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玩随时可以玩,可是你若不在,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彤弓淘气地眨眨眼,言嘉心头涨得满满的。「等你痊愈,咱们再玩个够!」
望着彤弓天真的笑靥,言嘉百感交集。
未曾改变与已然改变,对的是谁?错的又是谁?
能够的话,他多希望上天驱走他内心那不可有、不该有的念头与情愫,然后,回复成最初的朋友状态,独有单纯的友情横于彼此之间,毋需痛苦,也不需挣扎。
「彤弓,可以借你的手吗?」
「好……」彤弓呆呆地伸出右手,言嘉包住她的手掌,粲然一笑。
「我想睡了,不介意我这样握着吧?我觉得这样好像比较好入眠。」
记起刚刚自己也做过的动作,彤弓点点下巴,将羞怯硬生吞进腹里。
说什么也不能让言嘉发觉她奇怪的心思?他们是朋友啊!
「谢谢。」言嘉徐徐阖眼。
如果不能牵一生的手,那么仅此一晚,他也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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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壮大汉守于闺房前,门内的唐亦晴神态冷漠得令人感到可怖。
「你知不知羞耻?竟然拎着包袱要私奔!如果被人发现,我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搁?」唐初龄气愤填膺,他唯一的女儿居然惇逆礼教至此!
「你为你的面子,我捍卫我的爱情,不都一样吗?」唐亦晴的语气与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荒唐!这两件事岂能等量视之?」
「也对,怎么说我的行为都比你真诚多了。」唐亦晴自始至终瞧都不瞧唐初龄一眼。
忍无可忍下,唐初龄甩下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并没有在唐亦晴脸上造成多大的震撼,她依然面不改色。
心已冷,绝望已至,她不会奢望任何回心转意降临在她爹身上了。
「你给我听好,你已是白家的媳妇,倘若胆敢再去找袁之宾那浑小子,我会让他在世间自此消失。」
唐亦晴的神情产生了变化。
「这次你逃跑的事我就不追究,千万别有下回,否则就不只是给袁之宾一顿拳脚这么简单。」唐初龄警告道。「白少爷现下已在唐府作客,你最好听话,乖乖地去打声招呼,会一会你将来的夫婿。」
「他来了?」唐亦晴顿时杀气逼人。
但唐初龄并末觉察。「总而言之,找个机会见见面,你就会了解袁之宾和他相比,简直如草芥与树木,无从比起。」
「我会的。」唐亦晴瞳眸闪烁着恚意的光彩。「我会仔细深入明了我未来的丈夫,是如何的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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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言嘉的气色已恢复泰半,唯有脑袋瓜子还有点发昏。因此,仍躺在床上休息。
彤弓坚持亲自到厨房煎药,并且已经耗上一个多时辰。
房间里只剩下言嘉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门缓慢地被开启,来者步步俏悄无声地接近床上的人儿,怀中亮出的匕首,与其狰狞的面孔相映和。
双手持紧刀柄,尽全力要往下刺去之际,忽然天外一颗石子飞来击中手背,疼得她不得不松手。
门口的彤弓跃身上前,擒拿手毫不留情地施展,什么怜香惜玉她才不管。
她只明白一件事,谁敢伤害言嘉谁就别想活命!
「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言嘉?」彤弓几近冰冻的口吻,令原本下定决心的唐亦晴不禁打了寒战。
「他……他不是白彤弓?」糟了,她似乎搞错对象。
言嘉听见细碎的嘈杂,迷迷糊糊地起身,赫然发现床缘上的匕首与眼前的景象。
「怎么回事?彤弓。」
听见言嘉的叫喊,唐亦晴如铜铃般瞪着彤弓。
「这女的拿把刀,莫名其妙要朝你刺去。」彤弓的手劲加强,唐亦晴蹙眉,却不喊痛。
言嘉下床,拉开彤弓的手。
「她好歹是个女孩儿,你这样会弄疼她的。」
「她要杀你,你还替她讲话。」彤弓颇气结,不情不愿地松手。
言嘉体贴地搀起她,让她安然入座。唐亦晴先前的气势剎那间消失,眼波随着言嘉流动。
「你真的想杀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面对言嘉柔和的询问,唐亦晴一时结舌,答不出半个字来。
「喂!你是唐府的人吗?看你的穿著,不像是普通丫鬟。说!你到底是谁?」彤弓不客气地高声问道。
「你会吓到她的。」
「你干嘛对她那么好?她想杀你欸!」彤弓不是滋味地撅着嘴,非常看不惯言嘉的温柔,尤其是用在别的女孩身上。
「我……」唐亦晴轻启朱唇。「我是唐府的大小姐,我要杀的人不是你,是白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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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弓在言嘉的劝告下,才勉为其难静下心听完唐亦晴的叙述。
「成亲?跟妳?」彤弓这下子呜呼哀哉。「拜托、你们唐家没别的女人了?」
唐亦晴霎时满脸通红,嗔道:「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啊?」
「这句话应该由我开口,我可不想娶个准备谋弒亲夫的女人,又不是天下女人全都死光了!」
「彤弓,你就少说几句。」言嘉特意隔开她与唐亦晴的距离,避免口角继续滋生。
「你站哪边的,言嘉?」言嘉一再的护卫,令彤弓十分下悦。
唐亦晴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哪里值得他如此退让?
