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恶棍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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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洁丝不顾女仆的抗议,站到俯瞰旅店庭院的阳台上。

  「夫人,求求你快进来。」蓓姬哀求道。「那种场面不适合夫人观看。你会生病的,我知道你会,而且是在你的新婚之夜。」

  「我看过打架。」洁丝说。「但从没看过因我而打的架。我并不认为他们会受多大的伤,依我估计他们势均力敌。丹恩的块头固然比较大,但他只能用单手打斗。昂士伍不仅体格健壮,而且醉到不太会感到疼痛。」

  楼下的鹅卵石庭院迅速挤满了人,有些竟然身穿睡袍、头戴睡帽。消息迅速传开,即使夜已深,男士们还是抗拒不了看人打架的吸引力;更何况参与者是两位贵族。这对拳击迷来说更是难得的飨宴。

  双方各引来一批支持者。六位衣着入时的绅士聚集在丹恩身旁。他们一如往常地大声提供相互矛盾的建议,丹恩的贴身男仆安卓则在帮忙主人脱去上衣。

  蓓姬尖叫一声缩回阳台门边。「老天保佑,他们没有穿衣服!」

  洁丝不在乎「他们」。她的眼睛只看一个男人,打赤膊的他令她无法呼吸。

  火炬的光照亮黄褐色的皮肤、宽阔的肩膀、强壮的二头肌和结实的胸膛。他转过身,她看到肌肉发达、线条分明的光滑背部。他就像大理石的罗马运动员雕像活了起来。

  她腹部一紧,渴望与骄傲混合成熟悉的热流,在体内奔窜。

  我的,她心想。那个想法是又苦又乐、又期望又失望的憧憬。依照宗教及世俗的法律,他在名义上都已属于她,但没有任何法律可以使他真正、且完全地成为她的人。

  那需要坚持不懈的长期战斗。

  连喝醉的昂士伍都比她更有胜算,她悲哀地心想。但他似乎不太聪明,而她的战斗需要头脑,而不是肌肉。

  洁丝不缺乏脑力,而楼下那令人垂涎的景象,已足以构成充分的动机。

  她看到一个男人用临时吊带固定丹恩的左臂。然后斗殴双方彼此面对。

  信号发出。

  昂士伍立刻低头挥拳猛攻对手。丹恩面带微笑地后退,轻松闪躲一连串的攻击,任凭公爵使出全力。

  但无论怎么用力,昂士伍都是白费力气。丹恩脚步轻快,反射动作快如闪电。半醉的昂士伍动作依然敏捷,但丹恩还是使他徒劳地追逐。挥空的一拳又一拳使公爵勃然大怒。

  他的攻势更猛,出拳更用力,尝试每个角度。一拳擦过丹恩的手臂。人影一闪,啪地一声重击。接着只见昂士伍流着鼻血踉跄后退。

  「天啊,快得我根本没看到。」洁丝嘟囔。「公爵肯定也没有。」

  昂士伍虽流着血却不气馁,大笑一声往后跳,准备下一次的顽强攻击。

  蓓姬此时回到了女主人身旁。「天啊!」她的圆脸厌恶地皱在一起。「难道挨一次打还不够吗?」

  「他们感觉不到。」洁丝继续观战。「通常要到打完才会有感觉。打得好,丹恩。」她在丈夫有力的右拳击中公爵的肋骨时高喊。「那正是他需要的。打他的身体,亲爱的。那家伙迟钝得很。」

  幸好围观者的喝彩盖过她的叫喊,否则丹恩很可能因娇妻嗜血的建议而分心,并造成不幸的后果。

  无论如何,他终于以三记击中身体的重拳使昂士伍跪倒在地。

  两个人冲上去把公爵拉起来,丹恩徐徐后退。

  「认输吧,昂士伍。」丹恩的一个支持者喊。

  「对,趁他还没有真的伤了你。」

  居高临下的洁丝无法确定丹恩造成多少伤害。昂士伍流了很多血,但人的鼻子本来就很脆弱,容易流出大量的血。

  昂士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尽管过来呀,大鼻子。」他喘着气嘲弄。「我跟你还没打完。」他笨拙地挥舞拳头。

  丹恩耸耸肩,大步上前,三两下拨开乱挥的手,一拳击中对手的肚子。

  昂士伍像布娃娃一样弯起身子往后倒下。幸好他的朋友反应够快,在他的头撞到鹅卵石的前一刹那接住他。他们扶他坐在地上时,他冲着丹恩傻笑。汗水混合着鲜血流下他的脸。

  「道歉。」丹恩说。

  昂士伍喘了几口大气。「对不起,丹恩。」

  「你一有机会就要向我的夫人道歉。」

  昂士伍点点头,喘了一会儿气。然后令洁丝懊恼的,他抬起头望向阳台。「对不起,丹恩夫人!」他沙哑地喊。

  丹恩跟着抬头。汗湿的黑色卷发贴着他的额头,汗水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闪闪发光。

