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严风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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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得好、打得好!”严鸣高、严鸣震两兄弟乐得拍手叫好。

  鲜血渗了些许出来,他不敢相信表妹竟然真的敢动手打他,想到自己竟然教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女孩欺负了,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我跟你拚了。”他大吼,抡起拳头就往她冲了过去。

  “风儿,不要呀!”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江彩铃终于奔了过来,但她不是要保护儿子,而是想阻止儿子施暴。

  她挺身挡在儿子跟庄月屏中间,然后“刷!”地一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在她背上燃烧,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啊!”

  “娘?”严令风急忙扶住瘫软的母亲,看到母亲背上的鞭痕,怨恨在心中燃烧,他抬起头瞪向庄月屏,“你居然敢……”

  庄月屏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抬起头,强装出毫无惧意的神色,“有什么不敢的?”

  顿时,严令风的怒火燃至最高点,他恨——恨自己的出生,恨母亲的愚蠢,很老天的作弄,更恨眼前的小女孩所带来的屈辱。

  “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第一章

  忏悔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欧阳修·蝶恋花

  自梦中惊醒,庄月屏陡然从床上坐起。

  房里黑漆漆的,一阵夜风吹开了窗,“砰”地一声轻响,震动了她的心扉,她抬手抹过眼角未干的泪痕。

  梦中情景栩栩如生,十多年前的记忆仍历历在目。那双愤恨的眼眸,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只因为她不但鞭打了他的娘,还间接的害死了她,更害死了他的两个兄长。她是雷风堡家破人亡的凶手,或许也是明月庄被盗匪袭击而灭亡的肇因——她是个不祥的女人。

  但命运作弄,她如今却是雷风堡的当家夫人,成了当年那个被她欺负的严令风的妻子,不过只是有名无实而已。

  结婚五年,他不曾入她的房、上她的床;他对她只有冷漠、只有视而不见。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只因为他无法原谅她昔日的骄纵和残忍。

  一阵风吹了进来,隐隐约约传来他低沉浑厚的笑声,是那么的……荡人心肠,却又令人心痛。

  泪水忍不住又淌了下来,她步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一步步往窗户走去,窗外明月皎洁,不远处的高楼上灯火辉煌,不用询问那些瞧不起她的仆人,她也知道严令风一定又在“摘月楼”里,左拥右抱那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名花”,让她们唱、让她们跳、让她们明白雷风堡的当家夫人得不到雷风堡主人的恩宠,她只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连厨娘都懒得理的闲人。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已经习惯……认分了。

  若是她的爹娘还在,若是明月庄还享有盛名,她或许还可以倚仗权势摆一下主母的风范,但现在明月庄已经在盗匪的攻击下灭亡,就连爹娘也丧生了。普天之下,再也没人可以为她出头。

  雷风堡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只是个食客、一个被堡主讨厌的妻子?风水轮流转,以前她曾讥笑他是屎,如今……

  “摘月楼”里又传来他的笑声。

  她多想分享、多想知道他为什么而笑?

  但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他根本不屑跟她讲话,只因为她幼时做错了事,摆错了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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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公平,难道她就没有赎罪的机会吗?

  夜风沁冷,拂乱了她的发,然后她看到了他,倚在高楼的扶栏上,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脸冷得像冰,还露出一抹诡魅的邪笑,像是在对她说“很好,你还是落在我的手中,看我怎么让你生不如死!”

  这十几年来,她每天都在后悔,当初明月庄败亡,她为何要千里迢迢赶来投靠姨丈?又为何要仗著“表妹”之衔,催促两位表哥上山捕捉野马?如果不是如此,他们也就不会死在野马的乱蹄之下,姨丈也就不会为了信守“指腹为婚”的婚约,硬逼著严令风娶她,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

  唉!她真的是悔不当初,只是再想又有何用?

  高楼的他突然伸手招了招,一只“夜蝶”马上扑进他的怀里,伸出嫩白的玉臂缠住了他的颈项,他的眼盯著她,接著,他的唇缓缓地印在那女人的唇上。

  一阵战栗窜过心口,她也想尝尝那种滋味,领略一下男女间的柔情是否如同丫鬟们所说的那般缠绵甜蜜。但是,她没有机会了解,只因为她的丈夫是恨她至极的严令风啊!

