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这枚戒指乃是母后留给父王的,怎可转送他人?而且平阳公主远道而来,又刚刚与七弟大婚,此时更不能接受母后的遗物,以免冲了他们的喜气。”拓跋印说得振振有辞。
拓跋王扫了拓跋靖一眼,他仿彿站在殿下没有吭声,只是抬起头看看站在殿上的绫罗,仿佛对绫罗有足够的信心。
绫罗没有注意到男人之间眼神的交流,她只是把这枚戒指拿在手中,对着窗外的阳光细细的打量着。
“父王,这戒指好漂亮哦!”绫罗突然开口,“您看这蓝宝石,居然都没有一点杂质。实在是上好的宝石,绫罗的母后也有这样的一只蓝宝石戒指,只是她怕绫罗贪玩给弄坏,所以从来都不肯给绫罗戴。如今父王把这戒指赐予绫罗,绫罗真是万分感激。父王,绫罗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枚戒指,就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绝对不会贪玩而把它弄坏的。”
绫罗清脆甜美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虽然是如此的一小段话,却如同四两拨千斤一样,立刻化解了二王子射来的冷箭。仅仅是如此三言两语,便让男人们的脸上呈现不同的表情。
拓跋靖的唇角微微地上扬,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人。普天之下,最聪明灵俐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她的这些话,轻易便避开了母后遗物的忌讳,又坦述她对戒指的喜爱。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这种明争暗斗的宫廷,绫罗竞可以如此随机应变,对答如流。
拓跋王赞许地握了握绫罗的手,“绫罗,你真是乖巧可爱。来,父王帮你戴上。”拓跋王竟然拿起那枚戒指为绫罗戴在手上。
拓跋印本来是想让绫罗下不了台的,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父王亲自为她戴上戒指,顿时让他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父王偏爱七弟之心天下皆知,如今又来了这么伶牙俐齿的七王妃,看来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对付七弟都已经让他感到十分吃力,现在又加上这个相貌出众、聪明过人的平阳公主,他的胜算岂不是越来越小。
拓跋印气得一甩袖子,忿忿不平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大臣们则是惊愕不已。
他们惊愕拓跋王在如此场面下这样明白地偏爱七王子,也惊愕大宋朝的平阳公主如此处变不惊。居然只用了短短数语,就把二王子的挑衅挡了回去。果然是上国之女,不同凡响。
“原来父王一直把这枚戒指戴在手中,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选,七弟的平阳公主果真是名不虚传。”
就在大家沉寂时,突然又有人开口。
绫罗转过头,只看到一名清秀瘦弱的男子站起身来,他那矮瘦的身材,根本就不像拓跋之人。与拓跋靖和拓跋印的高大威猛相比,他只能算是一名小矮子。但是却有着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发出非常锐利的光芒。
“七弟,平阳公主,来来来,快来与我同坐。”他非常热情地招呼拓跋靖。
“多谢三哥。”拓跋靖对着他施了一礼,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原来这人是他的三哥——拓跋进。
绫罗皱了皱眉。
“绫罗,快去与靖儿同坐。”拓跋王拍了拍她的肩。
绫罗乖巧地福了一个身,才从拓跋王的面前退下,坐到拓跋靖的身边。虽然这大殿上的气氛十分诡异,但她还是坚持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她时刻记得父皇那天说过的话:这是两国和亲的大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错。如果她敢在拓跋惹出什么乱子,所有人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想起父皇威胁的口气,绫罗就有些难过,虽然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但这里与大宋并不相同。虽然她的身边没了母亲,但却多了一个慈爱的父亲,还有一个他。
拓跋靖突然从桌下伸过手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
绫罗被他吓了一跳。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在这个弥漫着无声争斗与杀戮的大殿,他的温度,是她唯一的依靠。
离开那有些阴沉灰暗的大殿,拓跋靖还是紧紧握着绫罗的手。
绫罗知道他是想在那些王公大臣面前装装样子,便也没有挣扎。但一出了大殿,她就不愿意了。她用力地挣扎,想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手。
“放开我啦!”绫罗抗议着。
拓跋靖回过头来,微笑地看她一眼。
“绫罗,我父王这枚戒指已经戴了七年,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交给你。”拓跋靖用手指抚了抚她纤细的指腹上那有些过大的戒指。这是我母后的戒指,父王一直戴着,无论谁跟他要,都被他拒绝,真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将戒指给了你。”
