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好人,将来做你太太一定很幸福。」
男人撇撇嘴,不想再谈。
「要送妳回去吗?」
「不了,不用麻烦。」
「留着我的电话,如果有一天,妳觉得可以结婚了,又正好没对象,可以考虑我。我觉得妳应该满好相处的。」
岑茵闻言微笑。
「也许那时你已经儿女成群。」
「但愿是。」
男人苦笑一下,随即站直身子,准备离开。
「上车吧!」男人瞧她一眼。「妳也算眉清目秀,晚了,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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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岑茵上车后,言放宇才从饭店里追出来。
可惜太迟了,他没看见岑茵离去的身影。
迎着熙来攘往的大马路,只见昏暗的街灯,浓密的树影,车子引擎的咆哮声,呼啸而过。
言放宇沮丧地就着行人专用椅呆坐,全身气力彷佛被掏空了。
其实……他不知道他追出来做什么。
总之,岑茵不见了,他应该回去把case谈完。
心里是这样想,但……他却往后倒进身后的椅背上,懒懒的没有动弹。
全身被一种奇怪的无力感包围,心情莫名低落,晚风吹得脸颊变得冷冰冰,他突然奇异地想念起淡水的鱼丸汤和包子。
那时他和岑茵常常经过河堤,沿岸都飘着碳烤海鲜的香味。
工读生站在路边吆喝着观光客进去尝鲜,可是他和岑茵都很穷,依依不舍地嗅着那香味,最后却一起跑去喝鱼丸汤吃包子。
淡水河堤上有间卖包子的很有名气,他们每次经过都不会错过。
「铃--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言放宇掏出来一看,是薇薇安。
「亲爱的,你睡了吗?」
薇薇安娇柔甜腻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微微喘息,又有点哽咽,好象刚哭过一场。
言放宇皱眉,回道:「还没,我人在外头。」
薇薇安又低泣一声,才责怪道:「你在外头?晚了吧?小言豫怎么办?」
「他去参加野外体验营,这两天都不在家。」
「喔--」
薇薇安叹息似的喘息着,然后声音又不见了,言放宇侧耳细听,只听见一点点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妳还好吗?」他关心地询问。
薇薇安突然笑了一下。
「我又怀孕了。」她宣布。
「是吗?」言放宇听得一楞。「那很好,帮我恭喜马汀。」
「嗯。」
「妳还好吗?」薇薇安的声音很轻、很飘忽,言放宇不放心地追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是身体不舒服?」
「马汀还不知道。」
薇薇安低泣着,终于说了出来。
言放宇讶然:「为什么?你们不是深爱彼此吗?」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离婚离的这般爽快了。
薇薇安又哭又笑地说:「我们的确是。」
言放宇很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转念想到自己和薇薇安的关系,他若插手,对薇薇安和马汀来说,未必是好事。
但……「如果妳有任何需要,我这里随时欢迎,知道吗?」他相信薇薇安懂得拿捏分寸,如果真的需要他,他不会撒手不管。
「你对我真好。」薇薇安哽咽着。「你对我这么好,却从来不爱我。」
「安。」
「你知道我为什么出轨吗?」
言放宇沮丧地垂肩。
这些事,早该过去了,还说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道。
薇薇安坐在床边,手上抓着面纸,呜咽地哭了出来。
「因为……你总是好寂寞的样子。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你都只是对我好,疼我,照顾我,可是……我知道哪里不对,我就是知道不对劲。」
「安,妳是不是累了?」
「你让我说完。」她嘤嘤哭着说:「你总是那么寂寞,我觉得我一点用也没有,又没办法让你快乐起来,又不懂你到底寂寞些什么。可是……我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当一个好妻子了……」
「薇薇安……」
「后来,我才慢慢想通了,也许问题不是出在我,只是,我注定不是你生命里带给你快乐的那个人。」
「对不起……」
「你说你要去台湾的时候,我很替你高兴。」她用面纸揩揩鼻水,努力地吸气。
「我想,也许你需要的那个人,要在你故乡才找得到。」
话完,她停顿了一秒钟,又失声痛哭道:
「可是,你为什么还这么寂寞呢?」
言放宇茫然了。
是吗?
