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感到一丝怀疑。
“老夫见朱小姐的脸色不太好看,是身子不适吗?
“不,没有。”她连忙扯着笑脸,摇了摇头。瞧见一旁始终没开口的云庄主,她纳闷地上前问道:“云庄主找璇儿有事?”
云朝丰的表情凛了一下,这位朱姑娘都改口自称为璇儿了。她的适应能力可还真是了得。
扬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容,他口气平淡地说:“朝丰只是想与朱姑娘话话家常,朱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朱琉璃甜笑恭维的摇头。“璇儿不介意。”
老管家指着一旁的位置,亲和地开口:“朱姑娘别光站着,坐下说话吧!”
朱琉璃优雅的颔首,小小步的来到一旁的位置,气质高雅地坐在他们中间,任由他们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云朝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垂下目光,平淡地开了话头,“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朱琉璃淡淡的点头,抿了抿朱唇后,抬起娇艳的容颜看着庄主。“都过去了,璇儿已经将往事尘封在内心深处,不愿再去回想了。”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么朱姑娘可还记得十多年前朝丰与你说过的话?”
她明眸微垂,一副含羞带怯的娇柔样,让人看了不禁生怜。“当时璇儿年纪太小,不太记得了,云庄主指的是哪件往事呢7”
云朝丰思索了一下,挑了其中一件询问:“记得有一年朝丰与家父到季家庄小住几日,你曾吵着要我教你武功,无奈当时你的年纪尚小,根本握不住拳头,几番哄骗后我曾答应你十年后必定教你习武之事,你可还记得?”
朱琉璃侧着脸蛋微微点头,脸上尽是羞怯红晕。
“璇儿当然记得这事,只是没想到底主竟然还记得璇儿小时幼稚之举,实在羞惭。”
云朝丰心头沉了一下,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说:“无奈隔年季家庄发生了灭门血案,家破人亡的记忆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朱琉璃知道他在考验自己的反应,所以才故意迂回的询问往事,观察她的表情变化。“那事是璇儿一辈子的梦魇,不过还好璇儿命大,遇到了好人朱员外,他将璇儿视同亲生女儿般呵护长大,让璇儿这十多年来即使失去了双亲,仍是可以在朱员外的父爱中成长,算是璇儿再造的恩人了。”
“看得出来朱员外对你真的很好。”
她又低下头去,脸上露出愧色。“是的,爹待璇儿真的好得没话说,只可惜璇儿一直没有机会回报他,璇儿欠朱员外的,实在太多了。”
云朝丰挑了挑眉,偏头直视着她,“依你看,你希望怎么报答朱员外的养育之恩呢?”
“报答?”
“是啊!朱员外视你如已出,就算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我们云庄总该对朱员外聊表一番谢意才行。”
朱琉璃侧着头,执着丝绢置于唇边想了想,尔后面有难色的蹙起细长的柳眉。“璇儿愚昧,不知该怎么做才合乎情理?”
云朝丰无所谓的笑着,“朱姑娘尽管说便是,毕竟你比朝丰还要了解朱员外的环境欠缺什么,由你开口,由朝丰做主,这样才能让朱员外感受到我们风云庄的诚意,得到两全其美的结果,你觉得如何?”
“这……”朱琉璃犹豫着,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庄主会跟他提到这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管家在一旁也跟着鼓励朱姑娘。“是啊,朱姑娘就直说吧,咱们云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甭顾忌太多。”
朱琉璃看着他们,两双盈盈眸子渐渐的弯了起来,不久前才提及儿时记忆的愁容瞬间消失无踪,微微露出贪婪之色。“这样吧,云庄主请给璇儿几天时间想想,因为一时之间璇儿也不知道爹爹究竟需要什么?”
云朝丰对于她快速转变心情的态度感到一丝质疑,脸上却仍不动声色,心里倒是已经有了个底。“那么朝丰就绐朱姑娘几天的时间,这些日子你自个儿好好琢磨,朝丰不给你压力便是。”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悄悄的将原先佩戴在腰际的绳结解开.
“嗯。”她甜笑的点头。
这时云朝丰站起来,离开书案,踱到门边,腰际上的东西也因为先前的解开而顺着他的腰际滑落下来,他故意当作没瞧见。“朝丰突然想到还有事,咱们就暂时先聊到这儿了,朱姑娘可以回去歇息了。”
朱琉璃笑笑的起身,低头之际瞧见地上有块古玉,狐疑的低下身子拾起,并且将它置于掌心端详好一会儿,心中同时不解为何一名堂堂的庄主竟然会佩戴块破玉?
