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皮包翻找面纸。唉!什么都看不见,像瞎子一样。
‘当’的一声响起。咦?亮了!真好。她兴高采烈取出面纸。
“哈!找到了。”她笑嘻嘻的扬一扬手中面纸。怪了,为什么又有光亮了?为什么这团光就在她面前?为什么——黎千寒的脸也在她面前晃啊晃的。他以打火机为她制造光明,好使她顺利寻找东西。
原来是打火机!风波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着着实实被他给吓得人全傻了,连她一向擅长的躲避动作都忘得一干二净,呈痴呆状态杵在原地。
她?黎千寒更加凑近自己的脸。好熟悉的面孔,像在哪儿见过一样,他一时想不起来,定定的钻研着她。
她为何要低着头?她并没他所想的见不得人的模样,而且刚好完全相反。
她肤色白皙细腻,睁着大大的眼有抹生动的神采,排扇般的长睫毛微微轻颤。
小巧的鼻尖底下,安置着两片饱满丰盈的唇瓣,像是因不知所措的愕然而半启着,洁白可爱的贝齿若隐若现;那份纯净的柔美气息,引人无限遐思,也引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与她接近。
打火机持续过久的火焰,灼热了他的手指。“好烫!”
他本能的放手,两人同时如梦初醒。慌乱的风波在黑暗中窜逃,他意识到她的骚动,伸手就抓:“你别跑!”
被逮个正着的风波死命挣扎,忘形大叫:“我不认识你,我也没见过你,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这叫什么?不打自招?“我有说我认识你吗?现在我不胡思乱想都不行了。”
他将她拉近身边,再度点燃打火机,她那张美丽的面容随即立现,不过,却充满了恐惧:“你好像很怕我,为什么?”
风波一股脑的摇头。
“你摇断脖子也没用。说!我们在哪见过面?”
“谁——谁见过你呀!放手!”完蛋了,就快事迹败露了。
“等你老老实实说完我自然会放。”他箍紧她手臂。
“你这个人也是奇怪,眼睛长你脸上,有没见过哪些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居然还问我?我去问谁呀!”风波狡赖定了。
“你还挺伶牙利齿的嘛!你这样的女孩照理说我见过是绝不会忘的,为什么印象就是模模糊糊的?”
还好你模模糊糊!“你再不放手我喊非礼了。”
“在这里喊?喊吧!幸运的话会有顺风耳来救你。”他竟还哈哈大笑。
报应马上降临。又被打火机弄得发烫的手指打断他的笑声,他一甩,打火机飞了出去。
他想捡回,才跨一步就和风波撞个正着,两人在漆黑中双双倒地。
这一撞,风波老毛病又犯了。“呕——”
这味道——黎千寒全身的警觉瞬间苏醒,为求确认,他不顾一切抱住她,他要理清这份奇异的感觉。
那天晚上,女人所留下的体香比她的容貌更加教他印象深刻,他熟悉这味道,正和她一模一样。
他干嘛抱她?来不及推拒,胃部剧烈的翻腾已然失控,她终于哗啦吐了出来。
毫不意外的,全吐在他身上了。他一怔,这湿湿粘粘的玩意儿莫非是——灯亮了!这次不是打火机微弱的火焰,而是真的灯亮了;原本静止不动的电梯又开始继续向上攀升。
一室的狼狈,两人像被定格似的僵住了。
他光鲜的西装这下全毁了,一大滩秽物刺眼的附着在上面——风波越看越想哭。
就算天要亡我也犯不着用这么惨烈的手段吧!她早已在心里哭过一百遍了。
“不——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要靠近我的,我刚才就告诉过你我不舒服,你硬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她一缩头准备溜了。
十楼一到,她拔腿就跑。
“等一下!小姐——”
她在他的呼唤声中冲进公司。迟疑了一下,黎千寒强忍住追向前的冲动;不急,反正已经知道她的公司了,他有的是时间。
现在的时间还是用在怎么处理他这身脏污比较重要。
“哇!有没有搞错呀,才出去一下你就这一身回来?”
同事们纷纷调侃,黎千寒也只能苦笑。
“何止一下?我被困在电梯里至少有二十分钟了。”
“就算被困也不会弄成这样啊!”同事趋近细看。“好像是吐——副理,你该不是吓得呕吐吧!”
