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敢承认?或许这动机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吧!
这是个平静祥和的社区——然而今天早晨的风家,却显得有点儿不太平静。
乒乒乓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当中,正在吃早餐的刘玉臻不禁从成堆的报纸中抬起头来。
只见上气不接下气的风采,喘嘘嘘的嚷:“谁——谁最后一个进浴室的?是谁——”她费力的咽下一口气。
刘玉臻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采采,你这么说话我哪听的懂?”
“我是说,刚才最后一个从浴室里出来的是谁?是霜霜还是波波?”三姊妹之间习惯以名字相称,不太喊姊姊妹妹的。
这下风采总算说清楚了,刘玉臻也听懂了。
“应该是波波吧!霜霜赶着出席一项早餐会报,七点就出门了。”
“那——爸爸呢?”
“你这孩子睡昏啦?都九点多了,你爸爸当然是上班去了呀!”刘玉臻笑。
“对哦!我都忘了——不对!不对!”她又不知想起什么。“妈,你刚才的意思是波波还在家?她怎么没上班?”
刘玉臻耸耸肩。“波波说她一会儿直接去拜访客户,不必先进公司打卡,所以晚点出门没关系,她还在房里。采采,你快来吃早餐,妈约了人上街,我要收拾碗盘了——对了,顺便去叫波波来喝点鲜奶,早上不吃些东西胃怎么受得了?”
“她说她不吃?”风采瞪大眼问,好像这是件多稀奇的事。
“她说没胄口。”刘玉臻搅动着咖啡匙,轻啜一口又说。“波波最近常闹胃痛,吃饭吃没几口就说饱了,我提醒她去看医生,不知她去了没?”
“好端端的怎么会胃痛?”风采脸色怪异。
“情绪不佳、工作压力过大、或者三餐不定都很容易闹胃病——”刘玉臻停顿了一下,她发现风采的不对劲。“你觉得波波的胃痛很奇怪吗?”
“奇怪?怎么会?这是现在非常流行的文明病,我是护士耶!有啥好大惊小怪的。”风采不太自然的打着哈哈。“妈,我还要去睡个回笼觉,等中午起来我再自己弄吃的,你尽管收吧!”
风采昨晚轮大夜班,早上才回家睡觉,她多半会睡到中午才起床。
不过,幸好她突然起来上厕所——她跑上楼,不是回自己房间,而是直闯风波房里。
砰的一声房门大开,正在更衣的风波吓了一大跳。
“哦,采采!你有毛病啊!不声不响就冲进来,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风波不悦的叫,没好气的继续穿衣。
“我——我想问你——”风采吞吞吐吐的,两手藏在背后,神秘兮兮的。
“有事快说,我要出门了。”风波没看她,迳自忙着梳头涂口红。
风采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这是你的东西吗?我在浴室发现的。”
风波轻瞥一下她握在手心的小盒子——当场,风波的口红差点涂到脸上去。
她整个人跳起来,飞奔去将半掩的房门关好。
她的花容失色等于是不打自招,风采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她的。
一盒验孕剂,‘十’反应符号就这么大剌剌地躺在上面。这是什么意思?身为护士的风采再明白不过了。
她不明白的是,风波为何这么糊涂!
“天啊!我一定是疯了——不,不对,我是大白痴,居然把这种东西丢在浴室——我到底在干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风波六神无主的自言自语,唇上的那一抹红更加凸显她脸上的惨白。
“我想你当时看到结果时,准是慌得脑袋一片空白,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带走。”风采吐一口气。“还好是被我发现,要是让妈知道了——”
“不!不能让妈知道,爸爸更不行!”她冲上前抢下风采手中的验孕剂。“采采,我拜托你,替我保守秘密,谁都不许说,绝不能说!”
风采点点头。一脸愁苦的问:“大概多久了?”
“好几个月没来了。我的生理期本来就不太正常,一开始我并没往那方面想,况且只有一次——唉!好的不灵坏的灵,天晓得!”
风波茫然的望着那刺眼的‘十字标记’,不禁苦笑。“采采,我恐怕有两个多月了。”
风采一愣。“那他呢?他知不知道?”
“谁?”
“当然是孩子的爹呀!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告诉他?”
