝阁后院长窑边,窑正烧着,而西门念弦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劈着松枝,全然不觉身旁走来了个人。
「妳真决定这样就好?」慕容凉淡声问着,随即在她身旁坐下。
闻声,她也不抬眼,轻叹了声,「要不呢?云娘跟在我爹娘身边已久,她今天会这么做,真的是给逼急了,况且若不是我拖欠饷银未给,她又岂会走上这条路?你说,我能再怪罪她什么?」云娘是为了她家那口子欠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一场风波,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带过。
「也好,要不铺子可就少了个有力的左右手。」
他还在想,从迟岁年那接手的墨行,还需要她安排几个人帮他打理哩。
说到这件事,可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迟殷熙已被关进地牢,迟岁年却给逃了。那老家伙,他是不看在眼里,不过他名下的产业可有得他忙的。
他花了点小钱打通各管道,没让姓迟的产业被充公,反倒是落到他的手里,只是现下要打理,可真是有些应付不暇。
墨行、钱庄、赌坊、妓院……那老家伙经营的生意可真不少,害他得要向邻近几家商行调派人手帮忙,光是要清点所有的帐目,便已经忙了十来天。
照道理,在这当头,他该坐镇指挥,然而为了这巴掌大的小木盒,他可是忙得一点打理的心思都没有。
只有巴掌大的木盒,他没道理打不开啊?
「二爷,你近来很忙?」西门念弦停下动作,偷觑着他。
「是啊,接下那老头的产业之后,吹影为了帮我办事,忙得整天不见人影。」他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漆黑木盒。
「那么,短时间之内,你应该不急着要走吧?」她问得漫不经心,好像是随口问问,然而,她的眼却不时偷觎着他。
「还得待上一阵子吧,至少得等那些产业全都处理好。」他敛眼看她,轻轻勾笑。「怎么,急着要赶我走?」
这么没良心?
「才没有,我只是问问。」她扁嘴瞪着他。「你别老是曲解我的好意。」
「是是是……」他瞧着她拿着柴刀劈松枝,那模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胆颤心惊。
收敛心神,她瞪着地上的松枝,嗫嚅道:「我原以为你完成了你爹的遗愿,顺利地讨回了债,又帮我找回一千两的银票,便要离开了呢。」想到他就要走,她的心没来由地惶惶然。
「说了,就等迟老头的产业全数接下。」不过,算算时日,似乎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迟老头的那一家墨行可得交给妳好生替我打理,我明年会再过来探探。」
「明年?」明年?好久耶!
「怎么了?」他笑得戏谑。「等不及明年了?」
闻言,她满脸涨红,可却半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只能恨恨地拿脚旁的松枝出气。
「妳小心一点,这么用力做什么?我来。」他一把将柴刀接过手,俐落地劈着松枝。「这大小成不成?」
「成……」她急速瞧了一眼,随即转开。「我、我再去拿一些松枝。」
「我去拿便成。」
「不用了,你又不知道放在哪。」话落,她飞也似地跑了。
睇着她的背影,他不禁冷啐一口,「啧,现下是怎么着?换成她在逃了不成?」
前些日子老是往他身上黏的,现下又是怎么着?
厌恶他,也犯不着表现得如此明显……
「二爷。」吹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他面前。
「事情都办好了?」慕容凉眼也不抬地继续劈松枝。
「都清点得差不多了,人手也依照二爷的吩咐调派好了。」
「那就好。」他点点头,突地发觉他的身影始终不动,不由得抬眼。「还有事?」
「二爷不打算回淮阳吗?」他问。
「怎么突地提起这件事?」他放下柴刀。
「咱们离开淮阳已经好几个月了,眼看年节就快要到,还不回慕容府吗?」
慕容凉蓦地勾唇笑道:「怎么,有姑娘在等你回去?」要不他急什么?
各家商行皆有人打理,他不过是尽点督工的责任罢了,其实即使他不在淮阳也无所谓。
「没有,只是我以为二爷该要回府了,毕竟所有的事都打点好,至于机关盒……也可以带回淮阳再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