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单身公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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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蒂不太费劲就恢复温暖的笑容,说道:「又是我。我还没吃饭,我想也许你愿意和我一起用餐,我们可以讨论--」

  「不。请你离开我家门口。」殷路森再次把门关上。

  「嗯,这句子比一个『不』字长一些了,」凯蒂低声对自己说。「真的,这甚至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呢。」她一向乐观,决定把这一点视为进展。

  她举起手再度敲门。她的笑容有点疲惫了,不过当门第三度打开的时候,笑容仍然留在原位。殷先生再次出现,发现她还在这里,他露出比之前更加不高兴的表情。这次,他不说话,仅带著疑问扬起一道眉毛。

  凯蒂认为如果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就是进步,那他恢复完全沉默就是退步--不过她不要多想。她努力让笑容更为灿烂,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外出用餐,也许我可以叫一些东西送来这里,而且--」

  「不。」他又要关门了,但是凯蒂在纽约住了五年,好歹也学到一、两招。她迅速地伸出脚卡位,毫不退缩,门砰地撞在她脚上又弹开来。

  在殷先生批评她的游击策略之前,她赶紧说:「如果你不喜欢外卖,也许我可以去超市买一些材料,做些你喜欢的菜。」她立刻添加一句:「那样,我们可以讨论你的恐惧,而我也许可加以缓和。」

  听到她的暗示,他惊讶得动也不动。「我没在害怕什么。」他说。

  「是吗?」凯蒂在声音中注入大量的怀疑,必要时,她非常乐意玩这种把戏。然后她等著,脚仍然卡在原位,希望脸上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平静的表象正开始崩落。

  这个男人紧抿著嘴唇,从容不迫地思考。他的表情让凯蒂怀疑他正在帮她估算棺材的尺寸,仿佛考虑藉由杀掉她、埋在花园里,永久摆脱她的打扰。

  她努力不要太在意那个可能性。尽管当德允助手的那几年共事过,也担任他的编辑将近一年,凯蒂对这个男人的认识并不深。无聊的时候她也想过他可能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大部分的罗曼史小说家都是女性。事实上,她负责的其余作家都是女性。殷路森,笔名殷路克,是唯一的男性。什么样的男人会写罗曼史?而且是写吸血鬼爱情故事?她之前认定他是同性恋者……或是什么怪胎。他此刻的表情让她的看法比较倾向怪胎。连续杀人魔那一型。

  「你不打算滚开,是不是?」他终于问道。

  凯蒂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一个坚决的「不」字也许可以让她进入屋内。但那是她的目的吗?这家伙会不会杀了她?如果她踏入门内,会不会变成明天的头条新闻?

  凯蒂甩掉这种毫无效益、甚至很吓人的念头,挺直双肩,坚定地宣布:「殷先生,我老远从纽约飞过来,这件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决心和你谈清楚,我是你的编辑。」她强调最后两个字,以免他漏了这个事实。这一点对作家通常有某种程度的影响力,虽然到目前为止,殷先生并没有露出任何印象深刻的征兆。

  除此之外,凯蒂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以她只好站著,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回答。殷路森只是重重地叹口气,转身踏入幽暗的走廊,离开。

  凯蒂不确定地看著他走远的背影。他这次没有当著她的脸甩上门。这是好现象,对吧?但这是邀请她入内吗?凯蒂决定把这当成邀请,提起小行李箱和手提袋,踏进屋内。现在是夏末的夜晚,比当天稍早已经凉了些,可是仍然很热。相较之下,进入屋内好像进了冰箱。凯蒂自动把门带上,以免冷空气外流,然后停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黑暗。

  屋子里面很暗。殷路森连灯都懒得开。除了一道昏暗的灯光照射出长长的走廊尽头似乎有扇门,凯蒂所见有限。她不确定那灯光来自何处;屋内灰蒙蒙的,那光线不可能来自于头上的灯具。凯蒂甚至不确定朝著那光线走去是否找得到殷路森,但那是她触目所及的唯一光源,他应该是朝这个方向离去的。

  凯蒂把行李靠著门边放下,开始朝著那方形的光小心前进,而它忽然显得好遥远。她不知道这一路是否有阻碍--她关上门之前并没有很仔细地看过--不过她希望路上不要有东西。如果有,她一定会找出来。