风波呆怔半晌,久久答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男子汉敢做敢担,该是他负责任他就得负!”风采激动的低嚷。
然而,风波却只是一迳的摇头。“不是你所想的这么单纯,我没办法对他说,我没办法——”
“为什么呀?”她实在无从理解。
风波的声音小得像猫叫:“我怎么说嘛!人家又不认识我。”
“你说什么?我有没听错?”风采觉得自己有再确认的必要。不认识?简直荒天下之大唐!
她连珠炮的问:“,是不是那臭男人死不认帐?他不肯负责?波波,我知道这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所以你有点语无伦次了。事到如今你可要坚强啊——”“不是这样啦!你别瞎猜。”风波急的打断她。“事实上他——应该说是我——哎呀!你叫人家怎么解释嘛!”
她像是又恼又羞,一栽头滚上床,两手死命搓着棉被,仿佛无助的孩子那般局促。最后,干脆将整张脸埋进棉被里,发泄似的大吼:“他真的不认识我嘛!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啦!”
结果,风采只听见呜呜叫的声音,她蒙着被子说话谁听得懂啊!
“是不是他——”
“算了,你就别再猜了,反正你不可能猜对的。”风波突然又抓下被子,露出半张脸。“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做了一件大胆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她深吸口气,开始娓娓道来:“他叫黎千寒,三十岁,是一家外商公司的副理,和我同一幢办公大楼,我在十楼,他在十五楼。他们那间公司差不多是半年前才搬来的,上班时间人来人往、电梯搭上搭下的,偶尔碰到是很正常的事,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注意起他的。”
“不过,碰到归碰到,大家都是行色匆匆、擦身而过,谁也不去理会谁,再多的巧遇除了暗地高兴,还是只能停留在陌生人的阶段,就这样一日复一日。”
风采忍不住插嘴:“你真的对他一见钟情?光是偶尔碰到耶!”
风波脸红了,老老实实点头。“你笑吧!我知道我很呆,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它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情绪,我也说不上来。”
“没有理由?少来了,换做阿猫阿狗你会心动吗?”风采一针见血的说。“我猜你八成看人家长得帅吧!外貌往往是最直接的第一印象,若是能在这点占上便宜,肯定更具说服力。如何?这次我没再猜错了吧!”
风波白了她一眼,竟还有反唇相讥的兴致:“人家有多帅可就难说罗!总之是帅不过你的雷以群。”
雷以群是她们的邻居,就住在风家隔壁。风采对雷以群情有独钟在风波、风霜眼里早已不是新闻了。
雷以群是个相当漂亮出色的男孩子,不过比风采还小一岁。当然,这么微不足道的小小差距算不上什么阻碍,真正教风波两姊妹比较担心的是雷以群的体弱多病。
他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稳定,据说雷以群年幼时,甚至有医生断言他活不过十岁。
这下旋即换风采面红耳赤了。“你神经病!什么我的?雷以群和我又没关系,你少胡说八道了。”
“没关系哟!是谁在最后关头决定改念护校的呀?”风波吃吃的笑。
“我高兴念什么是我的自由,关雷以群啥事?就你和霜霜老爱把两件事混为一谈,莫名其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承认又没损失,你干嘛每次都急着撇清?你不晓得越描越黑吗?”
风采恨不得掐住她咽喉,让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风采扑上床逼近她,故意坏心的提醒:“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大难当前的人好像是这位大姊姊吧!怎么还有心情消遣别人呢?”
她这一说,风波果然又垮下一张脸了。“多谢你的提醒哦!”她噘着嘴嘀咕。
“言归正传。你快接着往下说吧!”
“说——刚才说到哪儿?对了!说到他很帅。”风波突然精神为之一振,煞是兴奋的模样。“我没骗你,他真的是帅呆了,最起码你也得相信你姊姊我的眼光,要没几分条件,我才看不上呢!你知道吗?打从黎千寒出现在我们那幢大楼开始,就常有女孩子在私底下谈论他,别的公司我不清楚,但光是我们公司那票女同事,一提起这位芳邻可是个个眉飞色舞。不只长得好看,人也体面,差不多有一八○的高度,身材比例匀称,标准的衣架子,尤其是穿起西装更显修长挺拔,派头的很呢!就说他一双眼睛好了,我真的从没见过男人有这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闪闪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