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时候我真的不晓得,我在他们眼里,是像佣人多一点?还是亲人多一点?」
她苦笑,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毫无隐瞒,缓缓的说出过往的事情,「我高中差点留级,大学也考了两次,这份秘书的工作还是姑丈介绍给我的,他常常说我是靠他的关系,才有办法在这社会里混下去……但是,他从没想过,之前我住在他家的时候,我不但得打扫他们家、照顾表弟妹、料理三餐,还得偶尔替他们跑腿,接送表弟妹上下学,这些杂事占去我太多时间,所以我才会……真不晓得到底是谁害了谁?」
「现在呢?」他不禁为怀中的小女人感到心疼。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人,会有这样一段不幸的人生经历。
「现在我自己搬出来了。」她揉揉鼻子,故作开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头脑好,长得帅,又家财万贯……」
「妳觉得这样就是幸福吗?」庞千烨苦笑,「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烦恼痛苦。只是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痛苦也不一样罢了。」
「好啊!那不然你说说看,你有我痛苦吗?我做了十几年的台佣耶!现在还被吃得死死的,多呕啊!」她不服输的嘟起嘴儿,模样可爱极了。
「妳有吃过爱情的苦吗?有吃过身为一个领导者的苦吗?」他淡淡的笑了起来,意外着自己竟会将深埋在心里多年的苦痛,对这个小女人诉说。
「没有……嗝!」她一面摇头一面打着酒嗝,如波浪般的长发在她的动作下泛出发香,顿时这小小的空间里,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作为一个大企业的领导者,就像是一个舵手,必须时时掌控住整个社会财经方向,让同在这艘船上的人获得最大的利益。开会、应酬、打好政商关系……得无时无刻掌握最新动态,以免船触礁沉没……」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出长久以来堆积在心里的痛,1当舵手的确很风光,但是成败关键全系在一个人的身上,商场上尔虞我诈,没有人可以相信依靠……曾经,我以为我交往三年的女友会是我最终可以相信的人;但她居然背着我跟别人交往……讽刺的是,她的理由居然是我太忙了,没有办法陪她,她觉得寂寞,才会找上别人。」
他忙,是为了给她幸福,为了两人快乐的将来:然而,她却背叛、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
「妳能想象那种痛苦吗?世界上你唯一相信的人,竟也是背叛你、伤害你最深的人!」
「好可怜……」听完他的遭遇,她忍不住张臂拥住他,「你跟我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没关系,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作你的港湾,让你在疲惫的时候,有地方靠岸……」
「妳真的醉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不晓得为什么,他仍因为她充满关怀之意的吴侬软语而觉得开心。趴在她的怀里,感觉着那属于女人的体温,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他竟有种安心的感觉。
「妳住在哪里?我送妳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
1诗斋?」
他又轻轻唤了一声,然而怀中的小女人却依旧没有回答他,低下头来一瞧,却发现她已经进入梦乡。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在他尚未阖眼入睡前睡着的,她们总是像乱飞的蚊子、苍蝇般嗡嗡作响,在他耳旁不停的叨念着;然而这个女人,却比他更早去跟周公会面了。
一天之中,他引以为傲的魅力纪录,竟被同一个女人打破了两次,但他却觉得这个夜晚很开心,跟她在一起时,感觉好自在……
第六章
白云飘飘,艳阳高照。
郝诗斋小嘴儿张得大大的,眼睛也张得大大的,最后终于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脸;但疼痛的感觉很快就告诉她,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梦。
原因无他,只因今天公司同事对她的态度,都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诗斋啊!来来来,这是我老家送来的上等乌龙,我泡一杯给妳喝好不好?」同事甲笑脸盈盈,亲热的挨了上来。