  他看到她时吃惊地睁大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痛苦表情,但随即恢复熟悉的嘲弄表情。「夫人。」他夸张地朝她鞠个躬。

  群众欢呼喝彩。

  她点头。「爵爷。」她想要跳下阳台,投入他的怀抱。

  为了她,他单手打赢友人。他打得高明,赢得漂亮。他太棒了,令她想哭。她挤出颤抖的微笑,然后匆匆转身走进蓓姬替她打开着的阳台的门。

  ☆☆☆

  起初不确定该如何解释新婚妻子不安的笑容,丹恩先是判断形势,接着察看自己的外观,最后得出最糟的结论。

  他认定她的笑容和镇静是装给观众看的。那是掩饰的笑容,一如他经常挂着的笑容,因此他可以轻易想像出她在掩饰什么。

  她的新婚丈夫是禽兽。

  他像地痞流氓一样在旅店庭院里与人打架。

  他不仅一身汗臭,还脏兮兮地沾满昂士伍的血。

  他赤裸着上半身,火炬的亮光使她清楚地看到他原本打算隐藏在黑暗里的肥胖身体。

  她这会儿可能正抱着夜壶呕吐——如果她没有上闩锁门,外加帮助蓓姬拖来沉重的家具抵住房门。

  丹恩决定不回房间清洗。他走向水泵,不理会贴身男仆有关致命寒气的警告。

  昂士伍不甘示弱地加入。他们默默地将水泼在身上,朋友们则聚集在他们身旁检讨并争论刚才的那场架。

  用冷水清洗完毕后,他们两个注视对方,抖动肩膀掩饰寒颤。

  昂士伍先开口。「天哪,」他摇头说。「谁会料想得到?」

  「她开枪打我,」丹恩说。「我必须惩罚她。我总不能让每个对我不爽的女人都拿着上膛的手枪追杀我。必须杀鸡儆猴,对不对?」

  他看看其他人。「如果一个女人枪伤恶魔而未受惩罚,那么别的女人可能会开始觉得,她们用任何微不足道的借口对任何男人开枪也不会有事。」

  他身旁的男士们静默下来,表情凝重地沉思这个令人不能容忍的可能性。

  「我娶她是做公益。」他说。「男人有时必须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没错。」昂士伍咧嘴而笑。「但是在我看来,牺牲并不大。那女人是个极品——我的意思是说,尊夫人非常漂亮。」

  丹恩假装无动于衷。

  「我认为是美若天仙。」柯路硕说。

  「气质出众。」另一人说。

  「高贵优雅。」

  丹恩不由自主地抬头挺胸,但还是努力装出厌恶的样子。「你们尽管绞尽脑汁去创作诗词,歌颂她的完美。」他说。「我可要去喝上一杯。」

  第十一章

  洁丝的晚餐大约在打架的二十分钟后出现,但是她的丈夫并没有出现。他和几个同伴在酒吧间喝酒,叫旅店老板转告她不用等他。

  洁丝并不意外。根据她的经验,在拚命想要打爆对方的脑袋后,男人很快成为亲密好友,并且以喝得烂醉来庆祝他们的友谊。

  她吃完晚餐,梳洗更衣准备就寝。她没有浪费力气穿上黑边红睡衣。她衷心怀疑丹恩回房时还有能耐欣赏。她换上较不引人的米色睡衣和粉色锦缎睡袍,捧着拜伦的《唐璜》坐在壁炉前的椅子里阅读。

  午夜过后许久,她听到房外的走廊传来三组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和三个喝醉的声音含混不清地唱着下流的歌曲。她起身打开房门。

  原本靠在两名同伴身上的丹恩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她走来。「瞧,新郎倌来了。」他大着舌头宣布,伸出手臂勾住洁丝的肩膀。「走开。」他对同伴说。

  他们摇摇晃晃地走开。他用脚将门踢上。「叫你不用等的。」他说。

  「我想你可能需要人帮忙。」她说。「我叫安卓先去睡,他已经累到站着就睡着了。反正我在看书,还没有睡。」

  他的外套和衬衫都皱了,领巾不知去向,沾血的长裤有点湿,靴子上黏满干掉的泥巴。

  他放开她,摇摇晃晃地站着,凝视靴子许久,然后低声咒骂。

  「你何不坐到床上?」她建议。「让我帮你脱下靴子。」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床铺,抓着床柱小心翼翼地坐到床垫上。「洁丝。」

  她走过去,跪在他脚边。「是,爵爷。」

  「是,爵爷。」他笑着重复。「洁丝,夫人,我想我不行了。算你走运。」

  她开始拉扯他的左靴。「走不走运还很难说。我们只有一张床,如果酒醉使你像亚瑟叔叔一样鼾声如雷,那我今晚必定要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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