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卓回头看了侍卫一眼,茫然的点点头,再看向地上撒手人间的季兄,最后重叹口气,闭上沉重的眼睑,微颤唇办的吩咐道:“你们将季庄主和夫人的遗体安置到大厅里,然后放把火,烧了这儿吧!”
“是。”侍卫听令后,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抬起季庄主与庄主夫人的遗骸,移至季庄的大厅里面。
云卓心情沉重的看着侍卫的动作,泛红的眼睛环视这原本繁荣安详的庄园,可笑的是过往的宁静已经不再,剩下的只有北风呼啸而过所发出近似孤魂呜咽的声音。
既然主人已经不在,就让季家人全部安葬在这里吧!希望这么做,季兄在天之灵可以感觉到一丝平静。
眼前一团剧烈的火焰从庄园的大厅里窜出,云卓的瞳孔里映着明亮的火光,紧握着拳看着那一柱一瓦被火海吞噬,突然手中刺痛的感觉引起他的注意。
翻开掌心,手里的半块玉让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使命,让他不能再浪费时间沉溺于悲伤当中。
只见他眼睛一眯,原本伤痛的神情瞬间化为一股坚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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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云卓已经追上朝丰的人马,一路上仍有许多季家家仆来不及逃出盗贼的魔掌,而被乱刀砍死,令人怵目惊心,此景更是令他心中不由得冷冽起来。
云卓到了悬崖口瞧见朝丰一行人,急忙上前探询结果。“怎么?找到璇儿了吗?
云朝丰惭愧的摇头,十六岁青稚的俊容有着一脸严肃表情,“孩儿没有找到璇儿,只有发现蓉嬷……”
他退开一步后,蓉嬷的尸体立刻映入云卓的眼中,只见她横躺在石壁之上,早已气绝多时,老者的表情还挂着担忧,她是为了季家小姐的安危而无法瞑目吗?
云卓上前几步,痛心的摇头;想不到盗贼连老妪都不肯放过,赶尽杀绝的心态实在令人发指。
云朝丰剑眉攒紧,上前揣测道:“爹,孩儿发现蓉嬷后,仍是找不到璇儿的下落,依您看,璇儿会不会被盗贼带走了?”
云卓看了儿子一眼,蹙眉细思片刻,摇头否绝掉儿子的猜测, “不可能,盗贼是一群杀人不贬眼的血汉.就连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了,遑论是季家唯一的后嗣。”
就在父子俩各持疑惑之时,远方突然传来侍卫的惊呼声,“少庄主,这里有块碎布,是在半山腰一株大树的枝干上找到的。”
云朝丰很快的将碎布取来,触摸质感可以知道是块上等丝绸,他赶紧将碎布递交给爹。“爹,您看。”
云卓拿过碎布后,马上就认出那是璇儿的外衣。
因为这块绸子正是他在前年赠予茹萍嫂子的贺礼,他绝对不会看错。低头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悬崖。他相当肯定蓉嬷一定是在盗匪发现前将璇儿推入悬崖当中,纵然此举存活率不高,至少也有九死一生的机会。
云卓握紧手中半残的璧玉,上头不规律的裂痕深深插入自己的掌心肉,刺痛的感觉一再警惕自己答应季兄的诺言。
“搜!全面搜查整座山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看着侍卫全面展开搜寻行动,云卓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壁玉,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璇儿。
疾风吹过整座山谷,不畏严寒的云家人认真的寻找每一寸山壁,希望能赶紧找到季家唯一的千金——季璇。
第一章
十二年后 初冬
京城里的市集充斥着热闹的叫卖声,从敲锣打鼓到街头叫卖,热腾腾的气氛相当繁荣,寒冷的气候一点也影响不了在市集里讨生活的买卖人。
只见人来人往穿梭不断,叫嚣声是一处比一处大,人潮也不断从城门涌进。这些天该是大伙为今儿个年冬准备干粮的最好时机,所以各个做生意的老板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近日挣多点银两,好让今年可以过个好冬,等眼前的货卖完了,也可以收起摊子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了。
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布衣百姓当中,一袭文人装束的男子举止优雅的出现此地.左右还跟随着贴身侍卫,其中一位武装扮相的人一看便知道是这位公子的随身护卫。
他执着扇子,轻松的游走在市集中,不少人因为瞧见他的出现,不由得流露出钦羡的神情,这里的人没有人不知他的身份,所以见到他时,都会礼貌的行点头礼。
风云庄第五代的庄主是位年轻有为的青年,年仅二十余八便坐上庄主之位,算是京城里所有庄园中最年轻的庄主,由于他至今仍未迎娶一妻半妾,让许多远地的富豪之家每天都急于攀谈这门亲事,不过却全被他推掉了。
外人不知云庄主不婚的原因,只有风云庄上下的家仆知道,庄主是在等待完成老庄主的遗愿后,才有成婚的打算,无奈此心至今仍未遂愿,所以才会迟迟未有迎娶之意。
“庄主,前方有处客栈,要不要先停下来歇歇脚?”
