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预防无聊,先买来放着罢了。
一个晚上,很快就被消磨过去了。
直到店家打烊的前十分钟,她才起身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丢到帆布袋里,戴好围巾帽子,然后离开。
夜深又冷,没几个人在街上逗留,她,搭上末班公车回家去。
一个人生活,说自在也挺自在的。
虽然--
对今晚的感想:零。
她已经决定从此放弃对言放宇的奢想。
是的,是奢想。
她对他的迷恋,从来只是病态的奢想。
所以,从今往后,她要一个人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天气这么冷,天色这么晚,她远远走来就觉得一定是她看错了。
前面那个站在她家楼下发抖的蠢蛋,不是辜城日吗?
走近瞧清楚了,真的是他!
岑茵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在这里做什么?」
辜城日瑟缩地蜷着身子,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整颗大头,有三分之二埋在超大size的羽绒衣里,另外那三分之一,也被压低的帽子遮住。
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依旧在街灯底下亮晶晶地眨呀眨。
他迎着她,不满地指控。
「妳连续四天没有来上班!」
岑茵翻翻白眼。「最近不是才来一个小妹吗?」
「那又不一样,妳跑哪里去了?」淹没在大衣里的眼睛充满怨怼,跟她说话的口气也很凶。
「我?」岑茵眨眨眼,嗫嚅道:「这几天啊,就……逛逛街,看电影,随便走走……」
「干嘛不叫我?」他恶声恶气地骂道:「手机也不开,到处找不到人,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是吗?能出什么事?」她是个单身的成年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要人担心了?
岑茵有点迷惑地抬头看他,结果这一抬头,却发现辜城日的眉头皱得好深好深,看着她的表情,好象有点咬牙切齿。
而那双全世界最大、最深邃动人的眼睛,像在说故事似的深深瞅着她。
这是……她……她怎么了吗?
「你--」
「哈啾--」
结果辜城日一个响亮的喷嚏,突如其来的吓了她一跳。
岑茵摇摇头,赶紧翻出公寓铁门的钥匙,打开门,推他到公寓里面去。
锵地一声把大门关上,她摸黑找到楼梯电灯泡的开关,打开灯,狭小的空间霎时明亮澄黄。冷风被挡在门外吹不进来,两人都吁了口气。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还是你要跟我说什么?」
岑茵拉他在楼梯阶坐下。
辜城日低头搓搓手,居然不敢看她。
「我……可以跟妳聊聊吗?我是说现在,现在……时间好象有点晚喔?」
「有什么关系,我无所谓啊。」岑茵偏头想了一想,又说:「其实我也想聊聊。」
辜城日这才放心了。「那天晚上,妳知道我是说哪天吧?妳跟他去淡水玩得怎么样?」
岑茵鼻头一酸。
一问就问这个,噢,她还在难过呢!
「没怎么样啊,就……像一般朋友,在河堤走走聊聊,然后各自回家。」
她现在面对辜城日可以说的平淡了。
其实,那晚回家之后,她心情是多么激动,以为他对她还有别的感觉,身上每个细胞都快乐得几乎沸腾了,整晚期待着明天的约会。谁知道……
辜城日小心瞅着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她的眼角似乎闪着泪光,那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然后隔天我不是照常上班吗?你那天好象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我……」辜城日尴尬地搔搔头。「我没事啦!」
「嗯,没事就好。」
「那,这几天妳不是跟他在一起?」
岑茵楞了一下,真可笑。「当然没有。天,你哪来这么奇怪的念头?」
「是喔,我还以为--」
「想太多--」她敲他的头,淡淡笑了笑。「我前几天看见他前妻来接言豫放学,这几天,她每天都陪言豫上下课。」
「啊?他前妻在台湾?」辜城日忍不住叫出来。
岑茵没理他,继续说道:「我想他们复合的机会很大吧!」
她深深吸气,正式向他宣告。
「我不会再打扰他们一家人了,以后,我再也不跟言放宇联络。」
实在太出乎意料,辜城日忍不住再确定一次:
「妳要放弃他?」
岑茵横他一眼,落寞地耸耸肩。
「我哪有什么资格说什么放弃不放弃?从头到尾只有我一头热而已,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原来如此。」辜城日沉重地点点头。「难怪妳想一个人独处。」
「那……我说完了,换你喽。」岑茵回他一笑。「你最近心情也不好,怎么啦?」
辜城日又开始搓起手来了,低着头,又开始不敢看她。
他突然变得这么腼腆,真是奇怪!