「咱们平心静气而论,想个解决方法,不是好过针锋相对吗?」言嘉为的是如何取消婚事,无奈彤弓单单着眼于他的不公平对待。
「那你该对这位大小姐说。她持刀进房打算杀人,够平心、够静气了吧?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决定婚事的人又不是我,她怎么不一刀砍了她爹,偏偏寻我出气,我倒不倒楣?」话说得唐亦晴垂首惭赧。
「你今儿个怎么了?你平日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一语击中彤弓的心扉。素来具有正义感的她,对此类事情应该抢着出头,而非一味地作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瞧见言嘉待唐亦晴的模样,就不自觉起了巨大的反感。
气氛陷入僵着的状态。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分青红皂白。我以为是白家主动提亲,所以……」唐亦晴歉声打破氛围。
言嘉暗地里打量唐亦晴。一般来讲,能攀得白家如此姻缘,按理少有女子不会心动。唐亦晴看起来不像性傲孤高者,那么必定已有心仪之人,才会不惜以强烈行动来表达她的心意。
「唐小姐,恕我冒昧,请问你是否已有所爱之人,所以不想要这门亲事?」
唐亦晴一楞,心里着实佩服言嘉的观察能力。
「如你所言。」她大方承认。
「那你直截了当拒绝不就得了,何必绕此迂回路途,搞得人仰马翻?」彤弓抢在言嘉前说道。
「能的话,我就不会出此下策。」
「你喜欢的是谁呢?为什么你爹不答应?」彤弓问道。
「他……他是我的未婚夫,可是我爹嫌贫爱富,一得知他家道中落,立刻兀自将婚约解除。我坚持不肯,却拚不过我父亲的自私自利。」唐亦晴垂睑的忧伤,撼动了彤弓的心房,顷刻之际,先前的不满全然无踪。
她竖眉为唐亦晴不平道:「什么父亲?!不把自己女儿的幸福当一回事,随随便便将她嫁出去,太可恶了。你放心,这个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彤弓贸然就要出房门,幸而言嘉制止。
「你现在想干什么?」
「解除婚约啊!」彤弓再合理不过地答道。
「亏你平常机灵过人,怎么这会儿脑袋钝僵了?」
「难不成你要我们两个任由他们摆布终身大事?」
「当然不是。可你想想,以唐老爷待你的态度,他有可能轻而易举撤消婚约吗?而且,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过得了唐老爷那一关,老爷呢?他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人。因此,最好先回宜丰,从老爷身上下手较快。」言嘉理智地分析,彤弓思索后,不住地点头。
她转向唐亦晴,眼神坚定地,口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不用担心,棒打鸳鸯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出来,我不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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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归保证,事实却是意外地残酷。
返回宜丰,在白锦川座前,彤弓巨细靡遗、加油添醋地描述自己与唐亦晴互不相配的原因,以及解除婚约的决心。
想不到换来的却是蚕眉攒蹙,与参不透的神情。
「唐家小姐素行端庄、贤淑有礼,你有何不满意的?」
闻言,彤弓呆住。她爹是怎么听话的?她已经讲得如此明白,他没道理听不懂?
「我并非不满意,而是我们两人根本不相意爱。如果我娶了她,岂不是害了我们自己吗?」
「婚姻之事,何需谈情说爱?父母作主,媒约为言,合礼即可。你若不喜欢她,届时过门后,爹可以允许你再另觅他人为妾。」
「爹,你这种心态将置唐家小姐于何地?」彤弓气愤得握紧双拳,爹完全把这场婚姻视为图谋私利的玩物!「她完璧无瑕一个女儿家,嫁人非所爱,误其一生,你忍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