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闲着没事干的人都跑来了,迟殷熙会不闻风而来吗?
穿堂厅前的广场,她只准备了一张桌子,只准备了一份纸笔砚墨……她全都计算好了,绝对不给其他人机会,可是慕容凉已经知道了,唉。
「小姐,迟公子来了。」云娘从外头跑来。
「叫他滚。」她摀住脸,想也不想地道。
她天性怕事,能闪就闪、能避就避,不是必要,她一点也不想要接触到最现实的一面,呜呜,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天衣无缝的计画已经教人给破坏了。
从指缝往外偷觑,见着他迎面走来,她忙松开手,佯装没事。
噢……这个男人真是很令人打从心底发毛,像遇着天敌般的害怕,倘若可以,她真不想瞧见他。
「念弦丫头。」迟殷熙唇角抹上淡笑,举眼睇着搁在她面前的桌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她不自觉地离开坐得正暖的椅子,搓了搓手,随即推着一旁的云娘。「赶紧再去准备一份,别让迟公子久候。」
可恶,他人都来了,难不成要她轰他走?
轰不得啊,她欠了一屁股的债,而他正是债主啊!呜呜,正因为如此,她非得要吹影公子娶她不可,要不她可是会沦落到这个人手里的。
一旦落到他的手里,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不要、不要,她绝对不要啊!
「依我看,还得再准备一份。」
冷不防的,身后竟传出另一道声音,教她不由瞪大眼,缓缓地转过身,果真见着慕容凉还有吹影。
「云娘……再准备一份。」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是。」语毕,云娘立即差人准备,而西门念弦则是依旧站在原地,压根儿不想招呼身旁的三个人。
「敢问西门姑娘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一旁的慕容凉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她白眼瞪去。「二爷不是在明知故问吗?」要是他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可否请他离开,省得碍眼?
她还记得他在几天前吮了她的手……啊啊,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将那下流的一幕给抛到脑后。
「吹影是同我说了,再提起,也不过是想要跟姑娘求证罢了。」睇着她涨红的脸,他笑得阴沉,推算她肯定是想到那天的事。
「无聊。」她啐道。
「无聊?」闷不吭声的迟殷熙冷道:「这事情怎么说是无聊?念弦丫头,妳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们都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就唯独我不知道?」
「这个嘛……」哎呀,就说了这个人很棘手、很难应付的。「其实……啊啊,三位爷请入位,试场已经准备好了。」
见长桌摆定,她灵机一动,随便找了个说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三人朝一旁睇去,瞧见广场上,三个方位排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头皆摆上纸笔砚墨,不难猜出试题。
「第二回的试题,并没有多难,只不过是想要瞧瞧三位的书法罢了,请三位随性提笔,想提诗作词或临摹古人字帖都无妨,单写个字也无所谓,只要字体写得好,便得以进入第三回试。」赶着三人入座,她快语地说出试题,随即又坐回位子上,悠哉地瞧着他们。「时间为一炷香,三位请提笔吧。」
虽说吹影公子辜负了她的好意,没将他家主子支开,但他应该还留着那张纸条没弄丢吧?不管他的笔法好不好,只要他临摹她的笔迹,便可以排除万难,令她点他为婿。
毕竟,那两个铜臭沾身的人,能有什么好笔法,她可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第5章(1)
她真的不打算要相信的,但是……
一炷香的时间一到,云娘收来三位求亲者的帖子,一一看过后,教她傻眼。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那个姓迟的不是经营了家钱庄?满身铜臭味,他是凭什么有着一手好笔法的?再说回来,这个姓慕容的狐狸,他怎能……
「小姐,二爷的笔法和妳的几乎一模一样啊!」云娘讶道。
「哪有?」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他满身铜臭,瞧起来就是为富不仁的奸商模样,他凭什么能写出一手好字?说难听一点,简直就像是复刻了她的笔迹……对了,她写给吹影公子的底稿,不就是--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小姐,妳瞧,这字迹苍劲有力却又不失优雅,而笔末勾处又显现随性飘逸,真是豪气万千啊。」云娘边瞧边说出自己的看法,语末还不忘惊叹一声。
「我不喜欢。」她扁嘴道。
她怎会忘了,他既知道有第二回试,那就表示他看过那张纸条,可恶,他竟然临摹她的笔迹!