“这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吗?”绫罗不解地问。
“当然有!”拓跋靖眨了眨眼睛。“我们兄弟之中,就只有我和大王子是母后的嫡生子,其他兄弟都是宫里的嫔妃生的。父王能把这枚戒指交给你,足见他对你的宠爱,所以其他人才会眼红。”
“不过是一枚戒指,有必要那么在意吗?如果他们喜欢就送给他们。”绫罗非常单纯地说。
拓跋靖迷惑地盯着绫罗,真不知道她说出这些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与大殿上她的玲珑八面相比,现在的绫罗看起来有些清纯可爱。
“当然不可以!父王年事已高,无论父王对谁梢有恩宠,就会被猜忌成下一个王位的继承者,这其中的关系当然重大。在这种争夺王位的关键时刻,这些人当然会事事在意。”拓跋靖挑挑眉,说得轻松自在。
绫罗听他说起王位之争,竟然会如此处之泰然,不免也暗暗吃惊。这个男人绝非等闲之辈!虽然这拓跋王朝与他们大宋皇宫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毕竟她那时远离皇位之争,体会不到这种亲兄弟之间残忍的争夺。
“你也想要王位吗?”绫罗突然问他。
这个问题令拓跋靖忍不住唇角上扬,仿佛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但他又忍不住有些伤心,在这种兄弟板墙的状况下,即使能够坐上王位也不会快乐。
绫罗盯着拓跋靖抿嘴而笑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很白痴。“你当然也想继承王位,对不对?”
“嘘——”拓跋靖伸手放在她红润的唇上,“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不必讲出来。天下事,你知我知,何必一定要让别人知道。”
绫罗盯着这个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绫罗,不要怪我把你带进了另一个火坑,你要相信在我的身边,一定比待在大宋要幸福许多。我一定会给你那个男人所不能给你的,我会向你证明,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拓跋靖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
绫罗直想避开他如此温柔的目光,但又不自觉地被那明亮的眼睛所吸引。他的确与秦剑羽非常不同,他那张亦正亦邪、神秘莫测的脸孔总是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好奇。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这样强硬地把她娶来西域,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今天折腾了一天,真的快累死了,我们早点回东绫宫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出去逛逛。你还记得以前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要带你去看西域的沙漠,去看海市蜃楼。绫罗,西域的风景,漂亮得超过你的想像。”拓跋靖突然捏了捏她的鼻尖。
绫罗没有闪躲,任由他宠溺的手指触碰她。
她一直以为,他把她强娶到西域,她从此将过着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但为什么如今看来,却仿佛让她有点乐不思蜀?这个男人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魔力。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入夜。
充满烟硝的皇宫终于沉寂了下来。
绫罗一直躺在宽大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西域的夜里实在很冷,就算她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有冷风不停地灌进来。
他呢?
绫罗忍不住想起了拓跋靖。他还是一个人睡在外面吗?这样冷的夜,他受得了吗?
天啊!绫罗忍不住暗暗地骂自己,她怎么还在担心他?难道想让他睡到这大床上,与她一同入眠吗?
不过也许在他的怀里,会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呢!
这个念头几乎是在绫罗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绫罗的脸上,迅速地就晕上一抹红。
实在是难以入睡,绫罗只好翻身下床。随手抓过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她想出去透透气。
推开房门,整问大殿里冷冷清清的。绫罗一直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要叫作东绫宫?就因为它在整座皇宫的东面吗?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大殿上,蜷缩在墙边的身影立刻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居然是拓跋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