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你们有卖棒球帽吗?」
「没有,只有草帽。」
「好吧,就买一顶草帽。」
她发神经啊,买草帽做什么?
小智正狐疑着,下一刻,爱葳付了钱,就把草帽丢给他,要他戴上。
「我才不干。」要他戴草帽?这么拙、这么丑的事他才做不出来。「我干么戴这个?」他又不是乡巴佬。
「你不戴上,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你没得吃、没得住。」爱葳现在没空理他,总之小智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哇,姊,我到底是不是妳的亲弟弟啊?妳对我这么狠!」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有没有良心啊?
「谁叫你在家放着好日子不过,硬要跟着我来做什么?」
「我怕妳偷人,真做出对不起泰炎哥的事呀,否则我吃饱撑着呀,干么陪妳到这个鬼地方来,真是热死了。」
把冰凉的矿泉水放进衬衫里头,这才稍稍解了暑,小智忍不住横了他姊一眼。
「妳干么漂漂亮亮的一个人,非要把自己搞得像个乡下老太婆似的,妳这样很丑耶。」老姊给了杂货店小费,跟人家借厕所,出来之后已经变身,活像是个欧巴桑。「妳想穿这样去偷情?妳那男朋友的品味真的有点怪耶!」他追上径自走远的老姊,想去看她那个怪怪的情人。
而爱葳却一手挡在他胸前,横眉竖目地警告他,「如果你没变装的话,就别跟来。」
「为什么?我穿这样很帅耶。」他才不要戴那个很拙、很丑的草帽,那有损他的男子气概耶。「总之,我绝不戴那个!」他坚决地低吼。
最后,为了跟着爱葳,小智只好委曲求全地变装,只不过他还是没有戴草帽,而是花了一百块钱跟一个小朋友买了一顶棒球帽。
「帽檐压低点,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哦,了解。」爱葳吩咐,小智照做。反正现在他姊最大,如果不听她的话,他马上就会被流放边疆,任其自生自灭。「姊,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干么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小智好奇得很。因为他姊这副鬼祟模样,根本不像是要去会情郎,既然不是,那她又为什么等泰炎哥前脚一出门,后脚就飞奔跟进?
厚,他知道了!
「妳是跟着泰炎哥出来的,对吧?只是妳怎么知道泰炎哥要到台东哪儿出差?他跟妳说了吗?不对,如果妳真相信泰炎哥是因公出差,干么还跟出来?」这事愈想愈奇怪!「我知道了,妳是不是怀疑泰炎哥有外遇,这次名为出差,事实上是要出来会见他的小情人,所以妳才跟出来,想来个抓奸在床对不对?」
「何智威!」
「干什么?」
「回台北之后,不许你再看八点档了。」
「为什么?」那是他唯一的乐趣,不看八点档,他人生没重心、生活没目标,一切都会变得很无趣耶。她干么这么残忍,下这种禁止令。
「因为你现在满脑子的废料,乱七八糟的情节一堆,看八点档让你变得神经不正常,扯来扯去不是红杏出墙,就是男人有外遇,你脑子里不能装些别的吗?」
「比如说?」他认真求教。
「比如说……姜泰炎来这里见的不是他的外遇情人,而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一辈子的最爱。」
「泰炎哥一辈子的最爱!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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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桃花姊姊!」
当小智跟着爱葳进了位在台东乡下一家医院的安宁病房外,他们看到那个跟他姊长得很像的桃花。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看到那只在照片上看过的桃花,小智就像见到鬼似的,一张嘴张得大大的,怎么都阖不拢。
「她没死,而是得了癌症,因为知道她的病会拖累姜泰炎,而且明白他一旦知道她得病,他绝对会倾尽所有也要救活她,所以她串通了医生制造她死亡的假象,反正当时姜泰炎人在日本,要做假太容易,所以当姜泰炎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只剩一坛骨灰留给他了……」
「姊……妳怎么什么都知道?」而且都已经知道了,还装做什么都不晓得的样子,今天早上送泰炎哥出门的时候,明知道他要来找旧情人,还得故做坚强。「妳明明很怕失去泰炎哥的,为什么不阻止他来看桃花姊姊,或者是说妳也要来,就直截了当地出现他们面前,让桃花姊姊知道妳的存在,让她了解当她不在的时候,妳已经取代了她的地位……
「妳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为什么要让他们有机会死灰复燃?又为什么还要跟过来,躲在暗处看他们重逢?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为什么?爱葳苦笑。
她也想阻止姜泰炎来找桃花,也想直截了当地介入他们两个之间,但,介入了又如何?她知道自己是永远比不上桃花的。
当桃花假死的时候,她就只是她的替身;现在证明桃花还活着,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跟桃花一较高下?
