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换他打断她,“不要再谢了,你再谢,我也没有内情可讲。”
“难道陌桑他都没有任何解释?”她知道他指的是方淑如坠楼的事。
“有,不过非常简短,也不愿再重复,所以流言才会四起。”
“他怎么说?”
“意外发生的那一天,他原本是要陪皇上围猎去的,但因宫中临时有急事,所以取消了围猎之行。阿尘回到家中,也没惊动太多下人,想要直接回房,给淑如一个惊喜,结果……”
“她不在?”
高进摇头。“你实在单纯,她在。”
从他的脸色和口气,晴霜其实已经猜出七、八成了。“不,不可能的事。”
“你果然聪明,但那是真的,她在,在床上,跟一个男人在床上。”
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路尘过去将那个男人拖下床。“滚!我不想杀你,以免玷污了我这双手,但你马上给我滚!”
“但是……”那男人早已吓得语无伦次。“我的衣服,我的——”
“就这样滚出去!”路尘狂怒的喝止他。
“路尘,你疯了!你不让他偷偷出去,难道不怕丑事掀开?”
“你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他狠狠的瞪住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她迅速下床披衣,毫无愧意及惧色。“那该问你。”
“问我?”或许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正视一个早就存在的问题: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妻子。“问我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
“好,好的不得了,好到不知道我的‘需要’。”
“你需要什么?还缺少什么?我甚至为你重新装修了这座楼阁!他不能相信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尽是这样的结果。
“我要的不是冷冰冰的楼阁,而是活生生的男人!”好事被打断,淑如怒不可抑。
“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全是心底话。”
“但你有孕在身呀!”路尘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中了邪,才会跟她平常的样子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天啊!再过三个多月便要生了,根本不必担心燕好会——”话讲到这里,淑如终于发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孩子不是我的?”路尘面色如灰。“而你竟然一直让我相信——”
“嘿!”淑如不甘示弱,即刻回嘴。“是你自以为是,我可从来没有强迫你相信我,更没有押着你娶我。”
但那岂不显得自己更加愚蠢?“如果不是我的,那孩子是谁的?他的吗?”路尘指着仍缩在一旁的那个赤裸的男人。
“当然不是,”她毫不在乎的说:“他只是个木匠。”
“木匠?”
“你不知道吧?”或许是因为讲开了,露出真面目了,再也不需要压抑,所以淑如非但没有因奸情败露羞愧,反而滔滔不绝的说:“啊!我忘了你位居要职,接下来可能还要调到关外去,像楼梯栏杆有点松了这种小事,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出关去,我会更寂寞?”
“丈夫驻守在外,妻子原有义务守着家庭。”这样的女人完全超乎他的理解范围,路尘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更非她的对手。
“义务?哈!”她衣衫不整,却依然谈笑自若。“你实在是天真得教我吃惊,不过,或许我还该感谢你这憨直的个性,要不然我当初临时要上哪儿去找个替死鬼——噢,不,应该是个替身老爹!”
“孩子究竟是谁的?”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后,那个木匠已经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坦白说,我不知道。”
路尘觉得自己都快疯掉了。“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
“你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贞操、名节?哈!”她又笑了。“那不过是无法玩弄男人的丑女人拿来当当挡箭牌的空言而已,老实告诉你,我天真的丈夫,我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
他已无话可说,捉起那木匠,就往外走。
“路尘,你要干什么?”淑如尖叫。
“我记得你一向称我为‘尘哥’。”其实她还大他几个月,不过过去他一直很喜欢、满意那个“昵称”。
“那不过是哄你用的,笨蛋!”
够了,一个男人还需要什么样的侮辱,才觉得“够”呢?
路尘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讲,一旦把这个木匠赶出去后,他就会去拟休书。
“路尘,住手!”淑如一边叫着,一边追出楼阁。“你不能这样做,他是我的客人,你没有权力赶他走!”
路尘继续拖着他往外、往下走。
“你竟然敢不听我的话?”
