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恶棍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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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恩把他猛拉回来,转过他的身体,揪住他的领结,把他往后推到墙上。

  「我不需要看见你,」丹恩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闻得出是你,毕樊世。」

  在近处认出毕樊世并不困难。他的衣服和呼吸通常都充满烈酒和腐败的鸦片味。

  「我正在考虑开始画画,」丹恩在毕樊世拼命吸气时说。「我想把我的第一幅作品标题为『死人的画像』。」

  毕樊世发出噎住的声音。

  丹恩略微松手。「有没有遗言要交代,猪猡?」

  「不能……杀我。」毕樊世喘息道。「杀人……要偿命。」

  「没错,我也不想为你这个下流胚子丢掉脑袋。」

  丹恩放开领巾,挥右拳击中毕樊世的脸,接着挥左拳击中他的肚子。毕樊世应声倒地。

  「别再惹我生气。」丹恩随即离开。

  ☆☆☆

  同一时刻,洁丝坐在祖母的床上。这是她们第一次有机会长谈而不受博迪的打扰。他在一个小时前出去鬼混了,洁丝等他出门后叫人把他最好的白兰地送进她们的房间。她刚刚对妮薇说完她和丹恩的邂逅。

  「显然是肉体吸引力。」妮薇说。

  洁丝原本还希望她的内在骚动是钱拓奕店前水沟恶臭所引起的强烈反应,祖母的话无情地扼杀了她的那一丝希望。

  「讨厌。」她正视祖母闪亮的银眸。「这不仅丢脸,还很不方便。我渴望丹恩。哪个时候不好,偏偏是现在;哪个男人不好,偏偏是他。」

  「我同意这或许很不方便,然而却是很有意思的挑战,你不觉得吗?」

  「解开博迪和丹恩那帮堕落草包的关系,才叫挑战。」洁丝严厉地说。

  「为你自己而卸除丹恩的防卫,会更有好处,」妮薇说。「他富可敌国,家世显赫,年轻而健壮,对你又有强烈的吸引力。」

  「他不是做丈夫的料。」

  「我所形容的正是完美丈夫的料。」妮薇说。

  「我不想要一个丈夫。」

  「洁丝,能够客观看待男人的女人都不会想要丈夫,而你一向极其可观。然而,我们不是住在乌托邦。你开店一定会赚钱,但亲戚会把你视同陌路,你的社会声望会下滑。社交界会可怜你,即使他们倾家荡产买你的货品。伦敦的每个花花公子都会对你提出下流的建议。走投无路时那样做,确实是勇气的展现;但你现在并非走投无路,亲爱的。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养得起你。」

  「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好多次了。」洁丝说。「你不是大富豪,我们两个的品味都太过昂贵。更不用说那样只会引发家族对你的更多怨恨,而我则会显得十分伪善,因为多年来我一直坚持你不欠我们任何人一毛钱,以及我们不是你的责任。」

  「我尊敬并欣赏你的自尊心和勇气,亲爱的。」妮薇倾前轻拍洁丝的膝盖。「你确实是唯一了解我的人。一直以来,我们与其说是祖孙,其实更像姐妹或密友,对不对?我以姐姐和朋友的身份告诉你,丹恩是金龟婿。我劝你赶快抛钩、收线,把他钓起来。」

  洁丝喝一大口白兰地。「他不是金龟,妮薇。他是饥饿的大白鲨。」

  「那就用鱼叉。」

  洁丝摇头。

  妮薇往后靠在枕头上叹口气。「好吧,我不唠叨你;那样太讨人厌了。我只希望,他对你的反应不像你对他的。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洁丝,换作是我,我可不希望抛钩收线的人是他。」

  洁丝忍住一阵颤抖。「那种危险并不存在,他不想和淑女有任何瓜葛。据博迪说,丹恩视良家女子为毒蛇猛兽,他跟我说话只是想用吓得我魂不附体来取乐。」

  妮薇轻声低笑。「你是指那只表,那确实是一件令人惊喜的生日礼物。然而,更有趣的却是我打开盒子时,博迪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红成那样。」

  「可能是因为你选择在餐厅里拆开礼物,而艾司蒙伯爵正好在旁边。」

  那是最令人气恼的一点,洁丝心想。她为什么不能渴望艾司蒙?他也非常富有,不但英俊得要命,还彬彬有礼。

  「艾司蒙很有趣,」妮薇说。「可惜他已经心有所属。谈到毕夫人时,他漂亮的眼睛里出现非常耐人寻味的神情。」

  妮薇向艾司蒙提到,洁丝认为她用十苏买到的那幅画绝对另有文章。艾司蒙提议向毕太太打听懂得清洁和鉴定古董的专家,他还表示愿意介绍洁丝和她认识。他们约好次日下午见面,那时毕太太将在为昔日恩师之遗孀所举办的义卖会上帮忙。