“再说我就把衣服塞进你嘴里。”他脱下西装外套,吓得一群人鸟兽散。
回到他私人办公室内,随手将外套扔着,才一坐下他就开始发怔了。
会是她吗?这么巧?竟和他同在一幢办公大楼。
似曾相识的容颜、几乎同样的味道——他很难不将两人连想在一起。
他点燃一根烟,默默抽着。
算一算,大概二个多月了。那晚过后,趁他熟睡偷溜的女人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没再出现过;她若不主动来找他,他根本无处寻她。也不算完全无处,起码邂逅的PUB就是一条线索。
他去了,却一无所获。
不再喝醉,他保持清醒过滤每一位女客,不时遇上前来搭讪的女子,可惜,没有他记忆中的身影。
他偶尔有空才会去PUB坐坐,寻找得并不刻意。找她,只想为搁置心中多日的疑问觅得一个合理的答案。
沾染在水蓝色床单上的淡淡血渍,令他至今仍耿耿于怀。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倘若她事后纠缠不断,他还比较能理解她的动机;但她没有,她就这么音讯全无,反倒教他难以释怀。
以贞操换取一夜情初体验,值得吗?当晚的事,完全出于两厢情愿,对方勉不勉强、牵不牵就,自然能从过程中感受得到,她的配合正强烈诉说着她的心意,而他也清楚收到她由身体语言所传达出的讯息。
他捻灭香烟,懊恼的揉搓眉心。他那晚干嘛睡得像死人一样?残存的酒精外加‘运动量’过当,全身力量像是被榨干殆尽,他几乎在完事的同时就进入无意识状态,待他猛一清醒,已是日上三竿,而昨夜的佳人也无影无踪了。
想再见到她,不一定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见她而已。
越坐越沉不住气。刚刚那吐了他一身的女人百分之九十有嫌疑!
他像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就凭她在他面前不敢抬头,还有她的不打自招,这两点已足构成他怀疑的理由,虽然他没想到会是这么遇上她的。
来到十楼,他要找她把事情问个明白。
“黎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柜台里的总机小姐以惯有的甜美声音问。
不过,却是加倍的甜美。瞧瞧这位稀客,不就是楼上的迷人芳邻吗?今日怎会突然大驾光临?总机小姐远远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正逐渐接近当中,嘴都笑歪了。
黎千寒一愣。“我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姓黎?”
“我们全公司的女孩子没人不知你尊姓大名呢!”总机小姐呵呵的笑。
“哦,是吗?”他被这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给惹得几分尴尬。“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男的女的?”
“女的,不过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他照实说。
总机小姐两道细眉挑得老高,以暖昧的目光审视这个十分养眼的家伙。莫非帅哥看上她们公司哪位姑娘了?会是谁这么走运?“你该不是专程来打听的吧!”
“不是——唉,也算是吧!反正我认识她就对了,我有点事想找她,麻烦你替我通知一下。”
他只好就她的长相和服装样式做一番形容。
“身高约一六五,米白色裤装,及肩长发——有烫吗?”公司共有二十几个女孩子,这样的形容是笼统了些。
“好像有些微卷的样子。对了,她差不多是在十分钟以前进公司的,手里还抱着一大叠资料袋。”
“你说的那个人是风波?”苦思半天的总机小姐终于有了正确答案。
“她叫风波?”好怪的名字,不过倒是相当容易记牢。
“风波走了耶!她刚才进公司签完假条就离开了,她说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今天都不会进来了。”
又让她给跑了!她的专长是大玩躲猫猫游戏吗?
咦?是她!
“风波,下一位风波。”
风波后知后觉的赶紧站起,护士一脸的不耐:“小姐,灯亮了好几次,你没看见吗?”
“抱歉,我没注意。”风波连忙赔不是,匆忙走进诊疗室。
她只顾盯着那个稍早前和黎千寒在一起的女人,却忘了去看诊疗室门上的顺序灯号。
原来她也在这间医院做产前检查,风波在候诊时总觉得这位正打着电话的女人背影好面熟,待她一回头,没想到真的是她。
离开公司的风波,直接就跑到妇产科来了。
“请坐。”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先是看看病历,再看看风波。“验尿的结果有怀孕,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大概九月一日,我有点记不得了。”她尴尬的笑,她没有去记这个的习惯,当初发现没来时也是以驼鸟心态不去正视它,还以为不过是经期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