问她为什么要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苦跟来,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见桃花一面,她想亲眼看看他们俩的爱情,想看看桃花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她可以让姜泰炎如此刻骨铭心,忘都忘不掉,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输给了她,为什么她始终都无法取代她的地位,让姜泰炎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
所以,她来了,看到了那个名叫桃花的女孩子,可是她跟她一点都不像,桃花的头发差不多都掉光了,还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她觉得桃花丑死了。
「我觉得我比她美多了,对不对?小智。」嘴里虽问着小智,但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前方那对明明看起来极不相称,但却意外和谐的一对。
她嫉妒,嫉妒桃花拖着一身破病的身子,却可以留住姜泰炎所有的目光。
「我也觉得自己比她有朝气、比她活泼、比她开朗、比她爱笑……我的优点这么多,但我不懂……为什么他却爱她,不爱我?」
他还亲吻了桃花干裂的唇,抚摸她几乎掉光、没有光泽的头发。
「小智,你说,他为什么宁可爱那样的一个女人,也不肯爱我?」
说着说着,爱葳哭了。
这还是小智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以控制。
看样子她真的很爱泰炎哥,不光只是爱他的钱,而是真心、由衷地爱着他。
「姊……」他想安慰她,叫她别哭了,如果真不甘心,那就冲出去,跟桃花姊姊一较高下,他就不信姊会输给她。
他相信泰炎哥也是很在乎她的。
「我没事。」爱葳抹抹眼泪,假装自己很坚强。「我只是不甘心而已,绝不是心碎,你别想太多,我没那么爱姜泰炎。」
「可是妳哭得眼线都糊成一团了。」她这样看起来很恐怖耶,活像个鬼似的,所以就算她想装坚强,也得把自己弄得好看一些,这样才有说服力。「妳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好。」这一次爱葳倒乖,真听了他的话,「但你先帮我一个忙。」
「好,妳说。」小智今天可乖巧得很,他姊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半句废话也不多说。
「把你的帽子拿下来,让姜泰炎看到你。」
「为什么?这样要是让泰炎哥看到了,不就知道我们跟来了……」不对,他姊这个态度有问题。「妳是想让泰炎哥知道我们来了?」
「嗯。」
「姊,妳是不是想跟泰炎哥摊牌?那我们、我们以后就不能再住在泰炎哥家了吗?」他们又得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吗?姊决定跟泰炎哥分手了是不是?小智不禁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然而这一次,爱葳却一句也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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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整个妆都掉了,更惨的是,她走得匆忙,竟然忘了带彩妆组。要跟情人分手,却不是选在自己最美的时候,唉,这是不是很惨?她真是兵败如山倒,都这个时候了,却连老天爷也不帮她。
爱葳垂头丧气地从洗手间走出来,人才到医院大厅,就看到小智跟姜泰炎显然已经谈过了,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坐着在等她。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该做结束的时候到了,再逃避也不是办法,更何况他自始至终都不属于她,她早该把他还给于桃花。
爱葳走近,从皮包里拿出两百块,要小智随便找家店去吃东西,「半个钟头之后再来找我。」
她想,半个钟头她跟姜泰炎应该就能厘出个结果吧。
「我不要。」小智把钱推还给她。「我们该节省着钱花。」他现在根本没心情乱花钱,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又得过着跟以前一样苦哈哈的日子了,因此他挑了个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坐下,远远地守护着姊姊,给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