他很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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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逃避母亲的叨念,岑茵下车后还特别绕到书店去,待到店家打烊。没想到回家一开门,岑母还坐在电视机前,补看稍早错过的连续剧。
「回来喽,啊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聊的开心。」
「喔。」
岑母专心看着电视,反倒没空说她什么。岑茵暗自松了口气,于是小心绕过电视机,转回自己房里。
「对啦,」岑母叫住她。「刚刚有妳的电话,妳不在,我把他的号码抄下来了,是个男的,电话妳拿去。」
「喔,他没说什么事?」
「没有,他说他姓言,言语的言。」本来一直专注于电视的岑母终于回头瞥她一眼。「啊我们最近有跟哪个姓言的相亲吗?我怎么不记得。」
「应该不是。」
岑茵抓过电话,立刻闪进房间里锁上。她抓着电话,跌坐在床上,茫茫然地瞪着手上的小纸片。
言放宇?他打来做什么?
她直直盯着它,脑子里闪过千百种可能、千万种念头,想着怎么办。
打给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然后问他干嘛?
别傻了!
她一定会紧张,然后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她才不要出糗。
那么,置之不理吧?!
她瞪着纸片,纷乱的心思千头万绪,又气,又烦。
最后在逼疯自己之前,她决定先洗个澡,稳定一下情绪。于是她带着这张旧日历纸的一小角进浴室,把它小心翼翼放在目光可及的玻璃罐里,迎头浇着热水,一面看着它。
最后,澡洗好了,她擦干手,捧着它来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找到一条心型的坠子。
坠子是有暗夹,按按扭会弹开的。她把写着电话的纸片小心卷成一小团,放进心型项链里,盖好,戴上。
对着镜子里沐浴过后赤裸裸的自己,她看见坠子垂坠在自己胸前,这坠子,是她的心,乘载着她无处宣泄的思念。
她伸手握紧了它,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一夜,她居然没有失眠。
第六章
自从挂起这条心型项链,岑茵就整天无精打采的。没种打回去,又成天摸着它,一有空就发起呆来,胡思乱想。
这天,深蓝快打烊的时候,岑茵洗着杯子,洗着洗着,突然发现一尾深蓝色的斗鱼从眼前游过。
「鱼--」她瞪大眼睛,倾身观察鱼缸,缸里的鱼儿正拍着尾巴悠游。
「什么时候多了这缸鱼?」她惊呼。
辜城日翻翻白眼。
「牠已经来三天了。」
「啊,呃--」岑茵登时张口结舌。
辜城日苦笑,摸摸她的头。「妳行尸走肉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吗?」
岑茵吐吐舌头,尴尬地笑笑。
辜城日忍不住抱怨:「妳这几天都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岑茵兴致勃勃地从玻璃缸外点着食指逗弄鱼儿。「我以前也养过一条斗鱼。」
「是吗?没听妳说过。」辜城日凑过来陪她一起看着鱼儿。「那鱼呢?」
「我搬家的时候,把它放到淡水河里放生了。」
岑茵叹了口气。
有一回,她和言放宇两个人在淡水堤岸边散步,看到路边有人摆地摊让人捞金鱼。他们兴致勃勃地花了两百块,一人抱着十支纸网,大呼小叫,又玩又闹地捞了一下午,当然,也捞了一堆鱼。
最后要走的时候,她很是惆怅。
因为没有养鱼的设备,那些鱼都还给了老板。
言放宇看她这么舍不得,就为她买了一个小鱼缸,和一条斗鱼。斗鱼很好养的,又不用氧气设备,她一养就养了好几年。
后来毕业了,言放宇移民出国,她心碎又难过,搬离淡水的时候,就把鱼放生了。
「现在想想,好象太鲁莽了。」岑茵忽然想到。「我的小鱼,不知道习不习惯淡水的环境呢?!」
「那还不简单,去瞧瞧就知道啦!」
「啊?」岑茵楞了楞。「你说现在?」
发现辜城日不像开玩笑,岑茵又瞪大了眼睛。
「有何不可?」辜城日卷起袖子摩拳擦掌地宣布:「快来吧,把店收一收,我们去淡水走走。」
「真的吗?」被他的兴奋感染,岑茵洗杯子的速度不禁愈来愈快。
「当然是真的。」
辜城日果真关掉一半的灯,然后走到门外去收立牌。
没想到门外居然站着一个男人,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站了许久。
辜城日一楞,手搭着立牌,忍不住就这样停下来,直直瞪着他。
「城日,我要关灯喽。」
把店里最后一盏灯也关了,岑茵提着她的帆布袋走到门口,目光好奇地穿过他的肩膀望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