「怎么可能?这种字体明明就是小姐最喜欢的,妳不是临摹了好几回?」
「我、我……」唇一抿,她咬牙低吼道:「姑娘家的喜好岂能登大雅之堂?一个男人的笔法跟个姑娘家相似,这象话吗?依我看,我倒觉得吹影公子浑厚的字体显得气概多了。」
「会吗?」浑厚的字迹?小姐真是过奖了,这……简直是太浑厚了,厚到快要乱成一团,几乎看不出他到底在写些什么了。
依她看,她倒觉得迟公子的笔法不弱。
「我决定了,就选……吹影公子了。」她闪避着云娘质疑的目光,硬是昧着良心说出她老早盘算好的结果。
「小姐……」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咬了咬牙,她硬是掰出一段听起满义正词严的说法。「反正、反正这种东西是见仁见智,打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规则存在,我觉得好看就是好看。」
她是主子兼出题官,什么事都由她作主,说了要他就是要他,谁都不准置喙。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云娘微皱起眉,忍不住提醒她。「不是还得要打开机关盒才算吗?」
「啊……」她不由得一愣。
对了,她竟忘了还有最后一关。真是傻瓜,她在这当头拗什么小娃儿脾气?最终还是得要打开机关盒才算数的,她怕什么?她就不信他们有谁开启得了。
不对,要是没人打得开机关盒,她拿不到里头的珍宝,也就救下了墨宝阁……可她不希望他们打开呀!若是吹影公子,她倒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他没钱呀,他只是个随侍;至于他主子,她可没忘了他是怎么欺负她的:而姓迟的……天啊,她的头好痛。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拖欠了两个月的饷银再不给,伙计会跑光的,更没法子买木材,盖长窑……
「小姐、小姐。」
「嗄?」回神,她抬眼探去,顺着云娘的手睇去,瞧见三个求亲者皆来到她的面一刚。
「不知道西门姑娘瞧得如何?」迟殷熙凉凉地开口问。
怔愣地睇着他,她的眉头不由微蹙,思忖了片刻道:「云娘,去拿机关盒。」事到如今,就来个见者有份吧。
反正她不认为有谁打得开机关盒,真不是她要夸那只盒子,而是它真不知道是怎么制的,就连个接缝都没有,让人想打开,也不知道该往何处下手,但要是真有人打开……
算了、罢了,要是牺牲她一个人可以救整个墨宝阁,她拚了,只要有人打得开,她就把自己送出去!
这当头,已经不能再耍嘴皮子、只为自己着想了。
西门念弦略微不安地差云娘去取来机关盒,潋滟的大眼淡淡地扫过眼前三人。
唷,相较之下,吹影公子的狐狸主子倒是安静多了。是怎么着?今儿个竟然这么安静?
正狐疑时,手脚俐落的云娘已经将机关盒取来。
她接过手,轻轻地将它搁在面前的长桌上头,缓缓地拉开包覆在外头的布巾,露出通体黝黑的盒身。
她抬眼睇着三人,轻道:「现下,就先请吹影公子来试开吧。」
开吧,就连她也很想知道,这机关盒到底打下打得开。说实在的,她几乎要以为这根本就只是一块木头了,因为只有整块木头才会毫无接缝啊。
倘若真能打开……配给吹影公子,她可是不会太埋怨的,就不知道机关盒里的珍宝够不够救命了?
一瞧见机关盒,吹影随即和主子互使了个眼色,只见主子双眼发亮,目不转睛
地瞪着那只黑盒子。他几乎可以肯定--主子识得。
他走向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机关盒,左翻右看,发觉上头全无接缝,倘若不是盒盖上头有着淡淡的花纹,真要教人分不清究竟哪里是盒面、哪里是盒底,更遑论要怎么打开了。
真不愧为机关盒啊……
「我没办法。」他放下机关盒。
「你连试都没试,怎能说没办法?」西门念弦急道。
吹影苦笑。「连接缝都没有,要如何开?」
「可是……」呜呜,别放弃得这么快嘛!
「我瞧瞧。」迟殷熙随即接过手,教她想阻止也来不及。
就瞧他拿起机关盒,仔细而谨慎地端详着,好半晌才又搁回桌上,教西门念弦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