岑茵忍不住觉得好笑,偏头看他,只见他抿着嘴,好象很痛苦的、正在极力忍耐什么似的。天寿喔,害她真的好奇起来,非常耐性、非常期待地等着听他怎么说。
结果,他终于抬头,对她说:
「我……喜欢妳!」
他的脸好象一下子变身成电暖器,胀红又发热。
辜城日非常困难地迎视她震惊的神情,说:
「跟我交往好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仗着刚洗完澡,身上还留着热气,岑茵光溜溜地回房滑进被窝里,可是,被窝还是冷冰冰的。
她抱紧枕头,一连打了几个寒颤。窗子也被风吹的嘎嘎作响,好象在喊:很冷很冷。
她扭开收音机,一支歌正唱到高潮的部份:
「让过去,只是过去--别去打扰他的心--」
这是莫雅的旧专辑,她有买。突然很想完整的再听一遍,干脆关掉收音机,她翻出那张专辑,放到CD槽里。
「……有时候,我以为我不是一个人,纵然只买一杯咖啡,只有一张电影票。
有时候,暗自感动落泪,纵然只是一张照片,街上唱传的歌。
空气中,为何还有那样的气息?闭上眼,为何还有那样的身影?
那样平静平静的爱和分离,怎能牵动沉寂无浪的心?
以为,只以为,我能说服自己,让过去,只是过去,别去打扰他的心。」
这首歌,好象是为她写的。
写的都是她对言放宇的思念。
岑茵静静听着,不经意地把玩脖子上的心型项链。
啊?对了,这条项链。
她从脖子上取下它,绕在手指上晃了晃,然后,丢进垃圾桶。
「别去打扰他的心。」
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别跟我说妳感觉不到,我喜欢妳。」他说。
她到底有什么好?
她问起辜城日,他也没个答案。
他说:「妳第一次来我店里,我就喜欢妳。」
很多事,真是没有理由的。
他眼底的复杂和落寞、爱恋与折磨,深深震撼了她。原来,他们都是那么无可救药。
泪水不觉滑落,一滴一滴、无声无息地渗入枕头里。
她深深闭上眼。这一次,她会处理好一切。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隔天她起了个大早,特意为自己好好梳洗保养一番。
这是她的仪式。
坐在镜台前仔细吹好每一根头发,化上淡淡的粉妆,涂上唇蜜。换上一件纯白色的羊毛罩衫,牛仔裤系着漆皮带,深红色的亮皮靴。最后套上一袭长度及膝的纯白大衣,她仔细又仔细地打量镜中的自己。
今天,她需要好精神。
下午放学去找辜城日的时候,辜城日手足无措得几乎不敢直视她。
「妳有约会?」
「没有哇,我特地来找你。」岑茵今天的笑容很是明亮动人,配上她的特意打扮,好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辜城日惴惴不安地摸摸鼻子。
「找我干嘛?」
「来跟你辞职。」
岑茵定定看着他,辜城日果然如她预料地僵住了,不安的神色转为深沉。然后他绕过她,转进吧台低头找东西。
「嘿--」岑茵也跟进吧台,找了张椅子坐下,耐性地等他找完。
结果辜城日在柜子抽屉里翻半天,居然翻出半包破破烂烂的黄长寿,他也坐下来,熟练地燃起一支烟。
「原来你抽烟?」岑茵惊奇地睁大眼,她怎么从来没看过也没闻过他身上有烟味?
辜城日朝她喷了一大口,说:「本来戒了。」
岑茵生气地沉下脸。「这是做什么!」
辜城日用他叼着烟的手揉揉太阳穴,回答:「这是舒压。」
岑茵没话可说了。
倒是辜城日对她很有意见。
他又狠抽一口烟,定定看着她的眼神,尽是浓浓的失望。
「是因为昨晚?因为我表白,所以妳要离职?拜托,我们又不是小学生,妳不觉得太小题大作了吗?」
岑茵气恼地扁起嘴。「才不是,我说,我要离职跟昨晚没关系,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
辜城日非常忍让地问她:「好,那是为什么?」
「我想过另一种生活--去一个连空气闻起来都不一样的地方,重新开始。」岑茵悠然神往地梦想起另一种世界。「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找工作,重新认识我自己,有滋有味的活着。」