尾随在庄主身旁、体型魁梧的田总护卫每到一处地点,总不忘先行探勘再对庄主报告有什么值得驻足的景观,让庄主心里有个底。
云朝丰悠然的收起扇子,淡淡的颔首。“也好。”
田毓在得到庄主的允许后,很快的又先到前方探出一条通路,让庄主在不被打扰的状况下走到客栈里头。
店少二瞧见鼎鼎大名的云庄主亲身光临,马上热络的为他们找了个观景点最好的位置,笑容极谄媚地听完他们点菜后,才恭敬的离开。
云朝丰饮着店小二送来的茶水,抬眸时看见两位贴身侍卫仍站在一旁,扬起眉头,“你们别光站着,一块坐下来饮茶休息无妨。”
“这……”侍卫互看彼此,对于庄主的话感到左右为难,与主子同坐一张桌子可是以下犯上之行为,岂能随便做出?
田毓笑笑的看着侍卫,挥了挥手,“庄主要你们坐下就坐下吧,别吞吞吐吐的了。”
田总护卫的一句话让侍卫谦恭的笑了起来,赶紧服从庄主命令坐在凳子上,不敢有所怠慢。
云朝丰看着侍卫仓卒的动作,无奈的摇摇头笑了起来,“想不到下面的人比较服从你的话,看来我这庄主之位可以让贤了。”
田毓尴尬的僵着笑脸,“庄主,您这是寻田毓开心吗?他们会不知所措还不是因为庄主平常严肃惯了,突然被您亲和的一面给吓愣住罢了。”
严肃?
云朝丰沉默的接受这个形容词,平常在庄园里他确实是不苟言笑,只有在难得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轻松的态度。其实他也并非真是严肃之人,只是从小就在严格的教育模式下成长,让他不知道什么叫娱乐,也遗忘了什么叫消遣,备受瞩目的寄望已经让他渐渐对“快乐”两字愈来愈陌生。
其实他也很想像平常人一样轻松的笑,只是……
身份的包袱让他不得如此失态。久而久之,微笑已经是他最亲和的表情,再多,就不像他自己了。
这时,店小二端来了几道招牌菜,并且热络的替客倌们——斟酒,这酒杯还没倒满,外头吵嚷的声音突然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就连店小二倒酒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由于他们一行人的位置处于二楼栏杆角落,只需引颈俯瞰便可瞧见整条街道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云朝丰微挑剑眉,目光瞟向楼下,发现吵嚷的声音是由一间馒头店里传出的,眨眼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猛然从店铺里跌了出来,让大伙一个个张口结舌,好奇究竟发生何事?
“哎哟喂呀!”小个子硬生生的扑倒在地,当场吃了满嘴的泥灰。
随后从店铺走出一名彪形大汉,横眉竖眼的揪住地上小个子的衣襟,使劲的提了起来。
“好畦,原来就是你这小于每次绐我顺手牵羊,害我怎么算都觉得损失了好几两钱,今天我牛老板不好好的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当我这里真是散财户?”
悠游皱起五官,这被当场逮到已经够丢人了,现在又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衣服,实在难看透了!
“牛老板,您轻一点儿,我这仅有的一件破衣可要被您给扯破啦!”悠游陪笑的说。
“你还敢叫我轻一点儿?!怎么你偷我东西时没想过要保住自己的破衣服啊?”牛老板粗声粗气的声音使得街头巷尾没有人听不见。
牛老板不怕丢脸倒还无所谓,不过这被揪着衣服白认可就丢脸丢大了。“牛老板,您大人大量饶了我悠游吧!我这小小个头儿又挑不起重担,已经好几餐没得吃了,您就当我是个要饭的,赏我几个窝窝头呗!”
“我呸!”牛老板不赏脸的往一旁啐了口口水。“我就是宁可将那些丢给猪狗啃,也不赏给你这小子。”
悠游灵活的黑眼珠转了转。“嘿嘿,那您就当我是猪是狗好了,小的马上给您喊两声听听,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