  看著他的手伸进那女人的衣襟,她多想叫他住手,多想叫那些女人离开,多想顶替那个女人承受……但她知道结果只会自取其辱。

  还记得刚成婚时,她不容许他的忽视,追著他要求他重视她,然而他不但放声大笑,还大声的在仆人面前宣布——

  “我现在是雷风堡的主人,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想碰你,谁勉强得来?告诉你,庄月屏,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月儿’了,你现在是靠我吃饭的闲人,我说‘不’,你就不能说‘是’。”

  她当时不信,叫著:“你乱说。”

  “我胡说?来人呀!把她给我关到新房里,两天不准吃饭,谁敢违反,谁就给我滚出雷风堡!”

  当时她以为严令风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被关在新房里饿了两天,任凭她大声呼喊也没人敢理会,自小疼爱她的姨丈只匆匆来看了她一回,摇头低叹,“月屏,你现在是令风的妻子,要学著听他的话,不要再耍小姐脾气了,我已经帮不了你了。”

  从那时候开始,她才渐渐领悟一切都变了,主宰情势的控制权已经不在她的手上,她再也不是个主人,而是个看人家脸色吃饭的挂名妻子。

  她在雷风堡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对她奉承阿谀的仆人们的态度大变,各个对她冷嘲热讽起来,说什么她还没进洞房,就被打入冷宫;还没当新娘,就成了弃妇;再不然就是对她爱理不理,她完全没了主子的样儿。

  以前,她有轻暖的寝被、美味的餐食、华丽的衣裳,还有几个贴心的丫鬟;如今,那些都已成为过往云烟,又薄又硬的被褥、冷掉的剩饭残食,取代了原有的一切,甚至连衣服也一件件褪了颜色,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渐渐地丧失了活力。

  仆人们一个个背弃了她,原本布置华丽的新房顿时没了喜气,在疏于打理的情况下逐渐染上尘埃、染上她的悲哀,属于她的一切都渐渐的失去了光华、变得十分冷清。

  她常常独自在屋里晃荡,并怀疑普天之下只剩下她一人而已,而这间屋子……就像个鬼屋一般,或许某一天她睁开双眼,就会看到她的爹嫂和牛头马面站在面前迎接她。

  彷佛由永无止尽的哀伤中回过神似的,庄月屏甩了甩头,想抛开那股窒闷的情绪,蓦地,她看到严令风伸手拂过那女人的衣襟,然后用力往下拉扯,露出她莹白的颈项。

  她的心怦然一动,但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挑逗地以口咬啮著那女人的肌肤。那女人呻吟著,细微的呜咽声随著夜风隐隐约约的飘向她,让她的心骤然变得好紧、好闷、好痛……

  她是错了——错在以前不该势利,不该欺负出身低的他,不该打骂他的娘,不该害他娘染上重病……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啊!难道她真的没有机会赎罪吗?

  霎时,她的心中升起一阵凄苦的愁绪,她霍然转身,泪水早已潸潸落下。她多希望时光倒流,若她能有机会重来,她一定会当个好女孩,会对他另眼相待的。

  但这愿望……只能在梦里实现,不!就连作梦也不能,因为,紧紧纠缠在她梦里的是她从前欺负他的过往,是他憎恨的眼眸及他那冰冷的诅咒。

  颤抖的手缓缓地关上窗,她一步步蹒跚的步向床,倾身颓然倒在泛黄的绣枕上,让泪又一次浸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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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令风放开了怀中香馥的女体,嘲弄的往对面那扇紧闭的窗一笑。

  哼!那个骄傲的女人又把自己关在那扇木板后,她向来自视甚高,不屑他这样的丈夫跟其他的女人交合,甚至连为自己辩论都懒?

  没关系,他乐得少了一件烦心事,不过也少了一次可以杀杀她傲气的机会。

  他多想看她泪眼汪汪的跪在他面前,抱著他的脚,低声下气的哀求他原谅,向天发誓她以后会尊重他,以他为天为地,万事顺从他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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