他就是太听她的话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从此刻开始,他决定凡事都只听自己的,路尘硬拉着木匠下楼;
什么楼梯栏杆松动?这楼阁可是当年他父亲为母亲所建,后来虽空置二十几年,但每年父亲都会叫人善加维护,他亦是如此。而几个月前为了迎娶淑如入门,更是大费周章的整修一番,别说是栏杆了,就连一砖一瓦,路尘都肯定它们坚稳如山。
“路尘,你站住!马上给我站住,不然——”
也不知道是临时披上的斗篷太长绊住了脚,还是因为肚子太大了,使她行动略有不便,或根本她太心急维护情夫,总之答案已经永远成谜,因为她连“不然”要怎么样都没说完,便已滑了一跤,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尖叫声直传到前屋。
“当场就走了吗?”晴霜问着高进,一脸哀戚,这毕竟是一场悲剧。
“是,跌在丈夫和情夫的脚下,折断脖子,当场断气。”
晴霜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幸好她没受太多苦。”
“但接下来可苦了阿尘,”高进不忍。“还有你。”
晴霜讶异。“我?”
“晴霜,爷爷虽然是个净过身的奴才,但终究是个人,昨晚……阿尘给你委屈受了,对不对?”
“没——”
高进举手拦住她。“不准撒谎。”
“我……就算是,我也甘心承受。”
“傻丫头。”
“不,”她笑道:“是倔强的丫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的笑容仿如开在雪地的一朵花,美得教人心动。“帮忙陌桑把心找回来。”
“你确定!”
“爷爷对我没信心?”
“是怕你受伤害。”
“不会的啦!我是倔强牛丫头嘛!绝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输给一个鬼魂!”
第五章
“夫人呢?”怎么一大早的,就不见她的踪影?
“夫人出去了。”马夫不敢怠慢,立刻回答。
路尘诧异道:“出去?怎么出去的?坐马车吗?”
“不,是骑马。”
“她自己一个人?”这太荒谬了。
“是的,将军。”
“而你竟然没有要求随行?”路尘很担心。
“小的该死!”马夫跪下去频频磕头。
“你——”
“做什么?一大早就大呼小叫,是不是撞——”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是谁以后,路连忙正色行礼。“大将军。”
“在自己府里,这么客套做什么?”路尘顺便对马夫唤道:“你也一样,我是个苛刻的主人吗?让你怕成这样?起来。”
“小的——”
“起来,起来,”路连打圆场。“大将军都叫你起来了,还跪在那里做什么。”
“谢扁哥。”
“扁哥?”路尘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外号!”
“亲切的。”路连嘻皮笑脸,同时在背后挥手,示意马夫退下。
“对人太轻切,小心上当吃亏。”他并非不知道。
“尘哥。”路连唤他。
这声称呼反而让路尘笑起来。“嗯,这个比‘大将军’顺耳一些。”
“出去三天,今早才刚回来就骂人,你火气怎么这么大?”路连说。
“你有意见?”他瞥了一起长大的哥儿们一眼,想起当年要娶方淑如时,路连也曾大表反对,但那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就像聋了一样。
“不敢。”
“你瞒不了我的,你的眼神和口气都流露出不满。”路尘指出。
“才刚娶夫人进门,就把她冷落了三天,不太好吧!”他小声规劝。
“原来是为了这事,”路尘完全不以为意。“没有关系的。”
“如何这么肯定?”
“真有关系的话,她还会私自出府?”路尘反问路连,“对了,这三天府中可有什么事?”
“你还在新婚中,会有什么事?”新妇的表现他们都看得到,路连对于路尘的反应有些不满。
怎么!他才不在三天,连他最好的兄弟对他都有意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尘问道:“她很美?”
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了,还会不了解他的个性吗?路连回道:“内外皆美。”
“哼!才来三日,你们懂什么?像现在一大早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路连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她不在?”
“那是——”总不能说他一回来,就到她房间去找她,见她不在,才出来找人。
“是什么?”路连却不肯放过他。
“看来你跟马夫的想法刚好相反,”路尘冷笑。“他觉得我太凶,你反而觉得我太好,所以才敢这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