  「我们得看看明天,更确切地说,今天,她的眼睛里会不会也出现耐人寻味的神情。」洁丝说。她喝完白兰地,滑下床铺。「真希望下午已经到来。我很不想睡觉,我有个不祥的预感觉得我会梦到鲨鱼。」

  第三章

  若能知道她是丹恩侯爵作噩梦的元凶,洁丝应该就不会那么愁闷。

  换句话说,他的春梦开始时还很美好。由于经常梦见在清醒时绝不会碰的女人,所以丹恩在梦见崔博迪那个恼人的姐姐时并不惊慌。相反地,他非常喜欢那个目空一切、卖弄学问的女人在他的梦里安分守己地躺着、跪着和不止一次摆出他认为不可能的姿势。

  问题是,每次在即将达到高潮时都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在梦里,他会惊醒。有时他发现自己身陷泥沼。有时他被铁链锁在黑暗恶臭的牢房,被看不见的生物撕裂肌肤。有时他躺在停尸间的台子上遭到解剖。

  聪明的他很容易就想出其中的象征意义,每个恶梦都隐喻着男人被女人套牢。但他不明白的是,他的头脑为什么要在梦里为他已经知道的事,如此大费周章。

  多年来他经常梦见他无意与之纠缠的女人。清醒时他无数次幻想身旁的妓女是引起他注意的淑女。不久前,他把一个肉感的法国妓女想象成冷若冰霜的毕黎柔而获得极大的满足,因为那个妓女非常热情,而真正的毕黎柔一定会用钝器敲破他的脑袋。

  简言之,丹恩分得清幻想和现实。他邂逅崔洁丝,对她产生正常的性欲。事实上,他看到的每个迷人女子都能使他产生性欲。他的性欲很强,无疑遗传自他急躁放荡的意大利母亲及其家人。如果对某个妓女产生性欲,他就花钱占有她。如果对良家女子产生性欲,他就找个妓女代替。

  关于崔博迪的姐姐,他也是如法炮制。更确切地说,是尝试如法炮制,因为到现在还没有确实去执行。

  阻挠他的不仅是恶梦。在「二八」发生的事虽然没有使他对妓女倒尽胃口,却留下了恶劣的印象。他没有回去找珂萝继续办事,从那以后甚至没有再找过任何妓女。他告诉自己,毕樊世的窥淫癖并不是他不再嫖妓的理由。但丹恩极不愿意再进入妓女的房间,那造成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他更不喜欢在巴黎恶臭的小巷里办那档事。

  因此,噩梦和恶劣印象使他无法以「实验后证明有效」的方式,发泄对崔洁丝的性欲。也就是说,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丹恩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

  雪上加霜的是,崔博迪偏偏在这时告诉他,崔小姐以十苏购得的那幅肮脏发霉的画竟然是珍贵的俄国圣像画。

  正午过后几分钟,从二楼窗户倒下来的一盆污水差点淋湿走在街上的丹恩。他专心闪躲而没有注意到崔博迪快步走过来。等他注意到时,那个低能儿已经站在他面前滔滔不绝了。

  等博迪停下来喘息时,丹恩浓眉深锁地问:「俄国的什么?」

  「圣画,就是那种有许多金漆和金箔的异教图画。」

  「我想你说的是圣像画。」丹恩说。「如果是那样,你的姐姐恐怕被骗了。谁告诉她那些鬼话的?」

  「勒斐。」博迪说。

  丹恩感到心底一凉。勒斐是巴黎最有声誉的鉴定家,连艾克曼拍卖公司和佳士得拍卖公司有时都会向他请教。「世上有无数圣像画,」丹恩说。「如果那是好东西,那么她花十苏显然很划算。」

  「画框镶了许多小宝石——珍珠和红宝石之类的。」

  「人造宝石吧。」

  博迪露出努力思考时惯有的怪相。「那就奇怪了,对不对?把许多好看但不值钱的东西镶在那样漂亮的金框上。」

  「我看到的画是装在木框里的。」丹恩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但那就是高明的地方。看似木框的东西其实是茅厕的一部分,因为画一直被埋在茅厕里,所以它才那么臭。真的很好笑,对不对?钱拓奕那个狡猾的家伙一点也不知道,他在听说后一定会懊恼地猛扯头发。」

  丹恩则想要直接扭断博迪的脖子。十苏。丹恩对它不屑一顾,崔博迪的姐姐却用放大镜仔细端详。她曾说画中女子的表情耐人寻味,而被眼前女子分心的丹恩竟丝毫没有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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