抿了抿唇,索性不予理会,拿着它走到庄主身后。
“云庄主,您玉佩掉了。”
云朝丰回头做出惊讶状。“喔,谢谢!这块玉对我实在太重要了,幸好被你拾获。”他朝她伸出手时,直直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杵在一旁的田毓与老管家也是紧紧盯着朱姑娘的表情,像是在决定一件事的关键一样。
朱琉璃没注意到大伙的神态,只是在听见庄主这么说之后,更是喜孜孜地漾开笑容,原来那块破东西是庄主的宝贝,那么她也算是帮上一个小忙啰?
“物归原主,希望庄主不会再遗失它。”她笑笑的将东西递还给他。
云朝丰淡淡的将半块玉给取回,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令他感到质疑,而她的动作已经不单单是他一个人注意的焦点,同样也是田毓和老管家纳闷的主因。
他相信璇儿再怎么健忘,都不可能忘记这半块玉佩的,毕竟这是季家的传家宅物,璇儿当年再小也都应该看过此玉。
朱琉璃可以自信满满的说出她五岁时的点滴,为何就独独遗漏了对这块璧玉的记忆呢?
层层疑点像是水滴滴在湖面上,涟漪一圈圈的化了开来,除非找到源头阻断水滴的作祟,否则疑惑的涟漪将会继续存在,且愈漾愈开。
☆☆
朱琉璃与丫环两人走在偌大的风云庄廊道上,环视这庄园里富丽的景观,脸上尽是喜色。风云庄不但财力雄厚,就连庄园里的布置也是山环水抱,看得出来风云庄的老庄主一定是个饶富情趣的人,不然绝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这庄园设计得如此别树一格。
只要一想到这里即将成为她未来长居之所,朱琉璃的嘴角就掩不住窃笑之意,她边笑边绕着蜿蜓的廊道行走,一个转角处,没留意对方来者,猛然迎面撞了上去。
“哎哟,要死了,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啊?”朱琉璃恼怒的斥骂着。
悠游在转角口蓦然发现一抹影子,连忙将手上的托盘抬高,并且反应灵敏的退开几步,孰料朱小姐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硬是撞了上来,教她差点弄翻托盘上的茶水;还好她赶紧平衡住托盘,没让茶水溢出。
不过被人撞到,还被朱小姐没头没脑的骂了一顿,就让她相当不舒服了。
翠儿赶紧扶住小姐后,凤眼一睇,伸出食指指向眼前的家仆。“你这小子,撞到我家小姐还不赶紧道歉?”
悠游抿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躬身行礼,“对不起,悠游不是故意的。”
朱琉璃没好气的拂了拂衣服上弄皱的纹路后,挑起明媚的杏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孩,感到一丝熟悉,恍然大悟的惊呼一声,“喔,我记得你,”她眯起眼睛绕着一身朴实装扮的男孩打转,最后将一双大眼睛停在男孩面前。“你就是上次在大厅上打破杯子的那位家仆。”
悠游感到哭笑不得,她在那天出糗后,从此在朱家人面前走红,真是不知是福是祸呀!“朱小姐真是好眼力。”
“耍嘴皮子。”朱琉璃讨厌的瞟了他一眼,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男孩的眼睛,灵黠得仿佛会勾人似的,让她看了就妒忌。朱琉璃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口气不屑地问:“你要去哪儿?”
“悠游要替庄主送茶。”她苦笑的回答,对于朱家人打量的目光感到相当不舒服,再继续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会泄漏了马脚。“若没有其他事,悠游先行告退了。”话一说完,立刻绕过朱小姐的身侧往另一头走去,一刻也不敢逗留。
“喂,我还没说完——”朱琉璃本来想将悠游留住多问些话,怎知才一回头就看见悠游一溜烟的跑掉了,让她根本来不及喊住悠游的脚步。“真是的.跑这么快做什么?”
翠儿见到悠游离去后,抿了抿唇,靠近小姐的耳边开始嚼舌根,“小姐,悠游这家仆来头很奇怪,听说他进入云庄之前是个专门行窃的小贼,某日云庄主在外探查庄稼进度时,恰巧遇上他又在偷东西,那时云庄主不过是喜欢他灵活的本事罢了,便让他入庄做事,您说这整件事看来怪不怪?”
朱琉璃蓦地睁圆了眼,蹙眉的看向翠儿,“你说悠游是个小贼?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