  路森在厨房中央停下脚步,靠著夜灯的光线环顾周遭。他不太确定该怎么做;从来没有访客来过这里,或者说,至少这几百年没有。客人该如何招待?经过一番内心的辩战,他走到炉子边,抓起放在炉口上的水壶,拿到水槽去装水。他将水壶放回炉子上,转到大火,接著他找到茶壶、几个茶包,还有一大碗糖。他随意地把这些东西全部摆在托盘上。

  他会让黎凯蒂喝杯茶。茶喝完,她也可以滚了。

  饥饿使他走向冰箱。一打开冰箱门,光线洒在厨房里,由于之前太暗了,他不由得眨眨眼。一旦眼睛适应光线,他弯腰从中间架子上仅剩的两包血袋中拿起一包。除了血袋之外,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冰箱白色的内层空空如也。路森不喜欢下厨。自从他的上一任管家去世,他的冰箱就经常是空的。

  他甚至懒得拿玻璃杯,只弯在冰箱里把血袋拿到嘴边,利牙刺进袋中。冰凉的琼浆玉液立刻开始注入他体内,舒缓了他的怒气。他从未在血量这么低的时候这么生气。

  「殷先生?」

  厨房门口传来的询问吓得他倒退。这一动扯破了他拿著的血袋,腥红的液体喷得他全身都是。他出于本能挺起身体,一头撞上冷冻库的底层,血液像冲冷水澡似的喷在他的脸上和头发上。路森一边咒骂,一边将破掉的袋子丢回冰箱架子上,一手抓著头,一手甩上冰箱的门。

  黎凯蒂冲到他身边。「喔,我的天!喔!对不起!喔!」她一看到他满头满脸的血就开始尖叫。「喔,天啊!你割到头了。糟糕!」

  自从那个「吃午餐表示咬上一个温暖宜人的脖子、而不是讨厌的冰冷血袋」的美好岁月消逝之后,路森就再也没见过人类脸上出现这么惊恐的表情。

  黎凯蒂似乎已回复一些神智,抓住他的手臂,敦促他走向厨房的桌子。「来,你最好坐下。你血流得好多。」

  「我没事。」凯蒂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喃喃说道。他发现她非常关心,而不是生气。如果她对他太好,他可能会过意不去,也开始对她很好。

  「你的电话在哪里?」她踮著一只脚转身,寻找厨房里有没有电话。

  「你要电话做什么?」他满怀希望地问。也许她现在肯离开了,这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不过她的回答打消了这个可能性。

  「叫救护车,你的伤势严重。」

  当她再次低头看著他的时候,脸上显得忧心忡忡,路森低头看看自己的正面。他的衬衫上有不少鲜血,而且他可以感觉到血液正沿著他的脸滴下来。他也闻得到血液尖锐浓郁带著些微金属的气味。他想都没想,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接著她说的话才钻进他的意识,他猛然挺直身体。让她以为这是受伤流血并非难事,但是他绝对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我不需要医疗。」他坚定地宣怖。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到处都是血!你的伤很严重。」

  「头部的伤常会流很多血。」他不在意地挥挥手,站起来走到水槽边去冲洗。再不赶快洗掉,他会开始去舔手上的血,把这个女人吓个半死。她这么一惊动,他本来打算要吃的粮食也就没了,饥饿感一点儿也没有降低。

  「头部受伤通常会流很多血,但是这--」

  路森很吃惊的发现凯蒂突然来到他身边,将他的头抓过去。他讶异地随她摆布,乖乖弯著头……直到她开口说:「我看不到--」

  他一明白凯蒂在做什么就立刻挺直身子,并快速地弯向水槽,把头埋在水龙头底下,不再让她抓住他的头,进而发现那上面一道伤口也没有。

  「我没事。我的愈合很快。」他一边说一边让冷水冲过头顶,满脸都是水。

  黎凯蒂并没有接腔,不过路森感觉得到她站在他背后仔细瞧著。然后她走到他身边,他感觉到她温暖的身体贴著他,弯下腰想再次检查他的头。

  有那么片刻,路森讶异得无法动弹。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躯贴近,她的温暖向他流注,还感觉到她甜美的香气。有那么片刻,他的饥渴迷失方向。他嗅到的味道并不是她血管中流动的血液,而是一阵揉合香料、花卉,以及她独特体香的气味。他满脑子都是这种香气,思绪因此开始模糊。接著他发现她的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穿过他的头发寻找一道不可能找到的伤口。他向上一缩,想要躲开她的手。这个尝试被撞上他后脑勺的水龙头阻挠了。他头痛欲裂,水喷得到处都是,凯蒂尖叫著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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