「ㄟ~~早上喝什么乌龙茶!我这儿有顶级的蓝山咖啡,我来帮妳泡一杯!」同事甲被同事乙用力推开,接着一个咖啡袋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下不下,早餐很重要,喝什么都不是重点!」同事丙奋力挤到最前面,拿出一袋香气四溢的麦当劳纸袋,「小诗啊!我今天替妳买了麦当劳营养早餐喔!妳这么瘦,要多吃一点。」
「不不不!我这里有永和来来的豆浆,吃我的!」
「不,我这个才好!」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闹成一团,每个人一政平日的晚娘面孔,死命的讨好她。
眼见办公室里越来越乱,满脸惊愕的郝诗斋一步步后退,转身逃进好友袁满意的办公室。
「妳来啦!」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袁满意连头都没抬起。
「是啊!他、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回想起刚才的阵仗,她仍心有余悸。
「还不是因为妳替咱们赚进了庞氏集团的合约?」袁满意总算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那些人啊,平日把妳当狗,现在可把妳当宝了,谁都知道妳替公司立下了大功,自然想快点跟妳打好关系,搞不好以后还有一点好处可以分。」
「我……立了大功?」郝诗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妳不晓得朱天财有多高兴吗?原本以为搞砸的谈判,居然在一夜之间失而复得!」
「这……真的吗?」
「妳怎么到现在还在状况外啊?是妳立的功,不是我耶!妳可知道今天早上庞氏集团已开始跟我们接洽合作事宜,讨论要如何联手打造新商圈,由此而生的商机无限,简直就像挖到金矿一样。」
袁满意装出快昏倒的模样,继续说出今天早上主管会议的内幕,「不但如此,庞氏集团还要求妳成为合作案中的一员,这下妳在公司的地位大大提高,再也不用一天到晚看朱天财的脸色了!」
「我?」天、天……天啊!
「妳真的办到了!我真的很替妳高兴!」袁满意紧紧抱着她,摸着她手上的翠玉环,「妳不是一直都想要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吗?现在妳真的办到了!一定是妳妈妈的翠玉环带来的好运!」
郝诗斋笑得有些僵硬,「哈、哈……是啊!」
「不过,妳究竟是怎么跟那个庞氏总裁谈判、道歉的啊?」袁满意充满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袁满意的问题一出口,郝诗斋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三条斜线。
她、她该怎么说啊?
难道要跟大家说,是因为她跟庞千烨不小心上了床,又一起用了餐,然后不小心在摩天轮上……
不行!
就算老实说,也一定没有人会相信!
「我的公文还没弄好,我先去影印!」郝诗斋想用「影」遁法逃避这个话题,「我想趁庞总裁还没来之前,把昨天那份公文弄完……」
「那个不急啦!等等跟庞千烨会面商谈比较重要。」袁满意瞇起眼睛,「快说,妳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庞千烨消气,答应跟我们合作的?」
「就……很一般啊!」她清了清喉咙,避重就轻的说。
「是吗?」袁满意把郝诗斋拉到一旁,眼角瞄了瞄外头正猛跟助理作沙盘推演的朱天财,然后小声的说:「听说那只粉红猪可是拉了好多关系,才跟庞千烨搭上线的。比我们好的公司还有很多,庞氏集团不一定要找我们合作……妳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打动他?」
她就知道,这样是没办法打发好奇心旺盛的满意的。
「我是用我的诚实跟诚恳打动他的。」哎呀,要掰,就掰得狗血一点。
「真的吗?」
「真的,妳想想看,狗急都会跳墙,我可是快要被开除耶!当然是卯足全力去做啰!」
她没说谎喔!她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只是不晓得最后会演变成他请她吃饭,还带她坐摩天轮,最后她还在他的车上睡了一晚……
「真的吗?」袁满意还是有点不太相信。郝诗斋平常看到朱天财,就已经够唯唯诺诺的了,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把大名鼎鼎的庞氏集团总裁给说服了?
回想起那些太过罗曼蒂克的情节,郝诗斋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真的真的,我口渴,先去泡茶。」她连忙站起来,走向茶水间。
唉!不行不行!要是被满意发现了,她一定会很紧张的东问西问。
其实庞千烨一点都下像满意说的,什么女性杀手、感情的复仇者,他对她真的很好,不但大方接受她的道歉,甚至还答应要跟大业合作,又请她吃大餐跟坐摩天轮……
偏偏她就是笨,不是忙着道歉,就是忙着吃饭,还喝醉酒在人家的车上呼呼大睡,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他,「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